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初的佳木斯娼妓暴動

1949年建國伊始，百廢待興，而舊社會所遺留下來的各種毒瘤——妓女、暗娼、流氓、竊賊……也急需集中起來進行改造，使之成為新社會自食其力的勞動者。

瀋陽市人民政府在建國後採取一面收容，一面安置的有效方法，把「吃悠蕩飯」的社會渣瘴和一批屢教不改的娼妓遣送到北滿各大城市勞動教養部門，進行強制改造。當時，佳木斯生產教養院共前後三批接收來自南滿及瀋陽一帶需強制改造的明妓、暗婚，總人數達300多人。再加上北市場已經多次取締淪為「半掩門」的暗娼50多人，這就組成了勞動教養的女隊，一支較為龐大的隊伍。

那時，這300多人分成三個小隊，每小隊又由8個班組成。雖然那時還未區分敵我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可是對於勞教分子一早已按作為部問題對待。主要是不以武裝看押為對策，採取盡量說服教育，有時也予壓服。經過一個時期的勞動與監管，她們表現的比較老實，隨之給予她們的活動範圍也就放寬了些。當時明確規定，只要不越過高牆，諸如飲食、遊戲、去小賣部、下車間，都可以兩人以上自由行動。她們平時的生產任務是：編葦席、製冰棍桿、合成草帽等輕工作，每年夏收與「三秋」大忙季節，除到農場忙活幾天，也去市郊附近各村屯支持農民縛草、鋤地、割地、拔油包草……用掙得的錢，改善她們的生活，基本是自給自足。

木蘭等人藉機尋釁鬧事 1950年春節前夕，女教養分子木蘭、李淑敏（碧玉）、董英傑.（小翠），以及佳木斯的教養員陶敏（小桃紅）、崔三麗等，提出要「打正月，鬧二月，哩哩拉拉到三月」，搞些娛樂活動，免得大夥想家。院方經研究認為，在教養人員中組織幾個晚會，搞些健康的文娛活動是正當的，也是可行的。豈知她們卻提出額外要求，要院方允許她們在節日期間「喝酒」，一直到「二月二龍抬頭」那天為止。

對於木蘭等人得寸進尺的無理請求，我們當即做了回絕，並給予了批評。我們認為她們只要搞不到白酒，自然也就做罷，沒有認真研究其背景，切實對待這一問題。

其實，以木蘭為首的那些來自瀋陽的妓女，遣送到佳木斯以後，一直蠢蠢欲動，經常給院方出些難題：菜金太少，豆油該增加；一月一次細糧應改為每周一次；該修個洗澡間要求每半月洗次澡……。根據當時的經費情況，一時達不到她們的要求。加之個別管教幹部不善做政治思想工作，語言粗暴，方法簡單，便為她們反改造製造了借口。這次，木蘭、李淑敏、董英傑等「刺兒頭」，竟敢於公然站了出來，口口聲聲說：「我們代表女隊，提出大傢伙的要求！』可見她們確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題發揮，尋釁鬧事。

引發暴動的導火索農曆正月十五晚飯後，一小隊長王麗華前來報告，木蘭、李椒敏一伙人，在』『號」里一一宿舍里划拳行令，喝醉了酒動手打了起來。王麗華說完，急忙跑向廁所，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忙向東側筒子房走去，想給她們來個冷不防，抓住幾個肇事者。豈知，剛走出辦公室步入天井，就聽女隊房門裡有人呼「二六」。她們利用音樂符號「來拉」做暗語，監視工作人員。她們的暗語我們早已掌握，我便加快腳步，破門而入。只見木蘭正襟危坐，在踏亂的行李上假裝看書；李淑敏忙著收拾行李；董英傑那修長臉上被抓了幾道血跡，見行政人員出現，嗚嗚地哭出聲來，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經將喝酒、吵架的人集中起來逐個訊問，方知是酒北市場孫任氏的丈夫送飯時帶進來的。礙於當晚元宵節，是龍燈比賽的盛會，只批評了她們一下，未做處理。節後，將送酒、喝酒、打架的二十幾人，按院規進行處罰；送飯的家屬一個月不得接見、送吃食。結果，這件事成了她們中的一些人尋釁鬧事的導火線。

1950年3月7日早飯後，做操完畢，突然有人在解散前舉手喊：「報、報、報告，崔三麗要，要求談話！」按規定，女教養分子請求談話，必須有小隊長攜帶，她如此舉動，我感到其中必有隱情，便把她帶進辦公室里。

經了解，原來昨夜更深之後，隔在木蘭、李淑敏之間的陶敏，見她倆不約而同地去了廁所．陶敏便尾隨其後，聽到木蘭說：「口號想好了，要解放，爭自由……」。李淑敏講：「估計能有一半，先沖大門，出不去就爬大牆……」崔三麗是班長，忙將情況彙報上來。

崔三麗斬釘截鐵地說：「預計明天利用三八節放假，吃過早飯，由我領大楞、二楞她們沖大門；木蘭領李淑敏爬大牆，雙管齊下，衝到院外遊行示威。」我當即叮屬董英傑，千萬別動聲色，一切按她們計划進行，院方自有對策。「娼妓暴動」的鬧劇收場緊急院務會上，工作人員爭論不休。有的認為既有人證，又有物證（收上來的酒），就該馬上把她們抓起來，送交地方法院，依法判刑．我主張組織人力，嚴加防範，讓木蘭她們表演一下，看看究竟有哪些人跟著她跑，也好驗證驗證我們的改造成就。最後，徐敏院長同意了我的意見，管教股便全力以赴，投入對她們三八預謀暴動的防範之中。

首先從教養男隊里撥出身強力壯的20名小夥子，把他們分成三伙，進入戒備狀態。

「三八」婦女節這日，正開早飯。突然院內那個用半米道鐵充當的「警鐘」敲響了，那急促的敲鐘聲，顯然有緊急情況。我急忙走到院內，見是因偷竊收容的日本孤兒，名喚劉天明的男隊教養分子正在賣力猛敲，他見我注視著他，速度頓時減慢。我想，防範措施中咋就忘了她們這一著呢？我情急之下便吼聲「你亂敲什麼！」小日本撂下鐵鎚灰溜溜地離去。

這時，只聽木蘭站在門裡喊聲「姐妹們沖啊，衝出牢籠就解放啦!」突然，忽拉拉地擁出一幫，她們見我站在院心，又縮了回去，稍頃，眾人將董英傑推出，只見她手一揮，看了木蘭的眼神，幾十人沖向大門。她們一猛之急剛竄到院心，正要向門衛衝去，見有四名男教養分子每人手裡拿個大棒，在虎視耽耽地注視著她們。這時，董英傑乘機將手一揮，說聲「撤！好漢不吃眼前虧！」這時，只見木蘭赤臂上陣地衝出人群，高呼「婦女解放！還我們自由！」她喊完後，只有寥寥無幾的人．躲在人群里跟著呼喊。木蘭氣急敗壞地從腰裡抽出兩把剪草帽辮的剪刀，命令李淑敏、董英傑搭起人梯，當她剛往第一個人的肩上踏，董英傑「哎喲」一聲故意跌倒，木蘭馬卜弄了個狗搶屎。她爬起來罵聲「孬種！」接著又踏上李淑敏的肩上，爬上大牆。

青磚砌成的高牆，是在民國初年「工興鎮」時代修築的。經40年的風化，已不甚堅固。我一看木蘭雙手揮動兩把剪刀，插著磚縫已抓到半截，便急忙繞到院外，奔向東鄰老中醫何子敬的菜園子，只見華成等人的一副副套馬杆，已正在「張網撲魚」，看了看他們的腳上，在積雪上都鋪了兩層被子，人落在上面不會有什麼危險。

我剛走到東大牆下，木蘭已露出牆頭朝下觀望。這時，只要她回心轉意朝牆裡跳下去，還來得及，不料，她剛惶自用，一意孤行，竟要越牆而逃。華成將套馬杆子伸了過去，把僵套甩在她肩上，只輕輕一拽，木蘭像只羔羊，「叭嘰」一聲掉在棉被上，摔得她動彈不得。我說：「起來吧，裝死是沒用的。木蘭，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反抗改造是沒有好下場的！」

這一場「娼妓暴動」，鬧騰了大半日，雖然搞得人仰馬翻，興師動眾，但未造成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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