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中的鄉土
微光書社第四期優秀書評
理想中
的鄉土
讀《邊城》有感
/ 作者 /
趙梓君
《桃花源記》中陶淵明通過對桃花源的安寧和樂、自由平等生活的描繪，表現了他追求美好生活的理想和對當時的現實生活不滿，而《邊城》的創作則是沈從文在內亂年代對理想生活的一種寄託。
1922年他脫下了軍裝，來到了北京，待了4年後成為了小有名氣的青年作家。雖然他在社會上有了地位，但還是有著與城市文明的隔膜，最根本的差異是他與城市人在生活經驗、知識、價值觀上的差異，所以他想到了湘西水聲、拉船聲、牛角聲……這一切也就組合成了《邊城》的創作之源。
沈從文
《從文自傳》中有記錄他在鳳凰的年少時光，寫他喜歡蟋蟀：「若在四月落了點小雨，山地里、田膛上各種都是蟋蟀聲音，真使人心花怒放。」這是他日後回憶起來最天真浪漫的時刻，無憂無慮，全然不用考慮生活、時代、家庭、戰爭。
在《邊城》里，我們也能感受到這種質樸自然的美麗，是從他在湘西家鄉的生活場景中提煉出來的美學。
鄉土之美靜靜流淌在邊城質樸氣息的長河中，20世紀30年代中國內亂，人們對於真切的鄉土之美是十分懷念的。至少在邊城這個美好的世界裡，所有人都那麼質樸，從老船夫的言語中便可體現出來，「我有了口糧，三斗米，七百錢，夠了！誰要你這個！」，他從不思索自己職務對於本人的意義，只是靜靜的很忠實的在那裡活下去。邊城漲水之時，誠實勇敢之人，在一種愉快冒險行為中，做得十分敏捷勇敢，使人見之不能不為之喝彩。
這次讀邊城已經是第三次了，更懂得去細細品味這本書的描寫的愛與人性。關於翠翠的心理部分描寫很是打動我，「翠翠在成熟中的生命，覺得好象缺少了甚麼，想要在一件新的人事上攀住它，但不成。」
對愛情的思索在平凡的生活中一次又一次浮現在她的腦海里，「我像跟了這聲音各處飛，飛到對溪懸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虎耳草，得了虎耳草，我可不知道吧這個東西交給誰去了。」
文中的虎耳草便象徵了翠翠對愛情的懵懂嚮往，人性的美好也在書中被展現得一覽無餘，翠翠和爺爺一直相依為命，擔心翠翠之後的著落，想為翠翠找一個好人家。
凡事都有偶然的湊巧
結果卻又如宿命的必然
沈從文
天保和儺送都知道對方喜歡翠翠時並沒有怨恨對方，而是以一種公平競爭的方式去追求翠翠；老馬兵作為爺爺的好友，在翠翠失去唯一的親人爺爺後陪伴在她身邊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光；順順雖然因為大老天保的去世而對老船夫稍有怨恨，但並沒有難為他，老船夫去世後也為他做了很多事，這一切也正是體現了邊城人所令人稱讚的人性之美、善。
故事發生的環境十分美好，但在這美好平靜的表面下，是悲劇暗流所帶來的漩渦，誠如作者所言：「一切充滿了善，然而到處是不湊巧。既然是不湊巧，因之素樸的善終免產生悲劇。」
所以我讀著讀著，像是有冰冷的霧氣，慢慢地皮膚上感覺到凄冷，本城人二十年前有唱歌的風氣，所以爺爺才會說出若走馬路，就在碧溪岨對溪高岸上唱三年六個月的歌，但也正是這個規矩和弟弟的坦白才讓天保徹底死了心，爺爺對翠翠說過這唱歌的風氣，翠翠的母親和父親便是在對歌的時候慢慢愛上彼此的，正是這種歌唱出了翠翠，但翠翠母親的命運軌跡卻是悲慘的，而最終翠翠的命運也不得而知。
心中愛的人遠走，不知何時歸來，而這一切的原因歸結於不湊巧。不湊巧兩兄弟同時愛上一個人，不湊巧老大駕船遠行途中身亡，不湊巧最後一次儺送可以和翠翠見面的機會，翠翠正好不在錯過。作者本人也想通過翠翠、儺送的愛情悲劇，去淡化現實的黑暗與痛苦，去謳歌一種古樸的象徵著「愛」與「美」的人性與生活方式。
邊城裡的愛情是淡淡的、清新的、自然的，儺送和翠翠從未當面表達過對對方的心意，這份心意從兩年前就埋下了種子，翠翠對待愛情的是內心熱情但又羞澀，倘若他們其中一個人早點主動表明心意，悲劇就不會上演了。但是在邊城這個質樸的地方，這樣的愛情方式才是邊城裡所孕育的自然模樣。
文中對翠翠的一段描寫可以體現出她性格的矛盾，她看到女孩的銀光手鐲，閃著白白的亮光，心中有韻羨，她反覆溫習那些女孩子的神氣，唱著「只有我三妹沒得甚麼戴，耳朵上常年戴條豆芽菜」，這裡可以映照翠翠對自己身世的一種感嘆和內心的自卑，家中拮据，也沒有父母在身邊，沒人告訴她真正的愛情是什麼樣的，儺送和翠翠在家庭上也存在差異，或許對愛情的疑惑有這些組成，這些矛盾的突出展現了這份平凡寧靜中的淡淡凄涼。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地方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最好年齡的人。」
沈從文筆下的歲月，跨越了河流和山川的道路，有湘西的水，月下的風，夢裡的虎耳草，思念的愛人，這一切雖然是理想中的鄉土，卻不得不讓人心神馳往。
★★
作者 | 趙梓君
編輯 | 黃心怡
排版 | 趙梓君、陳威宏
（圖片內容取自互聯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