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城龍母廟的造假藝術

最新 05-30

周業鋒

悅城龍母廟，說模糊一點，是供奉龍母的道場，說清楚一點，是一座藝術宮殿。這段時間，我曾經寫過多篇文章揭示龍母廟的真實面目，引來對岸一片罵名，說「幾千年的古老歷史豈到你胡說八道」云云，對於這些無知的責罵聲，我笑笑則已，沒有必要與其作無謂的分辯。當然，其中不乏理性、明智的朋友，他們則比較開悟，只是說「善信覺得靈就行，沒必要分得那樣清楚」、「山不在高，有仙則靈」云云，實際上已經默認事實。對於悅城龍母廟的造假事實，我今天就不復多講了，以免再引起兩地無謂的紛爭，今天我想談談的，就是悅城龍母廟的造假藝術。

大家也許會有疑問：造假怎會有藝術？但我可以告訴大家：造假當然有藝術了，而且大有講究！造假藝術的高下，決定造假過程的是否瞞天過海以及造假結果的是否天衣無縫，這是一個境界的考驗，亦即境界決定了造假藝術。說到悅城龍母廟的造假藝術，那絕對屬於中高境界了，通過各方面的造假手段，將一座頗具疑點的廟宇包裝成在小範圍內得到認可的「龍母祖廟」，甚至各方面嚴絲合縫、不留痕迹，若非有真意向研究龍母文化者，很難知道其造假的手段。我認為類似容肇祖這類的大家，對於悅城龍母廟的造假不會不知道，因此他在撰寫《德慶龍母傳說的演變》時也有局部的正本清源、去偽存真，但畢竟他生活的年代可查閱史料有限，而且又確實不知程溪祖廟的存在，因而也是睜隻眼、閉隻眼，沒有令悅城龍母廟的造假問題在實質上傷筋動骨。而我今天就想和大家研究一下悅城龍母廟的造假藝術，個人認為悅城龍母廟的造假有三大藝術——建築藝術、造神藝術、錯覺藝術。

首先說建築藝術。什麼是悅城龍母廟的建築藝術？說白了，其實就是以美輪美奐的雄偉建築轉移善心們的目光，讓善信們在對這一組雄偉建築表示讚歎、崇仰的同時，也潛移默化地誤以為其是祖庭。正如易中天所說：「你要說他一點本事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沒有本事就不會鬧起那麼大動靜。」而為悅城龍母廟造假的前輩們，他們的本事不是熟讀多少有關龍母的文獻，而在於懂得以雄偉的建築去吸引大眾眼球、讓大眾愛屋及烏地誤會悅城龍母廟即是祖庭。正如悅城自身宣傳的一樣，悅城龍母廟是集兩廣能工巧匠花長時間給建造起來的，在建築方面也有一定成就，至今仍保留許多奇觀，藝術之高，聞名遐邇；如此一來，自然會引來各方面專家的考究，其實他們並非考究龍母文化，而是考究龍母廟建築藝術，但兩者往往就會被不明真相的媒體和大眾混淆到一起，以訛傳訛、大書特書。如今的悅城龍母廟建造年代不過一百來年，其底蘊也是牛黃狗寶、錯綜複雜，卻往往被誤會為擁有兩千多年歷史的古廟，這當然與悅城方面的過度宣傳不無關係，但其實最根本原因就離不開悅城龍母廟自身的建築藝術，雖然假，但很美。

其次說造神藝術。什麼是悅城龍母廟的造神藝術？實際上就是悅城方面為了將龍母「本土化」而作出的一系列造神手段。悅城龍母廟的造神運動，自古已有，其結果主要有「梁三公拾盆說」、「五龍遷墓說」、「賴布衣鬥法說」等等版本。關於「梁三公拾盆說」，本人之前通過對梁氏家族史、龍母誕辰、龍母名諱的考究，已有詳細論述，說明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關於「五龍遷墓說」，本人之前通過對大量歷史文獻的解讀及對自然常識的分析，也說明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關於「賴布衣鬥法說」，我想說明一點，龍母是周秦時期的人物，賴布衣兩宋時期的人物，兩者生活年代相差一千多年而「鬥法」，純屬無稽之談。然而，悅城方面要將賴布衣拉入造神運動中，其目的並非是要賴布衣與悅城「結緣」，實際上是借賴布衣之名去鼓吹悅城龍母廟的風水如何如何好，這又是悅城方面的造神藝術的表現，水平何其高超。我個人不懂堪輿之術，但是知道「風水」之後不離「地理」，風水好即地理好，地理不好即風水不好，好的風水，人居宜人，神居宜神；然而龍母作為西江流域司水之神，其廟、其「墓」卻幾乎年年為西江洪水所淹沒，所謂「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又何來神通去庇佑善信呢？這樣的地理是好地理嗎？這樣的風水，好極都有限。雖然這些都是人為偽造出來的「神跡」，然而眾多善信仍然堅持信以為真，悅城龍母廟也樂此不彼地專做這類事，例如定期請某某易學泰斗到龍母廟為聖物開光、考察講述龍母廟風水等等。當然，這就是悅城龍母廟在長期造神運動中所積累下的高超藝術，也是靈活經驗，這是悅城龍母廟能夠聞名遠近的一大原因。

最後說錯覺藝術。什麼是悅城龍母廟的錯覺藝術？無非就是悅城方面通過對歷史文獻的大肆歪曲、篡改而為龍母「本土化」的手段，與造神藝術如出一轍。最明顯的就是在大量歷史文獻（如《舊唐書》、《太平寰宇記》、《肇慶府舊志》、《德慶州志》、《東安縣誌》、《雲浮縣誌》、《孝通廟記》等）都指明龍母生活的程溪都是江南降水河的情況下，他們悅城也來一個「新程溪」，說程溪就是他們悅城河，還像模像樣地修建了一座程溪書院，把龍母廟附近的街道命名為「程溪路」，欺騙過往善信，使善信產生一種錯覺，誤以為程溪即悅城河。另外，《南越志》、《閱城君廟記》、《孝通廟記》均有「龍子作墳」一說，《南越志》的說法是「媼殞，瘞於江陰，龍子常為大波至墓側，縈浪轉沙以成墳」，而《閱城君廟記》和《孝通廟記》的說法則相類，都說是龍子嫌龍母初葬地太近潮汐而遷之「山巔」、「高岡」；然而這種記載到了悅城方面，他們又開始捕風捉影地提出新說法，即「五龍移墓江北」的謬論，並宣傳龍母廟因此而建；如此一來，又會使不明真相的善信產生一種錯覺，誤以為龍母墓真的在悅城、誤以為悅城龍母廟就是祖庭。然而，前面說到當年龍子為龍母遷墓的原因就是因為最初的龍母墓太近潮汐而將龍母墓遷至更高的山上，有此前提，龍子又有何理由將龍母墓移至對岸悅城幾乎年年被西江洪水淹沒的地方？這就更加證明悅城所謂「龍母墓」就是悅城方面通過歪曲、篡改歷史文獻而偽造出來的。但偽造歸偽造，悅城龍母廟的錯覺藝術還是做得不錯的，例如今天悅城龍母廟引以為豪的「國保」殊榮，就會令人產生以為悅城龍母廟因此就是祖庭並且得到全國承認的錯覺。

以上就是悅城龍母廟的三大主要藝術，也是其竭力宣傳的永久資本。不過要明確的一點是，藝術終究是藝術，不能當歷史看，從事包裝藝術工作的朋友可以研究悅城龍母廟的這些藝術價值，但從事歷史文化研究的朋友就一定要擴充理智、胸襟去閱讀接近史實的文獻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悅城龍母廟有此成就也是通過長時間的藝術造假而創造的，但這種以「正當商業化」為理由的不正當途徑，實際上是有違天理、有違龍母精神，其所展現出來的「鼎盛繁榮」也無非是一時幻象。假以時日，眾多善信明白個中蹊蹺，對悅城龍母廟由崇敬轉為質疑，這座延續百年歷史的藝術宮殿亦會隨之走向消沉、沒落。

百年古廟坐雞山，藝術原來造假繁。

篡改先賢文獻錄，胡將有著列仙班。

宣傳豈貴多誑語，建築焉能抵正壇。

祠墓猶驚五月水，何來神力祝安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