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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青唐拉山神傳

天神之子

「以天神而為人主」,吐蕃贊普強調血緣屬於神系、君權來自天神。吐蕃贊普在構建王權神聖譜系的同時,還建立了另外一支重要的神聖家族分支。與贊普家族譜系傳承中斷形成鮮明對照,此族臨世千年凡傳三代,仍很強盛——這就是山神家族。山神與神山相結合,山神是神山的人格化,神山是山神的止依之所。

「念青唐拉」也稱為「唐拉雅秀」,因為翻譯的美麗誤會,更被人熟記的名字是「念青唐古拉」,實際上其名字與唐古拉山並無任何聯繫。字面來看,「念青唐拉」可理解為草原大念神。由於光明是苯教的重要象徵,藏學家格勒將其直譯為大年光明之神。除了這個幾乎人人皆知的名字,他還有秘名、神靈名等。

念青唐拉神山橫亘在西藏的腹心地帶,西面與岡底斯山相連接,東南面與橫斷山脈的「伯舒拉嶺」相接。它與岡底斯山脈一起,將西藏劃分成了藏北、藏南、藏東南三大區域,它也是雅魯藏布江水系與藏東的怒江水系的分水嶺。念青唐拉山神止依與此,掌管拉薩河以北的廣袤地域。

念青唐拉是山神之祖沃德貢傑的兒子。沃德貢傑在雅拉恰亞尤所生的世間天神四兄弟中排行第三。論輩分與吐蕃第一位神王聶赤贊普是表兄弟關係,他倆一個出生在世間,一個出生在天界。有研究認為,神山和贊普的本質是一致的。前者是為了維持世界秩序的,後者則把這種秩序運用到了他們所管轄的人類社會中。他們以自己的出現或所代表的政治制度而使神界的秩序與人間的秩序相一致。

各類記載和傳說中,念青唐拉是沃德貢傑的兒子這一點沒有出入,但關於他的生母、排行以及同胞的數量和名字出入就比較大了。

《具有文字·天神喜悅篇》中,其排行第八,母為森薩恰姜姆瑪,出生於森域(此地有森波傑小邦之王)。同胞依次為雅拉香波、欽拉天措、葉拉及噶爾、卓拉崗布、藏拉布達爾、藏拉且烏、達拉崗布、工拉德雅。

山南民間傳說中,其排行老大,母為巴拉俄桑,出生於桑日。同胞依次為工拉德雅、門隅德母 庫拉崗日、雅拉香波、覺姆卡熱、堆澤門姆、達果辛江。

《隆多喇嘛全集》中,其排行第二,同胞依次為雅拉香波、覺娃覺卿、瑪卿伯姆熱、覺沃月甲、西烏卡日、吉雪旬拉曲保、諾吉康娃桑布。

《斯巴長歌》中,其排行第三,同胞依次為雅拉香波、瑪卿伯姆熱、崗布拉傑、覺卿東熱、覺沃月甲、旬拉曲保、修喀熱。

另有記載說念青唐拉的母親是芸恰秀幾。山神應該擁有完整的家族譜系,但通過上述列舉文獻,會發現其家族的組成和結構因為出入過大而顯得凌亂。像念青唐拉出生的家族是一夫一妻還是一夫多妻?是八個子女還是九個子女?他的母親究竟叫什麼?等等這些問題都無法得到確切的回答。這也影響了對「創世九神」的理解,有的父親計算在內而有的又排除在外,哪些是創世九神呢?

儘管山神家族譜系的記載不一,但並不妨礙對念青唐拉的認識。他是天神之子、山神之祖沃德貢傑的兒子,是創世九神之一。

世間山神

天神通過婚姻生子產生家族譜系,但創造世間的秩序需要分家來拓展神話功能。《天神喜悅篇》選擇讓念青唐拉直接出生在森域來自然獲得執掌地域的權力,但在民間神話中,山神之子權力的獲得卻經過了分家的繼承程序。

吐蕃神話里有美好的時代和沒落的時代兩個大的歷史區分。在沒落時代來臨時,世間之神返回天界,雪域許多地方缺少了天神和地神的護佑, 雨水不及時,樹木難生長,莊稼多歉收,水旱蟲災不斷,瘟疫和疾病傷害人和牲畜,百姓們的生活充滿了痛苦和不幸。敦煌出土輯成的《東北藏古代民間文學》里說:「神不像以前那樣嚴厲管事了,這有什麼過錯?」

儘管降臨世間的天神掀起了離藏的熱潮,但山神家族卻沒有回去,也因此他們獲得了拓展地盤的良機。當人間的長者向神山的長者請求其子女來擔任各地的保護神時,山神家族經過反覆的討論,終於確定了分家的詳細方案:誰去哪?誰繼承什麼財產?

「你們成了雪域藏土各個地方的保護神,肩上的擔子就跟山一樣重。我們做父母的也沒有什麼財富分給大家,各自帶走一些家裡積蓄的牲口和穀物吧!」 於是氂牛給了去藏北的大兒子念青唐拉,藏北了氂牛之鄉。派往拉薩、林芝、門隅、後藏等地的子女分的馬、羊、騾子、青稞、豌豆、油菜。

分家是天神的成年禮。念青唐拉不僅僅是繼承了氂牛,而且擁有了獨立的神格,可以施展神子才華,開啟了屬於他生命之旅。分封上任有標準的行頭,據說念青唐拉山神是日月蓮花為墊,打扮考究的白馬為騎,著白衣、戴白綢、頂火焰寶,面帶微笑露獠牙,三眼閃爍有金光,右手舉飾五角金剛的馬鞭,左手執白紅青三色拐杖,年輕英俊。通過神山祭文也可以了解念青唐拉的外貌和神系傳承:

向您的父親

沃德貢傑祈禱。

我請求您的母親,

芸恰秀幾。

向您自己,雅秀念之神祈禱。

我崇敬地提到您所居之地,

達姆秀那姆。

松耳石一樣綠的鷹在其間盤旋,

那兒充滿了光明,

即使冬天也如同春天一般翠綠。

山神,您說居的邦土如此歡快。

我呼喚您的名字,

您的英名為神靈所知,

天界樂師乾達婆之王,

蘇普阿巴

我呼喚您的隱名

多吉布娃載

山神,您的貴體穿什麼衣裳?

穿白絲衣來穿白棉布服。

如果您要騎乘,

山神您騎什麼?

騎四蹄踏雪的神馬,

馳騁於三界。

您的白衣散發著光明,

您的右手持有藤杖,

您的左手持有水晶念珠,

您靜默觀想,

派出的是您的哪位化身?

成千上萬的騎手,

還有您的僕人和隨從,

今天來到此地完成您的大業。

作為執掌北方地域的大神,念青唐拉擁有獨立的神格和莊嚴的神職。主要的神職,第一是財寶守護神,代表山神的豐產功能。第二地方守護神,代表山神的戰神功能。第三是掌雹神,這屬於山神的附屬能力。

關於財寶守護神,藏北傳說「牧人扎烏莫恩」的故事中就重點描述了念青唐拉山神的寶庫。一無所有的扎烏莫恩求助朋友念青唐拉。念青唐拉答應他可以在寶庫里閉眼睛抓三下。扎莫烏恩第一下抓到的是一把把花花的鹽,他看了一會說:「我扎莫烏恩這樣窮,要這把鹽巴做什麼?」他把鹽撒向北方,從此北方有了無數的鹽湖。第二下抓到了一把鹼,他又說:「我扎莫烏恩窮的叮噹響,要這把鹼來西什麼?」他說著把鹼撒向西方,從此藏北成了土鹼的豐富產地。第三下抓了一把青稞,他又說:「我扎莫烏恩窮的這樣苦,要這把青稞夠做什麼?」他失望地將青稞撒向藏南,從此藏南變成了西藏青稞的寶庫。

關於地方守護神,歷史資料里多處都有記載。敦煌吐蕃歷史文書中,記述囊日松贊時期一慶功宴會時,宴會間娘·芒波傑尚囊所唱歌詞里有如下內容:「唐拉神山的頭被砍斷,成為香波神山的附屬神。……岩波之地被征服,成為了雅隆之一部。」從這裡可以看出,當時森波傑王赤松邦的保護神就是念青唐拉。

《朗氏家族史》記載,朗·董格祭祀念青唐拉山神後,同該地土酋開戰時,向土酋發兵,平定昭氏部落的疆土。當然,蓮花生進藏傳揚佛法時,念青唐拉也多次出來反對。

念青唐拉被稱作「十八掌雹神」的成員之一,但他並不是十八雹神的頭領。苯教認為,雹和雪就是念神在雲層中吐毒水而形成的。所以要避免那兩種自然災害,必須供養年神,取得年神的同情。

未完(下一部分為:佛教護法和地域之主)

圖中唐卡為格桑作品

神山之藏

西藏在最高的地方

上山

下山

再上山

再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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