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orful days-尼泊爾的日子
困在籠中的猛獸,蜷縮在角落裡舔舐著自己深處的孤獨,安靜的不說一句話,因為能說出來的,遲早都會失去。
我總在不斷嘗試用文字去輕喚內心,因為一度認為,文字最安全,可如今卻越來越覺得這力量的薄弱,它總是不理不睬,依舊執拗的在角落裡堅持自己,文字於那偏執的內心,毫無力量可言,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去記載它一步一步走過的路。
Life is so long
搭車到樟木,喜馬拉雅山南麓,祖國的邊陲小鎮。下著大雨,不想過關,我打算在這裡停留一晚。蔥鬱的綠樹和淹沒視野的霧氣,狹窄的街道,我突然覺得很壓抑,一座座彩色的房子還好慰籍了我濕漉漉的心情,想起了挪威的卑爾根。
一個人過關出境,陽光從雲層中瀉下來,臉上暖暖的。尼泊爾境內,走不完的盤山公路,綿延不絕的綠。熱鬧的泰米爾,窗戶外面,幾隻鴿子悠閑地淋著雨。看一群陌生的人,商量著次日的旅行計劃。
杜巴廣場,人山人海,想必是女人們在過節,精心裝扮,拿著供奉用的糕點或鮮花,排著長長的隊去祈願。這些十七八世紀的神廟一座挨著一座,我認真搜尋,奇怪卻沒有看到一個中國人,不想講話,坐在台階上,看狗狗在路上睡覺,觀察著行人或喜或憂的表情,台階上長滿了茂盛的青苔,陌生的國度和都市,仰望天空的時候,卻是一樣的藍。看到一個歐美人完美的側臉,也看到流浪的拾荒者躺在自己的蛇皮帶上微合著雙眼小憩。選一個角度,拍下沒有人的白色建築。有人從幾個世紀前的窗戶里探出頭來觀望,火紅而不張揚的裙子,祥和的面容,我看到了女人的另一種美。鮮艷的黃色,坐在樹下的苦行僧,在喧鬧卻並不發達的都市,心之所向,心誠所至的修鍊,是否只是身體受苦就可以到達。這是個一個人沒有同陌生人聊天的下午,我等著太陽落山。
入夜,對面樓上迪廳歡快的印度歌曲和喧鬧聲通過我隔音並不好的窗戶傳進來,亮著房間昏黃的燈光,我一夜未眠。
巴德崗是座安靜的古城,你聽,鴿子飛落都沒有聲音。國王每過一個生日就建一個窗戶,然後精細雕刻。馬拉王的妃子從前就在這些窗戶口盡現著姿容期得國王寵幸。走過一個個神廟,走進靜謐的居巷,看到專註的陶工和一地的作品,還有唐卡工作室,人們在這古城裡生活,似乎並沒有被遊人所打擾。帕坦一家修鋼琴的店,天藍色的店門,隱約可見的被拆落的黑鍵白鍵,一位花白頭髮的爺爺在凌亂的物什中專心工作,我覺那指尖似有流動的音符傳來。幾個年輕的女孩在巷口談笑,多美的姑娘。
最後的路在哪裡,廣場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間卻覺得空空蕩蕩,想不起自己從哪裡來,看過史鐵生寫過的空與有的論證,有生於空,萬法皆空而非萬法皆無,空有著趨於無限強大的勢,這便是慾望。如若少年空空落落的心裡全是渴望,總覺有什麼動人的事要發生。空極生有,靜極生動,萬法歸一復又萬物鋪陳。我沒有從哪裡來,也不會到哪裡去,生命長河的每一個當下,你都是新的個體。
蜻蜓在舞蹈
雲彩如同絲帶漂浮在田間上空,纏繞著連綿的群山,遠處的雪山在太陽下熠熠發光,紅黃藍綠橙,一座座五彩的房子如同小小城堡,不斷在我的視線里出現又消失。
燥熱的天氣,之前聯繫好的旅館並沒有派人來接我們,在停車場疲倦的等待。費瓦湖邊不錯的住宿,尼泊爾女孩乾淨的笑臉比博卡拉的天氣讓人更覺清新。
年輕的心在流浪,陌生途中五光十色的徜徉,走丟一整個夏天,波光粼粼的湖面翻滾著雪白剔透的雲朵。
等歌聲入耳,等魚兒出水,泛舟輕揚,等一場歡笑填滿空落落的心情。
相機鏡頭裡青翠朦朧的麥苗,想起小時候老師講過的喜馬拉雅山階梯式的農作物種植,一次意外的徒步全由我們隨意的性情引起。紡織女孩扎著藍色絲線頭繩,陳舊的木織機,片片色彩在屋檐下飛揚。
山間偏僻的小學,孩子們穿著整潔的西服,系著漂亮的領帶,在草坪上奔跑,他們知道太陽的光芒萬丈,知道新鮮的空氣和雨露能潤澤善良的心。這是一個有尊嚴,有希望的民族。
我們歇宿在山上一家旅館,石桌石凳,一杯檸檬茶,打發一個下午。雲在腳下如熱浪一樣蒸騰去往遠邊的天。大霧瀰漫的黃昏,呆在店家的居室,緩緩喝杯當地酒,聊天看完全看不懂的電視綜藝,飯桌上大家都在微醺狀態,交錯著各種不同的語言,各自溝通著不一樣的情緒,世界各地到處充斥著別人的心事和失落。舉杯吧,因為我們只能活在當下。
在拉薩領事館門口遇到過一個比我大好幾歲騎川藏過來的大哥,說要去完尼泊爾之後去阿里轉山,就叫他轉山哥哥,他徒步完羊湖,搭車去了珠峰,最後到博卡拉,不知道打了多少電話才和我聯繫到,我們說過在尼泊爾見面那麼就會見,最後也只是一頓飯的時間又分開。後來他去轉山,去新疆,去陳家溝學太極拳,說最近又想去騎美國的六十六號公路,牛人無處不在。
我忘了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她想辦法為我被螞蟥咬過的傷口止血,走的時候有些不舍,有人勸我,不要對任何事太過認真,不然會很容易難過,可這就是真實的我。
一個人繞著費瓦湖騎行,蔚藍的湖,湖邊一對戀人相依偎,望向遠處山頂的佛塔,赤裸著身體水裡嬉戲的兒童,白色的鳥飛過綠色的稻田,已經離湖遠去,零落的村舍,我愛這靜謐的山間的黃昏。
成群的蜻蜓,夕陽下扇動著金色的翅膀,駐足,被這樣的美所感動。
蜻蜓在舞蹈,荒涼的世界,群山裡全是我們孤獨的迴音。
世間冷暖,早已足夠心蕩神馳。看不見湖了,路有多遠,不知道,天黑了就回吧。
明天又是告別,告別同行的路上朋友,去往藍毗尼,坐在樓頂說話,張同學說要不明天和妹子一起走,大哥說成么,怎麼都成。路上能遇到第一次見面就不覺陌生卻反而很親切的朋友,真是美好。
我已訂好了票,明天定是要一個人走了,還想在樓頂多坐一會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斷地選擇離開,離開或面對無所遁逃的難題,無法企求,無法認命,夜在時間的盡頭想把整座城都淹沒,越往前走,空間越窄,思維的多元絕少有敵過感情給人的窒息,又有什麼用,我清楚的看見自己在狹窄的空間里活著,二十三歲的身體只是一座牢籠,語言多麼無力,還不如一根藤樹的莖,讓我能望見綠芽之後的鮮花。沒有困局,只是你一時忘了鑰匙在哪裡。
菩提樹下的光
八個小時的Local bus,前往藍毗尼,釋迦牟尼的誕生地,古印度時的迦毗羅衛國,也是旅途的最後一站。
車裡除了我和前排的一個大塊頭佔了兩座的歐洲男人之外,全是當地人,總有人會不斷的打量我這個獨自乘車的中國女孩,索性睡了吧,反正別人講什麼我也完全聽不懂,醒來之後卻發現眼鏡找不到了,這絕對讓我無限焦急,向旁邊的一位婦女解釋,示意她可不可以幫我在過道看看,講了半天看她錯愕的表情我才反應過來,她聽不懂英語,完全搞不明白我在講什麼,售票員看出了我的焦急,了解情況之後竟然讓司機停車,讓所有的乘客先都下車,再幫我找眼鏡,但是最後還是沒有找到,他也很無奈的聳聳肩表示沒有辦法,說可能窗戶太低,不小心掉外面了,但是還是很感謝,在異國收穫這樣的感動,一個人也不覺得太過孤單。
到達藍毗尼,悶濕的天氣一股熱浪襲來,戴著隱形,眼睛乾澀極難受,在下車的那一剎那真的有種想直接回去的衝動,難道我真的是為了離開而到達。背著沉沉的背包一路問下去,繞了很大的彎才找到韓國寺,住宿簡陋卻也清凈。我累了,感覺身體有點扛不住了再加上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大腦暈乎乎的。其實,有的時候,我並不願回憶,我不想想起那些日子,怕自己後知後覺的難過。便把彼時的我從現在的我分離,那個孩子以及她所有的感受心情只屬於那些日子,我只是以一種遠望的姿態受她之命撿拾起那些交疊穿纏的心緒,供她日後為自己的成長尋找證據。
中華寺同所有其他新修的寺廟一樣,幾近空無一人,有隻狗閉著眼懶懶的躺在寺廟的走廊里,莫非是在冥想。印度寺里有人在進修打坐。禪,靜慮,思惟修。我能想起德國寺的美,映在湖裡的倒影,寂寂的沒有一個人,偶爾有鴿子鳴叫一聲飛過。
光腳走進Buddha temple,佛祖在公元前七世紀誕生在這裡。跟隨著幾個泰國人,有佛家弟子的免費講解,環繞著聖靈之地念經,最好的東西不需要行動,因為其本身就是目的。取是有緣,愛是取緣,因有了對人生和物慾的熱切追求,才會得其之後的一切業行,追求的直接動因便是愛,是貪慾。佛光普照世間,度己度人,都要能做到寬恕和不斷的修行。死亡不是解脫的緣由,另一輪迴從這裡照舊開始,一切必將重新經歷,前世來生刮著同樣的風,空間無常卻有輪迴。
夜幕降臨,道路兩旁星星點點陸陸續續飛起了許多螢火蟲,世間的美啊,有時總是來得那麼讓你猝不及防,可愛的人啊,你讓整個夜都可愛起來。有隻螢火蟲飛到一個德國男孩的包里,跌跌撞撞的又飛出來,飛向更深的夜裡。我們都不知道螢火蟲用英語怎麼講,查文曲星才知道叫firefly。我和他攀談起來,原來也是和我一般大,也是第一次出國旅行,做一個研究生課題,關於尼泊爾當地文化的,給他看中國地圖了解他眼裡的中國,講起他的一些故事和人生觀,陌生的人總有陌生的故事。
任何一種可能都是限制,唯有當下的存在才是終極的真實。
佛說:Do not dwell in the past,do not dream of the future,concentrate the mind on the present moment.
文字 蘇小七
編輯 蘇小七
圖片 蘇小七
今天的推文是接續上次拉薩記憶的尼泊爾遊記,任何一種可能都是限制,唯有當下的存在才是終極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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