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原創小小說：貓眼
婦人對著鏡子，手捋了一下頭髮。滿意地說，髮型做得不錯。她臉上泛出了笑容。婦人雖然五十歲上下，但皮膚細嫩，嘴邊有一顆紅紅的美人痣。容顏不但透著一股威嚴，且有一種淡淡的氣質。
婦人付錢之後，又額外掏出五十元，笑笑遞給了貓眼。這算小費吧。婦人一般每次都會給。臨出門時，婦人忽然回頭，笑著對貓眼說，猜猜昨天一個算命先生說我什麼了，說我前世和皇家有牽連。哈，真逗。
貓眼笑著回應，您有氣質。
婦人的身影，走過門口那棵高大的蘋果樹，慢慢遠去。
貓眼手裡捏著那額外的五十元發獃。前世？這婦人前世和皇家有緣。那麼，假如有前世，那我的前世是幹嘛的呢？
其實貓眼早已厭倦了美容師這份工作，雖然收入還算可以，但如今的女人特別難伺候，有時候她們不滿意了，貓眼要多次重新去做，直到女人們滿意。很多時候，貓眼覺得很悲哀，男人是應該干大事的，是要女人伺候的。而自己在女人面前低微的如一隻鴨子。像今天這位婦人這樣順利的畢竟是少數。
今生這樣了，下輩子做鬼也改行。貓眼嘴裡嘟囔。
秋天的風有點憂傷的拂過門口那棵高大的蘋果樹，樹上掛著幾個特大號的蘋果。貓眼望著蘋果發獃，書上說，就是這成熟的蘋果，讓牛頓發現了萬有引力。瞬間，這些蘋果在貓眼的眼裡玄妙起來。這些蘋果不但能揭開出萬有引力，似乎這些蘋果還可以解開人的前世之謎。
貓眼踱步門前蘋果樹下，抬頭仰望那些蘋果。他發現最大的一隻蘋果在風中搖擺，這隻最大的蘋果多像剛剛來美容的婦人的那張臉。
一陣稍微大點的風吹過，那隻最大的蘋果搖晃了幾下，突然以自由落體姿勢落了下來。貓眼躲閃不及，蘋果重重砸在貓眼的頭頂，重力加速度的瞬間，貓眼感覺自己如一片落葉一樣，在風中慢慢飄起來。
飄呀飄，貓眼似乎飄過了春夏秋冬四季，最後感覺自己飄到了一張雍容華貴的大床上。四周有焚香的味道。
公公，該起床了。迷迷糊糊中貓眼聽見簾幔外有人呼喊，聲音像男人，但又像女人一樣尖細。睜眼，從床上坐起來。瞬間，驚呆了。只見一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穿著清朝宮廷人的服飾，如小太監一樣，弓腰立在床邊。見自己床上坐了起來，他連忙拿來衣服，服侍自己穿衣服。
貓眼低頭一看，一身冷汗，怎麼我的衣服和他的一樣。再環顧四周，好幾個這樣打扮的人，恭敬卑微的站在邊上。穿好衣服，小太監模樣的人扶著貓眼去鏡子旁梳妝，鏡子里一張看起來白嫩，但卻充滿皺紋的臉。這是自己嗎？貓眼開始狐疑起來，他極力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切。蘋果，蘋果樹下，還有來做頭髮的婦人。
公公，不早了。老佛爺在等你了。那個小太監模樣的人又說話了。
我要方便。貓眼對小太監說。
公公，您小解吧。小太監將一個雕花的木桶放到了貓眼跟前，然後退到一邊。貓眼解開褲帶，一身冷汗，怎麼沒有命根子了？
瞬間，貓眼似乎全明白了。這是我的前世，我的前世是大太監。
去老佛爺寢宮的路上，小太監討好地說：李公公，你梳理頭髮的能力就是好，老佛爺最喜歡你梳理了。貓眼回頭一望，身後彎腰跟著許多人。原來，我前世也和皇家有淵源。
連著過了五道門，才來到慈禧的寢宮。華麗的宮殿讓貓眼目不暇接。鳳榻上，半倚著一婦人，婦人頭髮散落，慵懶的儀態依舊透著威嚴。這時，小太監忙跪下，說，老佛爺李公公來了。婦人抬頭，微微仰起臉。貓眼驚呆了，這臉怎麼和做頭髮的婦人一模一樣，嘴角也有一顆紅色的美人痣，紅得耀眼。
婦人擺擺手，小太監彎腰退下。
貓眼站在那裡不知所措。這時，婦人笑了笑，開口說：小李子，你怎麼傻了，是不是昨晚賞賜你的葡萄酒喝多了。還不快給我梳頭。
瞬間貓眼似乎絕望了。怎麼前世、今生我都在伺候女人呢！做了太監，還有什麼人生樂趣，我的前世啊！我寧願當今生的小理髮師。
貓眼的身體，不由自主慢慢往後退。老佛爺看著他窘態的樣子哈哈大笑。
退著退著，腳後跟被絆了一下，朝後倒去，後腦勺正好磕在了地上，頓時昏厥了。
醒來時，貓眼發現自己依舊躺在蘋果樹下。他舒緩了一口氣。慢慢從地上坐起來，不遠處那個掉落的、砸了自己腦袋的蘋果還在那裡。蘋果圓圓的，白裡透紅，像婦人的臉，又像老佛爺的臉，似乎在對著自己笑。
吳屏：曾用名，油紙傘，墨脫之夜。安徽人。七零後，九十年代服役於武警南京支隊，後轉業至地方。喜歡小說詩歌，偶有作品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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