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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一的德國,聯盟的歐洲和也許會統一的半島

我們都知道,默克爾帶領的德國,是一個追求一體化的德國,是擁護歐元的德國,也是一個在歐債危機中最初伸手救援南歐的德國。當年歐債危機的時候,默克爾對南歐的救助是沒有通過議會的,於是後來默克爾就面對了議會的質詢和一系列的「質疑」,不過德國一會跟「茶話會」一樣,而且當時的默克爾所在的基民盟也是在議會有壓倒性優勢,所以,當年的各方質疑,不過就是雷聲大雨點小,沒對默克爾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不過,17年的選舉的時候,反對派就是那個選擇黨,拿這件事大作文章。當時,很多德國人開始認真的思考,對南歐的救援或者說對整個歐盟的支持,有必要麼?為什麼需要一個統一的歐元區?歐盟逐漸的走「同」,對於德國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個思考在德國還沒有結束,不過,歐洲的趨同,歐盟的增加成員國,統一的貨幣,對於我們這些在大洋彼岸的人來說是一個「西洋景」,但是在德國人看來,不過就是「昨日重現」。畢竟德國,在二戰以後經歷過分離到統一的過程。那麼,1990年德國柏林牆推到開始的德國統一對於現在歐盟的趨同有什麼借鑒意義么?

當年柏林牆推到以後,面臨著一個重要的問題,兩德統一那麼貨幣怎麼辦?金融體系怎麼辦?工商業體系怎麼辦?當時按照經濟狀況來說,西德好於東德,插一句,關於當年蘇聯和美國的冷戰較量在商業體系上面也是非常驚心動魄的,所有兩方接壤的國家經濟都好於非接壤的國家和地區,可以說,當年北約和華約也是拼盡家底也要粉飾自己的成就,當時的西德就是如此,如果蘇聯能挺到2000年,那麼崩潰我相信就是北約這一方了,而在1990年,西德的經濟其實已經陷入到了一種崩潰的邊緣。但是在表面上看,西德還是好的,東德是窮的,所以西德要拯救東德,這才是「道義」。

胖子就是科爾,那個。。。。相對比較胖的就是默克爾,嗯 就是那個大家都知道的默克爾

所以,時任德國總理科爾,下令,貨幣統一,國家統一,啥都統一了!不過德國央行以及一系列的經濟專家們卻不同意這麼做。而是認為中間有個過渡期,在這個過渡期裡面,東德可以藉由西德的優勢,來做大做強自己擅長的行業,從而培育出自己的經濟增長動能。但是,科爾不這麼想,兩德統一對於以美國為首的北約來說是一個大事,這是一個政治事件,必須要立刻處理。於是,兩德統一以後,東西德馬克按照1:1兌換,這下好了,東德人民算是憑空多出來一倍的財富。這個一倍的測算是根據當時的德國央行對於東西德的整體經濟狀況作出的一個評估以後得出的結論,當時的結論是統一以後東德的馬克按照2:1的匯率兌換成西德的馬克。但是後來,為了政治,所以就搞了1:1了。這下好了,東德人民有錢了。但是,東德人民的災難也從此開始了。

這個是1974年時期的東德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過這種經歷,小時候家裡人越不讓幹什麼,當長大以後就越想干?嘿嘿,所有人都這樣的,當年東德老百姓買不到西德的東西,所以在統一以後,突然富裕的東德人民開始大量的買入西德商品。而東德的商品,在冷戰時期就被宣傳成「低劣」的二等貨色,所以,西德人民也不會去購買,最終的結果就是,統一以後,西德的商業興旺繁榮,而東德商業逐漸凋敝。

生育率,黃色的是西德,藍色的是東德,標註的點就是90年

殺死東德商業的還不止是東德人民的購買,更是當年科爾的「政治」。東德如果當年搞一個緩衝期,那麼東德的工商業就可以利用貿易壁壘和「邊境稅」,阻擋西德的商品的流入,也可以通過當時政府的引導和宣傳讓更多的西德人認識到東德商品的真實面貌。那麼,東德「落後」的商業體系就會在和西德「先進」的商業模式和管理的學習當中,增強自己的競爭力。這樣也能讓東德人民也能更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商業體系的產出並不是在所有的方面落後於西德,這對東西德人民的互相認識也有好處。正是因為當年沒有這麼一個緩衝體系,所以,東德的工商業體系在同一之後迅速的潰敗,同時潰敗的還有東德人的自信,盲目瘋長的是西德人盲目的優越感。

兩德的迅速統一,沒有建立一個緩衝期,讓西德的政府和人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當年科爾總理過分的相信西德的經濟實力,所以,在統一以後,聯邦德國背負了巨大的債務和沉重的包袱。東德企業,因為其產品競爭力不如西德,東德人民不買東德產品,西德人民對東德產品也沒興趣。貨幣統一以後,付出的高昂的用工成本,這就像大家所在的公司,這個月用人民幣算薪水,下個月突然開始用美元支付數目與上個月相同的薪水,你覺得你所在的公司能撐幾天?同樣是因為貨幣盲目的統一,東德產品的價格一下子就失去了市場的競爭力,當東德商業體系在管理,成本,產出上面都不佔優勢的時候而且還要在各種保障福利上面和西德的企業看齊,那麼東德的工商業只有一個出路——破產。東德原來的制度是社會主義制度,這個制度下,很多的都是國企,所以,當國企破產以後,那些企業員工的福利保障制度就完全壓在了聯邦德國的身上。而聯邦德國打開金庫開始準備收拾這個爛攤子的時候才發現,德國的金庫並沒有那麼多的「金子」,於是,當時歐洲經濟強國開始拚命的發債,以至於在1990年左右德國的經濟一落千丈。這樣導致的另外一個問題就是,西德人覺得東德人是一個包袱,可以說,當年兩德統一殺死了東德的經濟,敲碎了一部分東德人的脊樑,並且埋下了東西德之間心裡的芥蒂。曾經我和一個德國人聊天的時候,無意中提起了柏林牆,她說,「我來自於東德,我不喜歡談論政治……那些曾經在90年走上街頭的人,那些熱切期盼奔向「資本主義」的人,很多也都不談政治了。」

電影《再見列寧》的截圖,有興趣可以看看,非常好的電影

當年很多東德人去西德打工,賣體力,因為「貧窮」的東德,早已留不住任何有能力的人了,而且,東西德國都是德國人,有著相似的文化,一樣的語言和共同的歷史。所以,東德跑去西德打工就跟朝鮮半島北邊人去南方打工一樣,不會有太多的障礙。但是,就像半島的「脫北者」在韓國感受到的生活一樣,東德人的口音,習慣,或者僅僅是因為他們來自於「東德」都會受到嘲笑,時至今日依然如此。在柏林牆推到25周年的時候,當時德國在進行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那個時候的柏林,幾乎就成了一個「鐵幕時代」的文化館。只要人們聚在一起,就會談論東德「對民眾的監視」「鐵幕的黑暗」,彷彿所有人都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一樣。彷彿那個時代,「東德」就代表著「壓抑」「不自由」「集權」,當柏林牆推到以後「東德人民」迅速迎來了好生活。但是,在我和一些人聊天的時候,聽到的就是另外一些事情了。我記得,當時我做的一個「小總結」,很多出生在80年代的人,在他們青年時代遇見的西德的同學或者朋友或者情人都會很介意或者嘲笑他們的口音,然後會被問各種各樣「愚蠢」的問題。比如,你們對這件事怎麼看?你很崇拜權威么?你們那邊還和民主德國時候一樣么?而90後們,遇見這樣的事情就很少了,但是這並不等於那些德國的90後們對「東德」的印象就像對自己后街的印象的一樣自然。曾經有個人跟我抱怨,當她回到在「東德」的老家的時候,她的朋友突然擔憂的問她:「你怎麼又回到那個「邪惡」的德國啦」。而無論是80後還是90後還是00後,任何人在「西德」地區接受教育的時候,提到「東德」都是一無是處要反思,而西德則是光明的未來。東德的歷史就是刻板而扁平的「鐵幕」,很多的「原汁原味」的文化藝術,也在今天被有意無意的「無視」了。可見,即使現在了,地理上的柏林牆被推倒了,但是人們心理的柏林牆並沒有被推倒。在一次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一個朋友跟我說,我憎恨我來自於「東德」,因為我的家鄉我永遠無法在西德地區做到公司的核心層。我很納悶的問她,默克爾不是來自於東德么,她可是很受歡迎的德國總理啊。她笑著跟我說,那是大人物,寶貝,大人物。眼中滿是荒涼,如同大批東德人離開以後的東德,風光瀲灧,村鎮寥落。

這是西德

正是因為這種「心理」上的「不同」,導致了政府在政策上面對東德的傾斜和補助。(這就像一群「有錢人」資助貧困生一樣,恨不得把自己的憐憫之情都拿出來,讓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好心」和對貧困生的資幫助。也許他們中間真的有人是好心只是表達方式有問題。其實,只要把他們當成自己的鄰居就好了。不用過多的憐憫或者同情,那樣反而更尷尬。)比如,統一稅。統一稅,是在兩德統一以後,「富裕」的西德為了幫助「貧窮」的東德在原來西德的地區徵收的一種附加稅。每年這些稅金都進入了聯邦預算,至於支出。。。。。除了在全德國搞鐵路、水陸和高速公路的建設和維護以外,最大的開支就是東德地區的養老金開支了,除此以外,噓~這是聯邦政府的秘密。當然了,挪用了也就挪用了,誰叫德國在統一以後拚命的發債來挽救經濟呢。哦對了,這個稅現在還是要繳的,據說到2030年就停止繳納了,但是,畢竟政客們的嘴,是吧~人家就是那麼一說,你要是認真了可就招笑了。

我們現在都知道,德國是歐洲最富裕的國家,但是,在兩德統一的時候,德國險些破產,直到現在,據說德國的國家債務佔GDP的比重在70%以上,加入歐盟的國家國債佔GDP的比重是多少還記得么?對,60%。當歐盟的當家人都在債務佔比上面做手腳,也就不能怪那些新加入歐盟的國家在自己賬面上面塗塗抹抹了,是吧~

可以說,當年兩德的迅速統一,讓德國人付出了高昂的代價,這個代價直到現在還在深深的影響著德國人。現在很多的歐元區的國家,比如義大利,西班牙,法國都有很多人站出來反對歐元,反對歐盟,他們的中的很多理由可以在東西德統一的歷史中找到一些相似。最近幾年,德國自己的內部的反對歐元的聲音也是逐漸的加大,有些人就提出了一個觀點:當年東西德合併時候,西德的做法就是今天歐元區裡面德國的做法,無論是歐盟還是歐元區,終將成為壓倒德國的一個沉重的砝碼。而其他的那些反對歐元區的國家的人,他們的觀點恰恰相反,他們認為德國正是通過歐元對其他歐元區的國家進行了殘酷的「盤剝」。

歐元到底是甜人的蜜糖還是死人的毒藥,下次我們再說,不過兩德的迅速統一造成的遺留問題估計只有這批有著深刻記憶的人都去世以後,才能淡化,或者最終消除。那麼,回頭看看「春暖花開」的半島呢?未來幾年會不會突然有一天半島統一了,那麼半島統一以後是不是也會遺留下一個跟德國同樣的問題呢。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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