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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邊上的碧桂園

只要離開了土地,就沒辦法生存

那位友好的大馬總理、碧桂園的老朋友,終於還是出事兒了。一個政局陡變導致的蝴蝶效應,已席捲來自中國的這家數萬人的地產公司。

5月17日,香港港麗酒店低座大堂,300名股東參加碧桂園2018年股東大會。

63歲的掌門人楊國強親自出席。一條紅領帶,在高管中間格外醒目。

「我們用最便宜的價錢買房,你只收回成本,這樣我們即刻磅水(出錢買)。」第一個提問直奔「森林城市」。

楊國強當即同意,就算虧一點都沒關係:

我會安排一架飛機,從這裡出發,到當地降落,不用經過新加披了。

這個擁有幾萬僱員的地產巨富,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著急把房子賣出去。

今年1月份,楊國強曾表示今後要用80%的精力做現代農業,地產業務悉數交棒給他的總裁莫斌。

但「森林城市」顯然不在此列。這個力排眾議的項目仍然是楊國強一手掌控。作為碧桂園最大的海外豪賭,森林城市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

如今,「森林城市」遠離2016年的喧囂,進入了冬眠期。重啟之日,或是楊國強押上整個碧桂園之時。

2018年谷歌衛星圖鳥瞰「森林城市」,大部分區域未建,這還只是規劃中的四個人工島中的一個,其餘三個還是海水。

2016年1月初,馬來西亞新山機場,斜陽餘暉。

一位六旬老人走出機艙,對接機人一揮手,「走,去森林城市」。

汽車立刻啟動,老人開始批評接機人,不應該將酒店選在「金海灣」旁邊,那裡離「森林城市」有30分鐘車程,而最近的酒店是15分鐘。

金海灣,是碧桂園2013年在馬來西亞開發的住宅項目。「森林城市」,則是碧桂園在吸取了「金海灣」的經驗教訓後,打造的一個數十倍」金海灣「規模的超級大盤。也有人說,這是世界第一大盤。

這位老人,就是楊國強。

「這是我有生以來呈現給世人的最好的一座城市,是一座理想中的未來之城」。楊國強在多個場合強調,「森林城市」就是他的夢想。

而現在,這個夢想正蒙陰影。

馬來西亞警方針對前總理納吉布的搜查行動未停止,5月17日晚上在他的高級公寓,帶走了72箱現金與金飾,以及284箱名牌包,可能價值數千萬令吉(1令吉約合1.6元人民幣).

在媒體評價里,除了總理身份,納吉布是碧桂園「森林城市」在馬來西亞的最強擁躉。

在納吉布任內,他宣布「森林城市」成為免稅區。投資「森林城市」支柱產業享有部分企業所得稅的減免,並且對這些企業沒有外國人持股比例方面的要求。

如今這些優惠政策,包括住宅買家最為看重的永久產權,都被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5月10日,馬來西亞變天,92歲的前總理馬哈蒂爾領導的反對黨陣營擊敗納吉布贏得大選。

對楊國強和碧桂園來講,這是一個壞消息。

與納吉布恰恰相反,馬哈蒂爾是「森林城市」的堅決反對者。早在2017年初,他就在博客上撰文指責「森林城市」,稱其為「外國飛地」,「大片最寶貴的土地現在將由外國人擁有和佔據」,「它們實際上將成為外國土地。」

馬來西亞前副總理穆希丁?雅辛也跟著警告,中國投資者會擠占當地企業的機會,打破馬來人的飯碗。

新總理上任沒幾天,納吉布就被調查。在評論看來,可以預見的是,擁有總理身份的馬哈蒂爾針對「森林城市」的指責,不會是說說而已,變為實際行動,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但另外一隻靴子已經落地,來自國內。

2017年4月5日,碧桂園集團副總裁朱劍敏在接受香港媒體採訪時稱,「森林城市」已經完全停止在中國內地的銷售計劃。

業內普遍認為,這是外匯管制收緊的原因。

「森林城市」於2015年12月18日開放,據朱劍敏透露,2016年「森林城市」實現銷售額180億元,國內客戶佔比達到70%。

國內銷售來源的掐斷,「森林城市」就如缺油的汽車停止了奔跑的勢頭。

2017年初,碧桂園營銷中心銷售管理部總經理梁曉珊表示,未來三年,在海外市場碧桂園要完成1000億元以上的業績規模,算下來平均每年333億元,「森林城市」要佔大頭。

2017年碧桂園銷售額5508億元,超越萬科、恆大,戴上「宇宙第一房企」的桂冠,卻對寄予厚望的「森林城市」銷售業績隻字不提。

翻遍碧桂園2017年年報,僅有4處提到「森林城市」,而在2016年年報,這個數字是21處。顯然,碧桂園在刻意淡化「森林城市」的印記。

據路透社報道,2017年前6月「森林城市」的銷售額為60億元,全年銷售目標為80億元,僅佔2017年銷售額的1.5%乃至更低,遠低於2016年的5.83%。

楊國強難掩失望之情,2017年3月23日在香港業績會上表示,馬來西亞「森林城市」項目銷售貢獻占公司總量「微不足道」。

開始陸續有業主退房。不少國內買家是為了投資,由於國家外匯監管政策變化,國內買家減少,房價很難起來了。也有業主擔心,「森林城市」投資規模巨大,後續配套設施建設可能會受影響。

「沒有銷售,一切為零」,這是楊國強的商業準則。「森林城市」採取以銷定產的策略,銷售跟不上,各種建設就只能停滯不前。

碧桂園2017年年報顯示,「森林城市」在建工程只有一座酒店。

有媒體從碧桂園方面了解到,目前「森林城市」退房率不足1%,退房扣取的違約金將按照合同執行。

馬哈蒂爾指責「森林城市」是「外國飛地」,諷刺的是,它也可能是碧桂園的「海外飛地」。

在所有的馬來西亞中資項目中,「森林城市」體量之大鶴立雞群。

「森林城市」位於馬來西亞柔佛州新山市,佔地面積13.86平方公里,半個澳門大小,可以容納幾十萬人口,開發周期長達20-30年。官方宣傳定位為「全球未來綠色智慧城市的典範」,總投資將達到約1000億美元。

這已經超越了樓盤的定義,而是一座城市了。

碧桂園在馬來西亞的海外大冒險,幾乎遭到所有管理層反對,只有楊國強志在必得。他對於柔佛州的喜歡,起源於第一眼看到「森林城市」項目周邊環境時,就覺著,「這裡很好」。

我有時靠直覺做決策。

楊國強在接受《財經》採訪如是說。

不過他得靠理性說服管理層。由於劃在依斯干達特區A區,且毗鄰新加坡,新山市被視為馬來西亞的深圳,就如當年香港對深圳的投資促成了後者的騰飛,中國的投資者也看好新加坡對新山市的助力。

「森林城市」位於新山市最南端,離北邊市中心約1小時車程。之前這裡是一片海水,與新加坡僅一橋之隔,2012年楊國強看中這片區域,發起填海工程新造了一片陸地。

這也符合他的行事風格,楊國強總是能在城郊找到一塊誰也不看好的土地,從無到有建成一個配套齊全的大盤賣出去。

對碧桂園而言,「森林城市」還肩負至關重要的境外戰略開拓任務。

按前期規劃,「森林城市」佔地約3萬畝,約合20平方公里;綜合容積率為4,可開發建築面積達8000萬平方米;每平方米售價約2萬元,可實現收入1.5萬億元;

楊國強希望,一旦「森林城市」成功,就把這個模式複製到全世界每個國家,屆時國外收入與國內收入比達到1:1。

這緣於強烈的危機感,他判斷當前中國房地產市場供大於求,毛利率下降,境外業務才是光明大道。

除了商業上的考慮,民企在中國地位不穩也是楊國強的的擔憂。

在中國這塊大地上,民企不同於國企,永遠要記住。

為了說服碧桂園前CFO吳建斌支持楊國強的海外戰略,碧桂園總裁莫斌在辦公室與他長聊,終於讓國企出身的吳建斌明白了這個道理。

吳建斌是「森林城市」的反對者。在他看來,馬來西亞是個賣石油的國家,近年因為石油價格不斷下跌,導致匯率下跌,經濟處於艱難期。在這麼一個國家投資本來風險就比較大,還預想賣萬億元以上的銷售額,無異於痴人說夢。

他沒有說出來,而是從財務專業的角度分析,投資者買公司股票,境外銀行把錢借給碧桂園,是因為碧桂園的中國地產業務。如果境外業務投資佔比大,投資者會不高興的。

對於吳建斌的反對,楊國強只是淡淡的說了一下:

吳總剛來公司,對情況還不太了解。

建「森林城市」,還帶有強烈的楊國強個人夢想色彩。

「我有一個夢想,能有一座城市,那裡的生活非常安全,沒有車輛在地面穿行,建築外牆都長滿植物,到處都是公園,大家在那裡可以曬太陽、跑步、游泳……」楊國強曾經多次充滿詩情畫意地描繪他夢想中的城市。他十分懷念少年時田園牧歌式的生活環境,對目前車輛威脅行人安全、交通擁堵、污染不斷的城市感到失望。他認為「這是最美好的世界,也是最糟糕的世界」。

楊國強已經按照這個理念設計建造了碧桂園的新總部大樓,但只有「森林城市」這麼大的體量,才能最大程度上實現他的夢想。

「森林城市」幾乎傾注了他的全部心血。據吳建斌在《我在碧桂園的1000天》一書中透露,從2015年1月開始,楊國強把自己當成「「森林城市」」總指揮,披甲上陣,投入了一半以上精力,調動了內外全部財力、物力和人力, 以攻克「頭號項目」為己任,運籌帷幄。這是「「森林城市」」 推進過程中最為革命性、顛覆性的一段日子,每件事都用超常規做法去面對,足以大書特書一筆。

碧桂園2016年年報顯示,楊國強8次親自修改「森林城市」樣板房,追求極致的海景、最大的面寬、最合理的布置和最方便的動線。

為了將「森林城市」的房子賣出去,2016年碧桂園為「森林城市」支出了近20億元的營銷費用,是地產營銷史上最大規模的宣傳。楊國強還發動所有的碧桂園員工進行全民營銷。

然而,楊國強動用所有資源,打的這一場殲滅戰,都因外匯管制嘎然而止。反對者馬哈蒂爾的上台,更是為「森林城市」的未來蒙上了一層陰影。

森林城市」的均價是新山市中心兩倍左右

有人說,楊國強運氣不好,湊巧碰上馬來西亞60年一遇的政治變天。

這不過是必然中的偶然。一個項目的命運,既要靠創始人和身居其中的員工的奮鬥,也要看一看歷史的進程。

在國內,楊國強主要考慮商業要素,跨境作戰,又是填海造城,政治、文化、民族、自然環境等等影響往往大於商業,而這些是楊國強無法掌控的。

「森林城市」主打宣傳語是「新加坡旁」,而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它的就是新加坡人,理由是影響自然環境。

項目經過了2014年6月至2015年1月的長期停工,或許就是新加坡給到馬來西亞一定的壓力。

「如果按照20平方公里來報的話,可能影響洋流的水流水速等指標,從而導致對新加坡的水文環境有所影響。所以我們主動減少了幾平方公里的規劃,最後真正通過環評的是13.86平方公里。」碧桂園執行董事、副總裁蘇柏垣說。

新加坡外交部發言人表示,「我們已經收到馬來西亞關於「森林城市」的環境評估報告,並密切研究有關報告。我們將會與馬國合作,處理任何可能對新加坡造成的跨境影響。

「森林城市」押寶伊斯干達特區成為第二個深圳,恐怕也很難成立。自2006年啟動,臨近新加坡的伊斯干達特區發展12年了,發展遠不如預期。

香港與深圳同文同種,新加坡與新山市雖然都帶一個「新」字,但一邊是華人,一邊是馬來人,民族不同,國家也不同。曾經,新加坡是馬來西亞一員,但就是因為民族問題,1965年新加坡被迫「獨立」,這是當年李光耀認為最失敗的一件事,但沒有想到,甩開馬來西亞單幹,新加坡反而發展得越來越好,如今已是第一世界,馬來西亞還在第三世界徘徊。

新加坡靠近新山市的一端,都是工業區、農場與軍營,「森林城市」對岸的大士(Tuas)是新加坡唯一的重工業區,石油化工廠林立。兩者的關係可見一斑。

另外,中國是集全國之力發展深圳,馬來西亞是聯邦制國家,只有柔佛州著急伊斯干達特區的發展,能夠投入的資源有限。

把伊斯干達特區比作當年的深圳,更多是一廂情願的成分。

但是資本永遠是逐利的,「當利潤達到10%時,便有人蠢蠢欲動;當利潤達到50%的時候,有人敢於鋌而走險。」柔佛州還沒有發達,房地產業就開始沸騰,包括碧桂園在內的中國房產商蜂擁而至。

根據馬來西亞投資發展局的數據,2016年柔佛州一年獲批准開發項目總投資額為264億令吉,遠遠領先其它所有州,比吉隆坡加檳城加雪蘭莪的總和還多,這個裡面有一大半是外國投資的房地產開發項目。

馬來西亞國家不動產信息中心數據顯示,柔佛州於2015年及2016年分別有14萬套住宅規劃啟動,作為馬來西亞首都的吉隆坡,人口720萬,相當於柔佛州人口的兩倍,這兩年規劃啟動住宅量也才只有4萬或5萬套左右。

楊國強擔心,國內房產供大於求,毛利率降低,所以重倉馬來西亞柔佛州,但與他想法不謀而合的也大有人在,結果造成可能比國內的供大於求還要嚴重。

按理說,供大於求的結果就是房價下跌,但是遠在新山市南郊,新加坡工業區對面,「森林城市」的價格讓「新加坡旁」的人都看不懂。

據當地媒體實地考察,「森林城市」三期的價格大概是2.3萬元人民幣/平,位置比較好的要2.7萬元人民幣/平,新山市市中心的樓盤均價在1.3 萬元到1.8萬元人民幣之間。「森林城市」位置最差,賣價卻是市中心的兩倍左右,這讓不富裕的馬來西亞人情何以堪。

那麼先富起來的新加坡人呢?新加坡是一個真正的房子用來住而不是用來炒的國家,80%的人口都住在政府提供的政策保障房「組屋」裡面,均價3000新元/平米,這邊大學生起薪就是3000-4000新元,「房奴」對於新加坡人來說就是一個外星物種。

那麼剩下的20%土豪,會購買「森林城市」嗎?醒醒吧,你是富人,會在重工業區對面買房子么,還不說一天往返四次海關。據一位新加坡留學人士說,她從沒聽當地人或馬來西亞人說過「森林城市」,只在新加坡機場見過一次廣告。回國後,卻有許多長輩和朋友跟她提起過這個項目。

這就對了,精明的楊國強一開始就想得很明白,「森林城市」的房子是賣給急於海外投資的中國新中產,鋪天蓋地的廣告和營銷都是針對他們。

人算不如天算,一道外匯管制令斷了這個念想。

一個海外超大項目建設,既無法與當地密切關聯,又喪失了母國的渠道,成為孤懸海外的一個烏托邦,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現在我終於了解拉普達為什麼會滅亡,滅亡的原因就寫在肯得亞山谷的歌詞里,根要扎在土壤里,和風一起生存,和種子一起過冬,和鳥兒一起歌頌春天。不管你擁有多麼驚人的武器,也不管你操縱了多少可憐的機器人,只要離開土地,就沒辦法生存。」

宮崎駿動畫片《天空之城》這段台詞,就像是專門給「森林城市」定製的。

「森林城市」的根在哪裡?

森林城市在建工程只有住宅與酒店,用於產業引進的寫字樓還沒動工。

在住宅銷售停車之後,能驅動「森林城市」向前奔跑的動力或許就是產業引進了。

老話說得好,安居樂業,其實是樂業方能安居,自古都是有了工作之後才有住房,無業即是遊民。「森林城市」需要有產業,有大量的工作人群產生,才能夠把房子賣出去。

如果有足夠多的企業入駐,這些員工就是最大的住宅買家群,也不用看外匯管制的臉色。

如能將優質的企業引入馬來西亞,馬哈蒂爾自然也不會反對「森林城市」的建設。

如此一來,左右都不是的「森林城市」,就變成了人人喜愛的香餑餑。

楊國強也希望把「森林城市」打造成產城融合的樣板。國內地產行業的規模天花板已經若隱若現。公開數據顯示,全國住宅銷售市場每年約10萬億需求。按碧桂園佔有10%市場份額的目標,未來銷售規模有望衝到1萬億元。

在碧桂園內部,這被認為是最終可能實現的規模數字,2017年,碧桂園銷售額5508億元,2018年楊國強要求保底目標8000億,衝擊10000億。碧桂園即將觸碰到天花板,急需要新的業務增長點。

2016年,碧桂園成立的事業部發布了「科技小鎮」計劃,按照碧桂園的規劃,未來五年,公司將投入1000億元資金,建設100個科技小鎮。

根據華夏幸福的經驗,合同簽約到真正落地的企業只有30%左右,華夏幸福的招商能力首屈一指,這意味著,「森林城市」30億元的合同額,真正能落地的不到9億元,與其龐大的體量極不相稱。

這也難怪,做產業新城招商引資,是買方市場,企業是大爺,不可能像購房者地基都還沒有打好,就一窩蜂跑過來買樓花。要想企業入駐,你的政策、建築、交通等各種基礎條件完備,才有資格向企業拋出橄欖枝。

對個人消費者銷售住宅,引鳳即可築巢;而要想把企業招進來,築巢才能引鳳。

其意味著做產業城市,前期必須投入大量真金白銀,短期內沒有回報,一旦住宅銷售跟不上,現金流就會非常緊張,目前華夏幸福就處在這個煎熬的階段。

但如果做成,就會跳出房產銷售的商業模式,面向企業的服務收入,與當地政府的稅收分成滾滾而來,有長期高利潤回報。這跟碧桂園短周期、高周轉、低毛利的滾動賺錢完全相反的打法。

前期楊國強投資「森林城市」雖然也很冒險,但是實際執行還是很理性精明,以銷定產,他自己也說了,就算失敗了,也還能擁有這塊地。2016年瘋狂營銷,房子還是賣了不少出去,年報顯示利潤率20%,高於碧桂園15%的平均利率,現金流是回正的。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楊國強吃了十幾年的中國城鎮化紅利,因為城市工作機會多,帶動了周邊的房子銷售,以前是別人建設城市他賣房,而在森林城市這個項目,楊國強不得不自己建設城市,才有可能重啟。

如果,楊國強決定投入巨資做「森林城市」產城融合,那賭注可能就是整個碧桂園。贏了,碧桂園從卓越走向偉大,上升到世界級企業境界。輸了,那碧桂園可能將一蹶不振。

巨大的利益,巨大的陷阱,楊國強如何抉擇?

是買地還是控制負債率?是個人決策還是團隊審議?是冒險還是求穩?多年來,楊國強在重重矛盾中尋找平衡點,在碧桂園登頂之前,他更多偏向於前者。

「森林城市」可能讓楊國強重新審視天平的傾斜度。

經此一役,暴露了楊國強戰略格局與政治覺悟的短板。對「宇宙第一房企」來講,這可能是致命的。

在國內房地產市場面臨觸頂的局面下,楊國強要為碧桂園尋求一種更便捷、更高效的擴張升級之路,豪賭「森林城市」,這是畢其功於一役的做法。

可面對這樣的跨國項目,這樣的天量投資,只做商業上的測算,顯然不夠。

按理說,楊國強政治覺悟還是蠻強的,他對官員的低調,刻意說自己是農民,不懂事,引入平安保險把碧桂園染紅,外匯管制一來,說停就停。有關部門批評了萬達、安邦、海航、復星的海外投資,但碧桂園的「森林城市」一直是作為一帶一路的樣板宣傳。

包括在馬來西亞,拉總理站台,40%的股份是柔佛州的蘇丹,等於也是跟馬來西亞的權勢綁在一起。

但楊國強低估了跨國作戰的政治變數,馬來西亞政治變天也是不可預見的。

在國內,這幾十年來中國政治還是很穩定,基本上是商業的助力而不是阻力。但是國際政治,國與國之間,就是今天一個樣,明天一個樣,變數太多。

如果一個項目不能實現本土化,夾在幾個國家之間,左右都不是,政治風向稍有變動,項目就會被打擊。這才是楊國強欠缺考慮的,但是怎麼變是誰也說不清的事。

「森林城市」當初投資之大、營銷之熱鬧、楊國強寄予之厚望,與今天之凋敝、之蕭條,形成強烈的反差,讓楊國強也不免心灰意懶。

年初楊國強宣布將把80%的精力放在農業上,地產業務交給總裁莫斌。「40年前我種田,40年後我還是回去種田!」

《易》經「飛龍在天"後是"亢龍有悔」,在內向型中國農耕文明中,盈不可久,盛極必衰,功成身退歷來被視為中國傳統的完美選擇。

但農民出身的楊國強給予碧桂園的精神圖騰是鳳凰,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其羽更豐,其音更清,其神更髓。

楊國強心裡住著兩個人,傳統的地主與現代企業家,地主是幸福的,每年的收成都有保障。但企業家成就感更強,一次次挑戰未來的不可預期,不斷升級打怪,實現個人最大價值。

「森林城市」,成了楊國強人生的十字路口,就此剎車,損失不大,但碧桂園也就是一個高周轉的房產商,很難有新的突破了。繼續向前走,做產業城市,巨大的成就伴隨巨大的風險。

是亢龍有悔,還是再一次浴火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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