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詩經》︱學會《甘棠》，睹物思人時唱給TA

最新 05-30

今天分享一首《詩經》名篇：

《甘棠》

學會吟唱這首詩，

唱給生命中最在乎的那個人。

從漢武帝採納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建議至到清末民初，孔子所編四書五經是讀書人的必修課，首先必修的是《詩經》，古代叫《詩》。

孔子高度重視《詩經》，在《論語》當中，他教育自己的兒子孫鯉說：

「不學《詩》，無以言。」

並非他兒子不會講話，而是將來走上社會，不能作為棟樑之材大有作為。比如說，如果外交部發言人講話不得當，就有可能引發國與國之前的對抗和戰爭。

《詩經》有事三百首，孔子本人最鍾情哪首？有人認為，就是《詩經·召南》里的《甘棠》。

孔子的門人很多，《甘棠》這首詩在詩教過程中有記載的評點最多，上博竹簡殘留的《孔子詩論》中有四處是關於這首《甘棠》。

「吾以《甘棠》得宗廟之敬，民性固然，甚貴其人，必敬其位，悅其人，必好其所為，惡其人者亦然。」（第24簡）

「《甘[棠]》……及其人，敬愛其樹，其報厚矣。《甘棠》之愛，以邵公……」（第13簡、15簡）

「《甘棠》之報。」（第10簡）

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這首「孔夫子歌單排行榜第一」的詩講了什麼——

《詩經·召南·甘棠》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剪勿敗，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說。

· 第一章 ·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

芾有兩種讀音：

念沸，去聲，方味切，指微小的樣子；

念弗，入聲，如芾芾，指草木茂盛。

念去聲——「閉沸」時，指甘棠樹不大；

念入聲——「必弗」時，指甘棠長得很茂盛。

古人云，詩無達詁。究竟哪個是標準答案？

遇到這種情況，我們需要去關注詩中的情感和思想，在這裡我們選擇讀去聲，意為小甘棠樹。

勿剪勿伐

勿入聲字，不；

剪去掉、不要了；

伐入聲字，此處按葉泰韻處理，念派（蒲蓋切），意為破掉、破除。

「勿剪勿伐」的意思就是，別不要這棵樹。

(另，伐亦有本作葉隊韻，符廢切。）入聲字，大約處理成短促的四聲。

召伯所茇

伯入聲字；

茇葉泰韻，念拜（博蓋翻），茇是指草房子（草舍）；

「召伯所茇」的意思就是，召伯在甘棠樹下搭了個草棚子。

（另，茇亦有本作葉隊韻，放吠翻。）

（本章意：柔弱的甘棠樹你可不要剪也不要砍伐它，召伯曾在此處的草棚子里居住。）

· 第二章 ·

蔽芾甘棠，勿剪勿敗，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

開頭是賦比興的賦，本句讀音同第一章。

勿剪勿敗

敗有兩種讀音：

如果一段城牆年久失修自己倒塌了，意為破壞了，則念拜（薄邁切）；

但若是有人把牆推倒了，念作派（北邁切）。

此處大約念派，葉泰韻烏外翻，殘壞之意。

凡物不自敗而敗之，則北邁切。

物自毀壞，則薄邁切。

——《增韻》

召伯所憩

憩大約念作慨，葉泰韻後蓋翻，意為休息。

（本章意：柔弱的甘棠樹啊，你不要破壞它，這是召伯休息的地方。）

· 第三章 ·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說。

蔽芾甘棠

第三章則反覆歌詠，本句讀音同上。

勿剪勿拜

拜葉霽韻，讀必，變制翻，像一個人頭低到地上那樣，把樹枝弄彎。

召伯所說

說葉霽韻，讀睡，輸芮翻，宿，在此過夜。

有的版本是「脫」，也是宿的意思。

也有人認為讀悅，喜悅之意。

（本章意：柔弱的甘棠樹啊，你不要弄彎它的枝條，這是召伯所睡的地方。）

詩的意思我們大約都明白了，但還是有幾個問題沒解決：

甘棠是什麼？

召伯是誰？

甘棠和召伯有什麼關係？

現在的我們想要理解中國幾千年傳統文化，首先需要建立完整的文化框架，樹立一個「相對於」的思維方式，在談論某個歷史問題時，先將其置入當時的文化背景中看待，最後在此情境下闡述自己的觀點。

比如這首《甘棠》，如果不搞清楚它的文化背景，我們就不會明白，為什麼甘棠在後來的幾千年里，成為中國文人心中一個特定的slogan，一個特定的文化概念。

甘棠樹屬於薔薇科，落葉喬木，枝常有刺。它的枝刺是從枝條上抽生出來的變態小枝，長得很牢固不易脫落，長約一寸，刺傷性很強，足以刺透獸皮。上古先民常在院落周圍種植甘棠樹，也會用甘棠樹的樹枝堵塞院落四周的空隙或直接放在門口，以防家畜亂跑、獸類入侵。

據許慎講，棠分為兩種，開白黃花的是白棠（牡曰棠），開紅花的又叫杜梨（牝曰杜），味道酸甜，據說吃起來味道有點像李子，沒有果核。

秦始皇的宰相呂不韋曾讚美棠梨「果之美者，沙棠之實」。

李時珍在《本草綱目》當中，認為甘棠甘、平，無毒，甘入脾臟，脾負責運化，人的後天之本，所以甘棠成果的季節，可以多加食用。

它給人們的日常生活帶來如此多的實惠，受到了廣大人民喜歡呢，而在這首詩中，百姓們對甘棠的深厚感情，因為召伯而更加深了一層，那麼，這位如此受百姓尊敬的召伯到底是誰呢？

召伯姓姬，周文王姬昌庶子，周武王姬發、周公姬旦的異母兄弟。

在中國三千多年歷史中，存在十九最久的王朝就是周王朝，而召伯，就是周代最著名的賢臣之一。

召伯輔佐父親文王、兄長姬發滅商紂王建立周朝，封地於北燕，是後來燕國的始祖。周朝建立後，百廢待舉，其兄周武王在位僅三年便故去，成王繼位時年幼，國不可一日無君，召伯支持周公攝政當國，支持周公平定武庚之亂，他出任太保，是周朝三公（即太師、太傅、太保）之一，也是文、武、成、康四朝元老，與周公旦一起創建了"四十年刑措不用"的"成康盛世"，為周朝打下了延續八百二十五年的堅實基礎。

由於召伯在召地受封（召音邵），後世人便習慣稱他「召公」、「召伯」或「召康公。」當時的爵位有「公侯伯子男」，當他被稱為召伯時，是在武王伐紂和周公東征的時候，召公為「西伯」，在南方行政（主管南方之地），故為「召伯」。

當時召伯到南方治政，曾在現河南省洛陽市宜陽縣香鹿山鎮的一個小村莊的甘棠樹下聽訟審案，這個村莊後來名字就叫做「甘棠村」，現在那裡還有清代河南尹張漢手書的「召伯聽政處」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