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校往事：母女學游泳
人有的時候很怪，總是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我就是這樣。女兒出生後，我的腦海里總會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咕嘟咕嘟的往外冒：倘若發大水，我和女兒誰救誰。這個可怕的想法久久纏繞在我的腦際揮之不去。
說來好笑，我這個旱鴨子與培養女兒學游泳的動力竟然來自於這麼個想法。我住的附近有個部隊露天游泳池，雖然免費但需要出入證才能進去。夏天來臨時，我把一歲半的女兒送到親戚家，又讓朋友給自己辦了個出入證。從此，我每天下班後騎15分鐘自行車去游泳場，游夠兩個小時才回家，風雨無阻。
說到游泳，我也不是完全不會。上小學時偶爾去黨校旁邊的二里河學過，那時我悶在水裡能游五米，可自那以後甭管我怎麼努力，即使看書按圖索驥也都毫無長進。這次也是如此，一個星期了我還在齊胸深的淺水區撲騰。有一天，我剛下水就看到幾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像小麻雀似的聚在一起，嘰嘰喳喳一會兒，在水裡撲騰一會兒。雖然她們的個子低於水面，游不遠就趕緊抓住泳池邊，但比起我可強多了。我感覺自己真是笨死了，也很好奇她們是怎麼學會的，便從水裡走過去問到：「丫頭，能告訴阿姨，怎麼才能飄起來嗎？」其中一個小女孩兒說：「阿姨，你快速滑水就能飄起來」，我半信半疑的手腳並用猛滑了一通，還真的飄起來了。看來還是我媽對家訪老師說的對，我是心急手慢。難怪在車間時，我的師傅也總說我幹活漫不精心，有時還很惱我。休息時間我看會兒書，她都會督促我去練技能。好在每個月車間考核我都能及格，只是獎金比高手少一些而已，師傅也就不怎麼嘮叨我了。
職工大學發通知那天我正在車間上夜班，凌晨兩點師傅跑來笑嘻嘻的對我說：「你考上了，不用參加車間考試了，回去睡覺吧，明天早晨八點到學校報道。」我竭力控制住激動的心情向帶班長說明情況，跟著笑呵呵的師傅離開了車間。
人們往往對一些明擺著的事實不明白，在車間幹活我認為我儘力了，可師傅總說我沒儘力。學游泳我也認為自己儘力了，可事實證明自己沒盡到力，原來自己是心到手沒到啊。知道了自己的癥結所在，我的游泳技術突飛猛進，僅僅一個月，我學會了踩水和頭不進水裡的游泳方法。特別是踩水，我恢復了自己慢條斯理的節奏後居然也沉不下去，只是頭在水面仰著的動作還顯得很笨拙。為此我給自己定了死規定，下水游夠200米才能上岸。
夏天還沒過完，堂姐打來電話說女兒情緒不高，感覺她很不快活。我跟單位請了假接回了女兒，順便給她買了個最小的游泳圈，和紅色蛤蟆皮花紋的游泳衣。我想像著女兒在游泳池中快樂的樣子，感覺無比幸福。
回來的第二天我帶女兒去游泳場。下水後才發現這個游泳圈對於她還是大，我一鬆手她就往水裡掉。我只好帶著女兒去買更小的，可惜跑遍全城也沒找到合適的游泳圈。心中惆悵難免急中生智想起海軍的救生衣，我把泡沫箱拆成板，再把板兒剪成同樣大小的泡沫塊兒。又找出了兩件我的的確良T恤衫，把泡沫塊兒碼到兩衫中間用針線縫住四邊，就這樣碼一塊兒縫一塊兒，碼一塊兒縫一塊兒，很快一件救生衣就做好了。我讓女兒試了試這件游泳衣式的救生衣，感覺挺合適。
我帶著女兒來到游泳場。給女兒的游泳衣外套上救生衣後，我一手環抱著女兒，一手扶著泳池的扶梯，慢慢的走進游泳池。在泳池的角落裡我把女兒輕輕的放進水裡，女兒浮在水面上立刻高興的拍著水玩起來一一泡沫板居然真的托住了女兒。我高興的、緊張的在女兒身邊守著，等了好大一會兒時間，女兒仍然若無其事的、高興的用雙手撩著水在玩。我成功了！我為自己具有的想像力和創造力而沾沾自喜。
環顧四周，偌大的游泳池裡只有十幾個人。我把女兒推到池中間隔離飄攬繩前，告訴她一定要把繩抓緊。女兒就像一粒粘在漂攬繩上的紅色珍珠鮮艷奪目，她雙手抓著漂攬，向前、向後、爬上、爬下地玩著。玩得高興時，偶爾也會放開漂纜繩在水面晃悠。每逢這時，在附近游著的我會趕緊游過去抱住她，女兒一隻手抱著我的脖子，另一隻手向我身上撩著水。很快女兒就能放開飄攬自如的飄在水面上了。我每次完成下水200米的任務後就開始教她，我先教她用胳膊划水，再教她用腿蹬水，當她發現一划一蹬就能向小魚兒一樣在水裡遊走時玩得快活極了。
女兒遊了會兒順梯爬上岸，從包里取出一瓶牛奶，站在岸邊仰著頭邊喝邊看著我。生怕我丟下她獨自個兒跑了似的。女兒喝完奶後把奶瓶放回包里，向泳池扶梯跑過來，我趕忙接住她，抱著她來到隔離漂攬前，女兒就又開始抱著漂攬玩了起來。
轉眼女兒四歲半了，這期間女兒不僅學會了踩水，還學會了不用救生衣就能漂在水面上。我給她買了件天藍小白點花紋的游泳衣，帶著她去市裡游泳場見世面。公立游泳場只要買票就能進，所以游泳的人特別多。女兒游泳時我就在旁邊守著她，我若游泳時就背著她在水裡的人群中穿行。女兒在我背上笑的嘎嘎的說我是潛水艇。開始聽到女兒的笑聲時，我生怕水嗆到她趕緊停下來阻止，可她就是忍不住笑，想著女兒在我背上，身體應該是高於水面的也就隨她了。游泳場的救護有時也下水游泳，我央人家教女兒，女兒在我的看護下開始了向正規學游泳邁進。
又一個夏天來到了，冬天生的女兒已經五歲半。游泳的技術已能跟救護在水裡追逐，翻跟頭了。她還具有了一項獨特的技能一一女兒游累了就會手腳伸展平躺在水面上休息。有個年輕男救護是剛從省游泳隊退役的，在岸上看到女兒平躺在水面上，嚇得急忙跳下水向女兒游過來。我趕忙迎上去向救護說明了情況。也許救護對這個身高不足自己二分之一的女孩很好奇，聽了我的解釋不僅沒說女兒反而在一旁學起來。他學著女兒平躺在水上，剛想伸展開手腳屁股一塌就坐進了水裡。當他從水裡出來抹了把臉上的水，看到女兒還在水上漂著，不服氣的又試了幾次未果，向女兒豎起了大拇指。周圍的人也無不稱奇，特別是我這種帶孩子來玩耍的媽媽們。善良的救護不僅陪著女兒在水裡追逐，還教會了她跳水。
八七年夏季的一天，女兒在深水區游泳時被偶爾路過的楊教練看到，女兒被特招到了業餘游泳隊。當女兒把游泳隊發的游泳衣、游泳鏡，大毛巾、拖鞋一一拿給我看時，我能感覺到女兒很自豪，做為母親我也很為她高興。女兒終於可以接受正軌訓練了。訓練是艱苦的，每天下午四點半游泳池清場後，我們這些個媽媽們就帶著自家孩兒來報到。三個小時的訓練就此開始，教練在岸上給孩子們講解完動作所需的要領後，就督促隊員們下水實踐。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女兒一下水問題就來了，我這個外行教給女兒的游泳姿勢不規範，積習難改，女兒為次吃了很多苦頭。
轉年女兒上了學，游泳隊的訓練也改在了下午五點至八點。女兒每天四點半放學後走回家，放下書包，背上游泳雙肩包，帶上麥秸稈編的很精緻的卓別林小草帽，騎上自己的橘色飛鴿20坤車，趕往游泳場。有一次我去游泳場接女兒，意外的看到女兒與另一個隊員分兩個泳道比賽蝶泳，遠遠看去兩個孩子一起一伏，真的像兩隻蝴蝶在水裡騰飛，追逐。我很高興女兒進步很快。那時教練規定：來到游泳場後隊員們得先游夠兩千米，才能上岸開始當天的訓練。
女兒進游泳隊的第三年，迎來了在太原舉辦的，山西省第九屆體育運動會。教練早早的就給孩子們報了名。運動會開幕的前一天，我和參加運動會隊員的家長們，陪著孩子們跟著教練來到太原，高高興興的住進了大會安排的住地。當所有的家長都期盼著自家孩兒能賽出好成績時，我們這幾個來參加比賽的小隊員們被告知年齡不夠，不能比賽。心知肚明的貓膩讓我們傷透了心。回家的路上，有兩母子竟然在火車上哭了起來。四年一屆的全省體育運動會是省內最高級別的體育運動會，與之失之交臂對孩子們乃至家長打擊都很大，感覺著突然就沒心勁了。再後來又遇到一次去長治比賽，孩子們仍然只有觀眾的份兒。我們幾個孩子又面臨著考初中，也就相繼退出了。
女兒一歲半開始學游泳，五歲半可以平躺在水面上。又接受了好幾年的正規游泳訓練，卻最終無緣參加正規的游泳比賽。作為母親，我與女兒同樣都為之感到深深的遺憾。不過，自從我和女兒都學會了游泳，特別是女兒接受了正規游泳訓練後，我的腦海里再也沒有冒出過：發大水時我和女兒誰救誰的想法了。
後記：女兒在後來的游泳玩耍中，不僅教會了表弟游泳，還帶著表妹在游泳場玩了幾個暑假。並且，憑著正規的游泳技能獲得了內行們的肯定。初中一年級時，女兒去山西大學游泳場游泳，當時游泳場方辦了游泳培訓班。教練讓女兒當小教練，其實就是教練講課後，女兒在水裡帶著孩子們訓練。條件是不給工資，可以讓表弟免費游泳。受過正規訓練，又做過游泳場救護的女兒，自然是很高興的按著教練的指揮，認真負責的帶著孩子們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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