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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攤負手對殘書

逛書店現在成了熱門旅遊活動,不少書店已經榮升為必去景區。人們喜歡漂漂亮亮的書店,方便為自己留影。至於書店的書,多半已淪為背景。

和現在不一樣的是,以前的老先生喜歡逛舊書攤。簡陋的書攤,書似乎才能得到一絲自在。也只有在這些地方,愛書人唯一的「運氣」才談得上可能出現。

讀他們的文字,字裡行間有著一絲溫情。再嚴肅的學者,面對幾本喜歡的書,眼睛也會冒光。

這些可能漸漸都是逝去的故事了。

買舊書

施蟄存

吾鄉姚鵷雛先生有句云:「暇日軒眉哦大句,冷攤負手對殘書。」近來衣食於奔走,殊無暇日,軒眉哦句之樂,已渺不可得,只有忙裡偷閒,有時在馬路邊看見舊書店或舊書攤,倒還很高興駐足一番。我覺得這「冷攤負手對殘書」的確是怪有風味的。

上海的舊書店,大概可以分為三種,第一種是賣線裝舊書的,這就等於骨董店,價錢比新書還貴。第二種是專賣中西文教科書的,大概在每學期開始時總是生意興隆得很,因為會打算盤的學生們都想在教科書項下省一點錢下來,留作別用,橫豎只要上課時有這麼一本書,新舊有什麼關係呢。第三種是賣一般讀物的西文書的,也就是我近年來常常去消遣那麼十幾分鐘的地方。

西文舊書店老闆大概都不是版本專家,所以他的書都雜亂地堆置著,不加區分,你必須一本一本的翻,像淘金一樣。有時你會得在許多無聊的小說里翻出一本你所悅意的書。我的一本第三版杜拉克插繪本《魯拜集》,就是從許多會計學書堆里發掘出來的。但有時,你也許會翻得雙手烏黑而了無所得。可是你不必抱怨,這正也是一種樂趣。

蓬路口的添福書庄,老闆是一個曾經在外國兵輪上當過庖丁的廣東人,他對於書不很懂得。所以他不會討出很貴的價錢來。我的朋友戴望舒曾經從他那裡以十元的代價買到一部三色插繪本魏爾侖詩集,皮裝精印五巨冊,實在是便宜的交易。

買舊書還有一種趣味,那就是可以看到各種不同的題字和藏書帖(exlibris)。我的一本愛德華·李亞的《無意思之書》。本來是一種兒童用書,里頁上卻題著:

to john

fr.his loving wife erzax』mas,1917.

從此可以想像得到這一雙稚氣十足的伉儷了。藏書帖是西洋人貼在書上的一張圖案,其意義等於我國之藏書印,由來亦已甚古。在舊書上常常可以看到很精緻的。

整理自《燈下集》

讀廉價書

汪曾祺

文章濫賤,書價騰踴。我已經有好多年不買書了。這一半也是因為房子太小,買了沒有地方放。年輕時倒也有買書的習慣。上街,總要到書店裡逛逛,挾一兩本回來。但我買的,大都是便宜的書。讀廉價書有幾樣好處:一是買得起,掏出錢時不肉痛;二是無須珍惜,可以隨便在上面圈點批註;三是丟了就丟了,不心疼。讀廉價書亦有可記之事,愛記之。

一折八扣書盛行於三十年代,中學生所買的大都是這種書。一折,而又打八扣,即定價如是一元,實售只是八分錢。當然書後面的定價是預先提高了的。但是經過一折八扣,總還是很便宜的。為什麼不把定價壓低,實價出售,而用這種一折八扣的辦法呢,大概是投合買書人貪便宜的心理:這差不多等於白給了。

星期天,上午上街,買買東西(毛巾、牙膏、襪子之類),吃一碗脆鱔面或辣油麵(我讀高中在江陰,江陰的面我以為是做得最好的,真是細若銀絲,湯也極好),幾隻豬油青韭餡餅(滿口清香),到書攤上挑一兩本一折八扣書,回校。下午躺在床上吃粉鹽豆(江陰的特產),喝白開水,看書,把三角函數、化學分子式暫時都忘在腦後,考試、分數,於我何有哉,這一天實在過得蠻快活。

一折八扣書為什麼賣得如此之賤?因為成本低。除了墊出一點紙張油墨,就不須花什麼錢。談不上什麼編輯,選一個底本,排印一下就是。大都只是白文,無注釋,多數連標點也沒有。

我倒希望現在能出這種無前言後記,無注釋、評語、考證, 只印白文的普及本的書。我不愛讀那種塞進長篇大論的前言後記的書,好像被人牽著鼻子走。讀了那樣板著面孔的前言和啰嗦的後記,常常叫人生氣。而且加進這樣的東西,書就賣得很貴了。

整理自《汪曾祺散文》

書的夢

孫犁

到市場買東西,也不容易。一要身強體壯,二要心胸寬闊。因為種種原因,我足不入市,已經有很多年了。這當然是因為有人幫忙,去購置那些生活用品。夜晚多夢,在夢裡卻常常進入市場。在喧囂擁擠的人群中,我無視一切,直奔那賣書的地方。

遠遠望去,破舊的書床上好像放著幾種舊雜誌或舊字帖。

顧客稀少,主人態度也很和藹。但到那裡定睛一看,卻往往令人失望,毫無所得。

按照弗羅伊德的學說,這種夢境,實際上是幼年或青年時代,殘存在大腦皮質上的一種印象的再現。

是的,我夢到的常常是農村的集市景象:在小鎮的長街上,有很多賣農具的,賣吃食的,其中偶爾有賣舊書的攤販。

或者,在雜亂放在地下的舊貨中間,有幾本舊書,它們對我最富有誘惑的力量。

這是因為,在童年時代,常常在集市或廟會上,去光顧那些出售小書的攤販。他們出賣各種石印的小說、唱本。有時,在戲台附近,還會遇到陳列在地下的,可以白白拿走的,宣傳耶穌教義的各種聖徒的小傳。

在保定上學的時候,天華市場有兩家小書鋪,出賣一些新書。在大街上,有一種當時叫做「一折八扣」的廉價書,那是新舊內容的書都有的,印刷當然很劣。

有一回,在紫河套的地攤上,買到一部姚鼐編的《古文辭類纂》,是商務印書館的鉛印大字本,花了一圓大洋。這在我是破天荒的慷慨之舉,又買了二尺花布,拿到一家裱畫鋪去做了一個書套。但保定大街上,就有商務印書館的分館,到裡面買一部這種新書,所費也不過如此,才知道上了當。

整理自《書的夢》

城隍廟的書市

阿英

我說到城隍廟裡去「訪書」,這多少會引起一部分人奇怪的,城隍廟那裡,有什麼書可訪呢?這疑問,是極其有理。你從「小世界」間壁街道上走將進去,就是打九曲橋兜個圈子再進廟,然後從廟的正殿一直走出大門,除開一爿賣善書的翼化善書局,你實在一個書角也尋不到。

可是,事實沒有這樣簡單,要是你把城隍廟的拐拐角角都找到,玩得幽深一點,你就會相信不僅是百貨雜陳的商場,也是一個文化的中心區域,有很大的古董鋪,書畫碑帖店,書局,書攤,說書場,畫像店,書畫展覽會,以至於圖書館,不僅有,而且很多,而且另具一番風趣。對於這一方面,我是當然熟習的,就讓我來引你們暢遊一番吧。

我們從小世界說起。當你走進間壁的街道,你就得留意,那兒是第—個「橫路」,第一個「灣」。遇到「灣」了,不要向前,你首先向左邊轉去,這就到了—條「鳥市」;「鳥市」是以賣鳥為主,賣金魚,賣狗,以至於賣烏龜為副業的街。你閑閑的走去,聽聽美麗的鳥的歌聲,鸚哥的學舌,北方口音和上海口音的論價還錢,同時留意兩旁,那麼,你穩會發現一家東倒西歪的,叫做飽墨齋的舊書鋪。

走進店,左壁堆的是一直抵到樓板的經史子集;右壁是東西洋的典籍,以至於廣告簿;靠後面,則是些中國舊雜書:二十年來的雜誌書報,和許多重要不重要的文獻,是全放在店堂中的長檯子上,這檯子一直伸到門口;在門口,有一個大木箱,也放了不少的書,上面插著紙簽—— 「每冊五分」。你要搜集—點材料嗎?那麼,你可以耐下性子,先在這裡面翻;經過相當的時間,也許可以翻到你中意的,定價很高的,甚至訪求了許多年而得不著的,自然,有時你也會化了若干時間,弄得一手臟,而毫無結果。可是,你不會吃虧。在這「翻」的過程中,可以看到不曾見到聽到過的許多圖書雜誌,會像過眼煙雲似的溫習現代史的許多斷片。翻書本已是—種樂趣 ,而況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中意的書已經拿起了,你別忙付錢,再去找檯子上的,那裡多的是整套頭的書,《創造月刊》合訂本啦,第一卷的《東方雜誌》全年啦,《俄國戲曲集》啦,只要你機會好,有價值的總可以碰到,或者把你殘缺的雜誌配全。以後你再向各地方,書架上,角落裡,桌肚裡,一切你認為有注意必要的所在,去翻檢一回,掌柜的決不會有多麼誤會和不高興。

最後耗費在這裡的時間,就是講價錢了,城隍廟的定價是靠不住的,他「漫天開價」,你一定要「就地還錢」,慢慢的和他們「推敲」。要是你沒有中意的,雖然在這裡翻了很久,一點不礙的,你盡可撲撲身上的灰,很自然的走開,掌柜有時還會笑嘻嘻的送你到大門口。

從飽墨齋出來,你可以回到那個「灣」的所在,向右邊轉。這似乎是條「死路」,—面是牆,只有一面有幾家小店,巷子也不過兩尺來寬。你別看不起,這其間竟有兩家是書鋪,叫做葆光的一家,還是城隍廟書店的老祖宗,有十幾年悠長的歷史呢。

第一家是菊(ling)書店,主要的是賣舊西書,和舊的新文化書,木版書偶而也有幾部。這書店很小,只有一個兼充店伙的掌柜,書是散亂不整。但是,你得尊重這個掌柜的,在我的經歷中,在城隍廟書市內,只有他是最典型,最有學術修養的。這也是說,你在他手裡,不容易買到賤價書,他識貨。這個人很喜歡發議論,只要引起他的話頭,他會滔滔不絕的發表他的意見。

譬如有一回,我拿起一部合訂本的《新潮》一卷,「老闆,賣幾多錢?」他翻翻書,「一隻洋。」我說,「舊雜誌也要賣這大價錢嗎?」於是他發議論了:「舊雜誌,都是絕版的了,應該比新書的價錢賣得更高呢。這些書,老實說,要買的人,我就要三塊錢,他也得挺著胸脯來買;不要的,我就要兩隻角子,他也不會要,一塊錢,還能說貴么?你別當我不懂,只有那些墨者黑也的人,才會把有價值的書當報紙買。」爭執了很久,還是一塊錢買了。

在包書的時候,他又忍不住的開起口來:」肯跑舊書店的人,總是有希望的,那些沒有希望的,只會跑大光明,那裡想到什麼舊書鋪。」近來他的論調卻轉換了,他似乎有些傷感。這個中年人,你去買一回書,他至少會重複向你說兩回:「唉!隔壁的葆光關了,這真是可惜!有這樣長歷史的書店,掌柜的又勤勤懇懇,還是支持不下去。這個年頭,真是百業凋零,什麼生意都不能做!不景氣,可惜,可惜!」言下總是不勝感傷之至,一臉的憂鬱,聲調也很凄楚。

當我聽到「不景氣」的時候,我真有點吃驚,但馬上就明白了,因為在他的賬桌上,翻開了的,是一本社會科學書,他不僅是一個會做生意的掌柜,而且還是一個孜孜不倦的學者呢!於是,我感到這位掌柜,真彷彿是現代《儒林外史》里的異人了。

整理自《阿英書話》

買書

朱自清

買書也是我的嗜好,和抽煙一樣。但這兩件事我其實都不在行,尤其是買書。在北平這地方,像我那樣買,像我買的那些書,說出來真寒磣死人;不過本文所要說的既非訣竅,也算不得經驗,只是些小小的故事,想來也無妨的。

在家鄉中學時候,家裡每月給零用一元。大部分都報效了一家廣益書局,取回些雜誌及新書。那老闆姓張,有點兒抽肩膀,老是捧著水煙袋;可是人好,我們不覺得他有市儈氣。他肯給我們這班孩子記帳。每到節下,我總欠他一元多錢。他催得並不怎麼緊;向家裡商量商量,先還個一元也就成了。那時候最愛讀的一本《佛學易解》(賈豐臻著,中華書局印行)就是從張手裡買的。那時候不買舊書,因為家裡有。只有一回,不知哪兒來檢《文心雕龍》的名字,急著想看,便去舊書鋪訪求:有一家拿出一部廣州套版的,要一元錢,買不起;後來另買到一部,書品也還好,紙墨差些,卻只花了小洋三角。這部書還在,兩三年前給換上了磁青紙的皮兒,卻顯得配不上。

到北平來上學入了哲學系,還是喜歡找佛學書看。那時候佛經流通處在西城卧佛寺街鷲峰寺。在街口下了車,一直走,快到城根兒了,才看見那個寺。那是個陰沉沉的秋天下午,街上只有我一個人。到寺里買了《因明入正理論疏》《百法明門論疏》《翻譯名義集》等。這股傻勁兒回味起來頗有意思。正像那回從天壇出來,挨著城根,獨自個兒,探險似地穿過許多沒人走的鹼地去訪陶然亭一樣。

在畢業的那年,到琉璃廠華洋書庄去,看見新版韋伯斯特大字典,定價才十四元。可是十四元並不容易找。想來想去,只好硬了心腸將結婚時候父親給做的一件紫毛(貓皮)水獺領大氅親手拿著,走到後門一家當鋪里去,說當十四元錢。柜上人似乎沒有什麼留難就答應了。這件大氅是布面子,土式樣,領子小而毛雜——原是用了兩副「馬蹄袖」拼湊起來的。父親給做這件衣服,可很費了點張羅。拿去當的時候,也躊躇了一下,卻終於捨不得那本字典。想著將來准贖出來就是了。想不到竟不能贖出來,這是直到現在翻那本字典時常引為遺憾的。

重來北平之後,有一年忽然想搜集一些杜詩。一家小書鋪叫文雅堂的給找了不少,都不算貴;那夥計是個麻子,一臉笑,是鋪子里少掌柜的。鋪子靠他父親支持,並沒有什麼好書,去年他父親死了,他本人不大內行,讓夥計吃了,現在長遠不來了,他不知怎麼樣。說起杜詩,有一回,一家書鋪送來高麗本《杜律分韻》,兩本書,索價三百元。書極不相干而索價如此之高,荒謬之至,況且書面上原購者明明寫著「以銀二兩得之」。第二天另一家送來一樣的書,只要二元錢,我立刻買下。北平的書價,離奇有如此者。

舊曆正月里廠甸的書攤值得看;有些人天天巡禮去。我住的遠,每年只去一個下午——上午攤兒少。土地祠內外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地來往。也買過些零碎東西;其中有一本是《倫敦竹枝詞》,花了三毛錢。買來以後,恰好《論語》要稿子,選抄了些寄去,加上一點說明,居然得著五元稿費。這是僅有的一次,買的書賺了錢。

整理自《朱自清散文集》

由舊書想起的

張中行

說起舊書,真是酸甜苦辣,一言難盡。

一位老前輩,是名作家,有一次同我說,他雜覽,是因為他不吸煙,閑坐無聊,只好用看書來消遣。我同另外兩三個朋友喜歡逛書鋪,逛書攤,買點舊書,也可以用吸煙來解釋,是求書成癮,很像吸慣紙煙之難於戒除。

買舊書要費些時間,粗略估計,是一周半天左右。也要費些錢,但不多,因為不求好版本,不求大部頭的堂皇典冊。買舊書,因書而得有兩種,一是因雜收而可以雜覽,因雜覽而可以雜知。二是我們常常認為更重要,是因巧遇而獲得意外的喜悅。所謂巧遇是買到久已不見於市面的書,因為難得,所以覺得好玩。

一晃四十年過去,當年零碎收集的舊書,有些由廢品站送往造紙廠,有些化為灰燼,還有些殘餘卧在書櫥里。文化大革命風停雨霽之後,像是可以重溫舊夢了,但苦於不再有溫的條件。主要是已經沒有往日的獵奇的心情和精力;其次,即使有,也不再能找到彎弓放矢的場所。因而關於舊書,剩下的只是一些零零星星的記憶。這正是瑣話的題材,所以決定拉雜地說一說。

舊時代,出版業不發達,有名的幾家集中上海,印書種類有之,數量不多,售書的處所,尤其在北京,總是由舊書獨霸。北京,文化空氣比較濃,讀書人比較多,因而售書的處所比較多,幾乎遍布九城。這方面的情況,孫殿起的《琉璃廠小志》有詳細記錄,有興趣臥遊的人可以看看。

售書的處所,有等級之分,從而有性質之別。

等級高的集中兩地:一是琉璃廠,二是隆福寺,主要售線裝書,其中偶爾有價值連城的善本。

中級的也集中兩地:一是東安市場,二是西單商場,所售書雜,古今中外。其中又有等級之別:等級高的鋪面大,所售之書偏於專,如專售外文。等級低些的鋪面較小,所售書較雜;更低的沒有鋪面只擺攤,所售之書也雜,因為買來什麼賣什麼,所以不能不古今中外。

這中級的還有不集中的,那是散布在某些街道的小書鋪,如鼓樓之東的「得利復興」,之南的「志城書局」就是。下級的是散布在各熱鬧處所的書攤,自然也是買到什麼賣什麼,古今中外,這又有種類之別:一種是長期的,如地安門外大街、安定門內大街的許多書攤就是;另一種是間斷的,如護國寺和隆福寺等廟會,只有會期有,什剎海荷花市場,只有夏季有。

此外還有級外的,是德勝門、宣武門幾處小市,鼓擔和住戶賣舊貨,間或也有舊書。這種處所,舊書的出現更富於機遇性,有時候會出現大量的,甚至有善本。

舊書上市量的多少,價的高低,與治亂有密切關係。量多少與治亂成反比,治少亂多,因為治則買者多而賣者少,亂則買者少而賣者多。價高低與治亂成正比,治高亂低,原因與多少一樣,治則大家搶著收,亂則大家搶著扔。

搶著扔的情景,記得最驚心動魄的有兩次。一次是「七七」事變之後,以德勝門小市為例,連續多少個早晨,舊書總是堆成幾個小丘,記得鼓擔的收價是六七分一斤,售價是一角一斤。可是買主還是很少,只好輾轉送往造紙廠了。

另一次是文化大革命風暴初起之時,小市的情況如何,因為沒有餘裕去看,不得而知,且說自己,匆忙點檢,把推想可能引起麻煩的中西文書籍百餘種清出來,由孩子用自行車推往廢品站,回來說,廢品站人說不收,願意扔可以扔在那裡,就高興地扔了。我當時也鬆了一口氣。

及至風暴過去,想到其中有些扔了實在可惜,想買就再也遇不到了,這使我想到古人「人棄我取」的策略,道理自然不錯,但那究竟是局外人的風涼話,至於被迫處於局內,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整理自《負暄瑣話》

題圖為吳冠中先生的畫《舊書攤》

其餘插圖拍攝者為mun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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