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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斯《守門員面對罰點球時的焦慮》:禁錮之相的白描

上海將舉辦「無盡的行走——維姆·文德斯回顧展」,藉此活動,小眾先鋒將推出一套文德斯作品連載文章。

《守門員面對罰點球時的焦慮》(1972)

完成畢業作品《城市裡的夏天》,度過學生時代的自由時光,彼時的文藝青年維姆·文德斯走出校園,開始真正踏足電影領域。他將奧地利作家彼得·漢德克的同名小說搬上銀幕,拍出一部「解構」性的犯罪驚悚片《守門員面對罰點球時的焦慮》。

上世紀七十年代,文德斯與同學首開新感性主義電影先河。同德國新電影運動的潮流一致,新感性主義電影同樣擔負起摧毀老舊電影的責任。《城市裡的夏天》已呈現了新感性主義的若干特點:充斥著公路、加油站等場景,搖滾樂、彈球機、點唱機等美式文化事物在德國流行,演員被當成道具一樣擺布。這種新感性主義源於這些人無法與他人發生關係,轉而開始追求自我,甚至自戀。而這也成為文德斯電影的主題,人際關係的疏離貫穿文德斯德國新電影運動時期的作品。

離開校園後,文德斯改編彼得·漢德克的小說,拍齣劇情長片《守門員面對罰點球時的焦慮》。原著小說《守門員面對罰點球時的焦慮》的用字十分精準,事件之間的連續也極為細微,這些描述方式引起文德斯極大興趣。他說:「一個句子如何從這處流向他處,那種寫作的精確足以給我拍片的靈感。」文字的精確讓文德斯自忖,不能像拍《城市裡的夏天》那樣,讓攝影機開著就是了,而是要用十分明確的方式來製造影像,以呈現漢德克筆下「於精確之中表現主人公布洛赫注意力偏差」的效果。

影片以人物為方向,圍繞主人公布洛赫的行蹤展開。公路電影的架構、犯罪驚悚片的類型,但之上是德國人典型的抽象內省主題。原著作者彼得·漢德克如今已被譽為「活著的經典」,他在德語文壇地位崇高,在他的先鋒戲劇和小說中,他的文字直指語言對人的異化,直視人的內心,最終完成自我發現這一主題。《守門員面對罰點球時的焦慮》描述了一個在孤獨和焦慮中漸漸迷失自我、走向分裂的人,這是一場回歸語言本質的冒險,其中展現出人的自我禁錮之相,發人深省。

在影片開場的足球賽上,其他隊員在前線拼殺,而布洛赫獨自守在球門。這種孤獨的狀態通過布洛赫回頭對打架小孩說話呈現出來。隨後,對方射門,布洛赫站在球門中央毫無反應,一方面可能是他消極的個性使然,另一方面從結尾處的講述看出,這是一種動彈不得的自我禁錮狀態。隨後,布洛赫在城市中漫無目的的遊盪,用點唱機放歌,去影院看霍華德·霍克斯的《龍虎大飛車》,這些美式文化滲透進主人公的生活,彷彿要填滿主人公布洛赫毫無生氣的生活空洞。

影片的主題配樂有兩段,一段是記錄時間之流逝時的迷人配樂,一段是提示危險的驚悚音符。當布洛赫尾隨電影院女售票員,搭上同一班巴士時,畫外響起了那段提示危險的驚悚音符。隨後布洛赫和女售票員春宵一夜,但早上醒來後,在毫無交代的情況下,布洛赫將女售票員掐死。不同於以往犯罪驚悚片對犯罪動機的挖掘,這部片中人物的動機完全消隱。導演只是白描人物的動作,但在影片的流逝中,人物的動作卻清晰明白地呈現了人物的精神面貌。

殺入戲結束後,鏡頭過渡到布洛赫醒來的畫面,此時給了幾處布洛的主觀鏡頭,窗帘、花盆、仙人掌,對物體的關注顯現了主人公注意力的偏差。在臨近結尾時,布洛赫趴在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樹上的蘋果,蘋果特寫過後,才是正常人注意的首要目標——河上漂浮的死嬰,但這一處卻通過遠景呈現,甚至看不出河上的死嬰,文德斯就這樣用視聽手段加深了布魯赫注意力偏差這一缺陷。

隨後布洛赫收拾美國硬幣準備離開,但一枚硬幣被遮蓋住了,這一關鍵細節處配上了刺耳的驚悚音符,成為警察追蹤的線索。布洛赫成巴士來到奧利地與匈牙利交界的小鎮,其間的公路乘車段落極盡鋪陳,光線從正午的明媚到夜晚的昏暗,配樂也穿插了幾處搖滾樂。其中一處分外迷人,黃昏時分,巴士再次上路,昏暗的光線下,一個煙頭從車外彈出來,濺起了點點火花,而此時配樂響起了Tokens樂隊的《獅子今晚入睡》,這一時刻便是文德斯欣賞的「清晰地足以壓倒一切」的時刻。

The Lion Sleeps Tonight

 The Vintage Collection

Jay Siegel"s Tok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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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國家交界的地方正好提供了語言本質的探討。布洛赫問坐在座椅上的男人他要去的旅館在哪裡,男人沒開口,而旁邊來了一個女人為其作答;這處小鎮最近為一個男生失蹤鬧得沸沸揚揚,而這個男生是個啞巴;旅館老闆娘的朋友在工作時不能交流;劈柴的老人告訴布洛赫這裡的學生都不能表達;而布洛赫和旅館老闆娘、往日的情人溝通起來也是困難重重;布洛赫與其勾搭的旅館女侍者更是前言不搭後語,兩人的交流毫無效用。

語言的無效與開場時布洛赫守門時行動的無效都體現了一種動彈不得的狀態,這種禁錮之相來自人物的精神分裂。警察為布洛赫講述面對歹徒逃跑時動彈不得的狀態,與布洛赫結尾處描述的守門員動彈不得的狀態異曲同工,都是面對自己精神分裂的性格而難以做出取捨,從而將自己禁錮住,無法行動。文德斯未調動人物的情感狀態,而僅僅通過白描人物的反應、動作,便達到這一主題的思辨,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成功改編。同樣,這也是文德斯的精神自傳,因為文德斯面對美式文化也是一種矛盾的心態,他一方面迷戀美國電影,但一方面心中卻又不同的文法,這種分裂就是他心中的衝突,拍攝本片,也可謂是文德斯自我衝破的一次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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