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客亂翻書＃Colorless Tsukuru Tazaki，by Haruki Murakami
Colorless Tsukuru Tazaki and His Years of Pilgrimage
By Haruki Murakami(314頁, 2015年5月)
我不是村上春樹的粉絲，他的小說，除了《挪威的森林》之外，其他都沒有讀過。那本書也是很多年前讀的，情節是什麼早就忘記了。當時讀完了也並沒有為他的才華所傾倒的感覺。
（村上春樹）
但是，倒是比較欣賞他這個人。主要還是因為讀過一本他寫的散文《遠方的大鼓聲》。1986年，村上37歲的時候，帶著妻子，離開東京的一切，開始了3年旅歐生活。這本書，是講他在希臘的一個沒有遊客的，路上還到處可以看見驢子的小島上的寫作生活。他每天早起跑步，然後開始寫作，下午寫完就和妻子去島上的港口咖啡店坐坐。每天如此，自律而滿足。
我很喜歡《遠方的大鼓聲》這本散文。其實很多具體的細節也忘記了，可是，喜歡的是他擁有自嘲和安靜下來的力量。很多人嚮往遠方，可是也就停留在嚮往上。而且，即使去了遠方，也難以耐得住寂寞。可是，3年的默默無聞的旅歐生活。安靜地生活，規律地寫作，他做到了。
3年內，他完成了兩部小說——《挪威的森林》和《舞舞舞》，並寄回日本出版。待他重回日本的時候，他發現那兩本小說已經使他成為家喻戶曉的名作家了。這是後話。
《Colorless Tsukuru Tazaki and His Years of Pilgrimage》我都忘了什麼時候買的（好像中文版本被翻譯成《沒有色彩的多崎座和他的巡禮之年》）。這是許多年後我讀的他的第二本小說，其實沒什麼期望值，可是讀完了還是不能不沉浸到他的氣氛中一陣子。
與那本散文類似的，村上春樹這本書，好像擁有獨特的讓人安靜下來的力量。
即使是在東京這樣一個大都市，即使是在新宿站這樣一個人流量排名世界前列的大車站，當主人公，"沒有色彩的"多崎座需要安靜一下的時候，他依舊可以在新宿站看著來來往往的乘客，而從中找到寧靜。很神奇的，讀這本書的時候，無論白天是經歷著怎樣的各種各樣的物質與精神的喧囂，都可以彷彿體會到一種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寧靜。
這種寧靜可以是靜態的，比如好像書中描寫的芬蘭赫爾辛基郊外的那種寧靜：湖邊的度假木屋，湖邊上停留的小船，風吹過湖面，幾乎可以聽到湖面泛起褶皺的聲音，和遠處樹林中的鳥鳴。。。。。。
這種寧靜也可以是動態的，比如好像主人公游泳的時候，雖然四肢在運動，可是頭腦中的確是一片寂靜，靜到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和岸上的腳步聲。。。。。。
說實話這本書的開頭不是我喜歡的，讀完前面10頁幾乎要放棄，可是我稍微堅持了一下，後面讓我不能放手的，就是與情節無關的，村上春樹的文字帶來的安靜的力量。他構造了幾乎是無聲的，讓讀者都可以看見自己思想的氛圍，我覺得這點難能可貴。
那麼，與情節有關的，給我印象深刻的，是每個人其實都在努力生活，甚至是努力掙扎的這樣一個主題。
被高中時候的4位好友拋棄的主人公，感覺自己就是「從暗夜裡行駛在海面上的船隻的甲板上，無聲地掉到黑色的大海里，一個人在四面漆黑中掙扎」。他經歷了頻死的感受，從此看待人生都不同。
他按部就班地工作，不動感情地交女朋友，以為這樣就可以沒有痛苦地活下去。可是，當「命運」來敲門，他所有想迴避的情感，渴望，慾望，痛楚，依舊強烈地撼動著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但是又同時懼怕著投入可能會帶來的傷害。
從某些意義上來講，很多時候人生就是這樣吧。你要擁有深刻的體會與經驗，就不能避免被傷害的可能性；如果一味地保護自己迴避危險與傷害，那麼人生可能也就會麻木而無感覺。來來往往，反反覆復，年復一年中，可能人們都在這兩種感受中徘徊不已，耗盡終生吧。
很多人都知道，村上春樹是跑馬高手，對爵士樂，古典音樂，威士忌都頗有研究。我有時候想，這些愛好，其實都與孤獨有關；這些愛好，也使孤獨變成了享受。在煙火和市井生活中浸染久了的我們，可能很難理解他對探索人內心世界的堅持，對自我感受的剖析的深刻。
如何用洗鍊而又不煽情的文字，執著而又不讓人厭煩地探索人的內心，好像是村上春樹區別於其他作家的獨樹一幟的地方。這也應該是與他自律的數年如一日，早起寫作從而錘鍊出來的不疾不徐，從容不迫的文字功夫相關。
我也讀過他和小澤征爾的一本散文隨筆，《與小澤征爾共度的午後音樂時光》，探討古典音樂。那本書也很不錯，雖然主要討論的是音樂，可是體現出來的氣質是相同的。
世界越來越喧囂，節奏也越來越快速，可是村上春樹好像立志不與這樣的趨勢妥協。他內在的安靜的力量，執著的對心靈深處的探尋，堅定的內心的獨特節奏，使他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欣賞也好，不欣賞也罷，對他也都不太重要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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