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飾北齋去到法國，梵高、莫奈心向日本

最新 05-30

（葛飾北齋《富岳三十六景》）

十九世紀中後期開始隨著日本的商品出口歐美，浮世繪也傳到歐洲，深刻的影響了很多法國印象派的畫家，包括梵高、莫奈、馬奈、德加等代表性畫家。浮世繪究竟有什麼特點，能受到印象派畫家的青睞呢？梵高為什麼大量臨摹葛飾北齋的浮世繪？莫奈為什麼對日本文化那麼痴迷，以至於要給家裡修個日式庭園，甚至讓老婆穿和服呢？

浮世繪興起於十九世紀的江戶時代，是那個時代日本市井世俗生活的真實風貌。早期的浮世繪大量描繪美女和歌舞伎場景，後來葛飾北齋（1760年─1849年）在當時民間旅行熱的帶動下，繪製了著名的《富岳三十六景》。其後，葛飾北齋與歌川廣重兩個人確立了浮世繪中被稱為「名所繪」的風景畫風格。

葛飾北齋是對西方畫壇影響最大的浮世繪畫家之一，但浮世繪與西方繪畫的影響也是雙向的。葛飾北齋對風景創新地運用了來自荷蘭的透視方法描繪，在其名作《神奈川衝浪里》中，近景翻滾的洶湧海浪、百舸爭流，與遠景恬靜聳立的富士山形成了鮮明的遠近和動靜的對比，給人不同於東方傳統繪畫的觀賞體驗。

（葛飾北齋《富岳三十六景》之神奈川衝浪里）

1853年，葛飾北齋去世後的第四年，「黑船事件」事發，美國海軍准將佩里率領黑船艦隊，以炮艦威逼日本打開國門，在橫濱簽定了《日美親善條約》，這是日本與西方國家簽訂的第一個貿易條約。其他西方國家跟隨著美國，紛紛向日本提出通商的要求，日本被迫結束鎖國時代。

於是，日本的藝術品也隨貿易的貨物一同流入西方市場。作為市井文化載體而廣泛流傳的浮世繪出現在西方，並首先在法國藝術界引起了注意。有一說是當時浮世繪被日本人作為商品的包裝紙運到法國，法國人買櫝還珠，如獲至寶，發現了浮世繪的價值。

（葛飾北齋《富岳三十六景》）

浮世繪的出現，很快吸引了同時期活躍的印象派畫家。這些印象派畫家滿懷理想，崇尚自由，在繪畫中追求純粹的光影交織變換。浮世繪獨特的筆觸和鮮明的色彩令他們著迷，東方繪畫不拘一格的構圖方式也激發了他們反叛西方傳統繪畫的激情。

（歌川廣重《東海道五十三次》）

十九世紀的巴黎是歐洲油畫的中心，那時的繪畫風格由學院派的新古典主義主導。法國的新古典主義美術以維安、大衛和安格爾等為代表，題材往往選擇嚴峻的歷史和現實重大事件，追求構圖的完整，強調嚴謹、理性和寫實的表現。他們熱衷於塑造雕塑般的人物形象,而往往不重視色彩的運用。大衛的《荷拉斯兄弟之誓》即充分展現了新古典主義的特點。

然而，以浮世繪為代表的東方繪畫恰恰與新古典主義的特點有天壤之別。

其一，相比於西方嚴謹的焦點透視的構圖，東方人更喜愛自由隨性的散點透視，將遠近甚至時空不同的場景放入同一幅畫面。《富岳三十六景》中的《諸人登山》和中國宋代的《清明上河圖》都鮮明體現了散點透視的技巧。

浮世繪讓印象派的畫家們知道：「原來繪畫時可以不為透視擔心！」

後印象派畫家保羅·高更在其作品《我們從何處來？我們是誰？我們向何處去？》中分三個部分呈現了不同性別、年齡的人物和豐富變換的場景，正是藉助散點透視，得以將不同的時空同時呈現。

其二，與新古典主義要求精確的素描、細緻的刻畫描繪以及色彩的勻稱和諧不同，浮世繪著重描繪輪廓線、強烈的平塗色彩都充滿了原始自然的情緒，這一切都與現實主義的印象派重光影、重色彩的追求相契合。

印象派不再像古典派那樣把陰影抹得細膩到看不出線條，反而強調不加陰影、保留線條。馬奈在其作品《吹笛少年》中，平面上的人物幾乎沒有影子，明顯的對比、艷麗的色彩以及人物在畫面上懸浮的無空間感都不符合古典精神。這些明顯受到浮世繪的影響，與菱川師宣的《美人回首圖》有異曲同工之妙。

描繪自然、捕捉瞬間的光影是印象派的共同追求。莫奈也在繪畫時簡化細節並用塗抹塊狀色彩加快繪畫的速度，使畫面更加平面化。規則的色塊規律性地排布而不過度融合，以表現遠近關係和動感，或許都是受到浮世繪的影響。莫奈的《青蛙塘》是如此，梵高更是將這種筆觸和色彩的運用發揮到了極致。

其三，浮世繪對印象派作品的構圖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莫奈、梵高等印象派、後印象派大師都從浮世繪作品中汲取了構圖技巧，不符合透視甚至不完整的構圖都得到了嘗試。莫奈的《有旗子的公園》顯然從《富岳三十六景》中相似的圍欄、人物和海面中獲取了靈感。

而梵高對浮世繪這種東方藝術的狂熱，甚至促使他大量臨摹浮世繪作品，學習其中的繪畫技巧。比如歌川廣重的《龜戶梅園》，採用遠近構圖將卧龍梅安排在前景，而穿過梅樹可以看到遠景的梅園。浮世繪的空間切割方法，給人不完整但強烈的視覺張力衝擊。梵高在臨摹後也自己創作過一幅神韻相似的作品，可以看出他對浮世繪的喜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