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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在北冰洋

外婆家在北冰洋

外面天氣很悶熱,沒有蟬鳴沒有風。我打開窗戶,夏天的風撲面而來,夾帶著草地和著泥土的清甜。樓上的風鈴在輕輕地響,宿舍里的風扇不知疲倦地轉著,一圈兒,兩圈兒……

「一圈兒,兩圈兒……」我躺在涼席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大風扇轉呀轉。外婆搖著一把新鮮的蒲扇,我聽外婆講大灰狼的故事,扇子有一拍沒一拍地落在我身上,我很快就要睡著了.

「外婆,我們明天還去河邊洗衣服。」

「好,那你要快點睡覺了,明天要早起。」

天還沒有放亮,外婆家的那條小巷裡就開始生動起來了。那是早起勞作的人們。在輪子咕嚕咕嚕地和地面嬉戲著的時候,外婆煮的粥的香味就在家裡溢開了。

早上太陽還沒有長起來的時候,外公就要開始去趕早市了。夏天的清晨是很舒適的,大開的門把穿堂風牽進來,我和外公就著這帶著露水味的清涼喝完一大碗肉粥。這時候,外婆家的那條小巷已經斜斜地灑下了柔和的太陽。

從外婆家到河邊的路並不遠,只要穿過一條窄窄的青石板路,再拐個彎就到了。我很喜歡那條青石板路,我喜歡脫下鞋子走完這段旅程。長滿青苔的牆角總會盛著滿滿的露珠,走在這條路上,清清涼涼的。那時候,外婆還是扎著兩個小小的辮子,提著重物一深一淺地向前走,那時候,外婆還是高高的,我扎著高高的馬尾,也不及外婆的肩膀。

我們到達的時候人已經很多了,河上的橋已經擠滿了來來往往的人,摩托聲,叫賣聲,朦朦朧朧的太陽就在早餐的蒸汽中變得遙遠。

我把鞋子扔在一邊,便迫不及待地趕著下水。水很清透,碎金子似的陽光落在水上,把整條河變成了一塊巨大的水晶。河岸上是節奏一致的漿洗聲,我站在河中央,遠遠地看見她們從水底把衣服抽起,隨著水的墜落,她們的笑響也一同在空中綻開。我看見外婆,動作輕快地給衣服抹上肥皂,揉搓,漿洗,一氣呵成。長滿了葉子的梧桐樹熙熙攘攘地推搡著,陽光落在地上的斑斕也讓人覺得很清涼。

外婆家的大吊扇一圈一圈地轉著,我們在桌子旁吃飯,我看著那搖搖欲墜的吊扇,擔心地問外婆,吊扇會掉下來嗎。外婆暖暖地笑起來說,不會的。我抬頭又看了看不停地在轉著地吊扇,覺得很安全。

聒噪的蟬鳴每天午飯過後準時響起,中午的空氣很悶熱,大地被炙烤著,帶著油膩地風撲向每一個無處遁形的行人。

我躲在外婆家裡,享受著與世隔絕的清涼。大大的吊扇不停地轉著,外婆在客廳里鋪了涼席,我們睡在吊扇下,伴著蟬鳴,沉沉地入睡了。

但是我總是一個調皮的小孩,窗外這麼大的太陽,怎樣都睡不著的我,無聊地用膝蓋在涼席上走來走去。我想著外公回來時給我買的北冰洋,想著和小夥伴們一起分享的冰棒。我悄悄地湊向外婆,發現外婆的眼皮突然動了一下,我很快地縮了回來。我輕輕地打開電視,看著手舞足蹈的動畫片,我覺得很安心。

下午外公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從懷裡拿出一瓶北冰洋,黃黃的顏色很清亮,我跳著從外公手裡把北冰洋拿過來,站在吊扇下面,咕嚕咕嚕地把它喝光。

真好!

這時候,我會和外婆一起走上屋頂,打開木門,是曬在太陽下洋洋洒洒的黃豆。下午的風積蓄了太久,帶著白天的餘熱,一股腦地全都撲向我們:很舒服,像柔軟的棉綢,還帶著黃豆的清甜。我和外婆把在烈日下曬了一天地豆子收了起來,躺在我手上的黃豆挺著大大的肚子,好像裡面藏著一個夏天的喜悅。等我們把豆子都收完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消失了不見了,遠遠的天空里泛著火一般的霞光,晚風絲絲縷縷地吹來,調皮地撥亂了外婆的頭髮。

「快點下來玩呀!」我在樓上就聽見巷子里傳來了小夥伴的呼喚。我急忙跑下去,看見她們正拿著冰棒坐在外婆家的客廳里,嘰嘰喳喳的聲音讓客廳變得熱鬧起來。我們搬出來了好多小矮凳,坐在巷子旁,風已經把白天的悶熱吹走了,我們大快朵頤地吃著冰棒,開心地想著晚上去滑滑梯。

等到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天空一點一點地暗淡下來的時候,白天工作的人們就陸陸續續地回家了。這時候,小巷裡很熱鬧,各家炒菜的香味傳到巷子里來,混著小孩的笑聲和呼喚孩子回家的擔心。

外婆家對面住著的是羅奶奶,夏天到了,羅奶奶總會熬一些涼粉。吃完晚飯的時候,羅奶奶的家裡,就圍滿了我們這一群貪吃的小孩。薄荷的味道很足,一口涼粉吃下肚,就彷彿把一天的悶熱都帶走了。再晚一些的時候,人們就不約而同地坐在自家的門口,乘著晚上的涼風,說著今天的開心和不開心……

外婆家裡的吊扇還在轉著,一圈兒,兩圈兒……

「我們待會兒就去上課吧。」室友綿綿的聲音在空氣中流轉著,我看著窗外零落的行人,艱難地在烈日下行走。風吹得樹葉沙沙,我深吸一口氣,轉身洗了一把臉。

這裡沒有北冰洋。

我很想外婆了。

後期|三餘志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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