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上桌吃飯的小孩
那時候，小小的村落，還沒有禁獵的說法，槍也管得不是很嚴。
所以，爸爸竟然擁有兩管槍。一管半自動，子彈是金黃的銅色。一管是衝鋒槍，比半自動短粗胖，有點萌，子彈也是略小的紅銅色。周日休息的時候他就會去山上打獵。
奇怪的是，他們不禁獵，也不管槍，但是他們找爸爸談話：「你看，多不好。雖然你沒耽誤工作……別人都不會打獵……」
「可是我會呀！」爸爸一抬手，槍響了，樹上的鳥飛起來，爸爸這才開始瞄準，瞬間的安靜，槍又響了，一隻大鳥「撲嚕嚕」向草叢撞去。「打中了右翅膀，你們去找吧！」說罷揚長而去。
當然打的是右翅膀。
那些人常常會在周一的晚上來我家，因為爸爸通常會在周日的夜晚把獵物找人弄回來，周一就有肉吃了。
他們盤腿坐在炕上，守著桌子上的一大盆骨頭，幾個毛菜，捏著小酒盅，紅著臉：「有閑人反映，你說我有什麼辦法？嗝……」
我可是恨死了，骨頭一塊塊見少，旁邊我喜歡的炒雞蛋也慢慢見了盤子底，可是他們還是沒完沒了。
因為，那時候在我家，有客人的時候，小孩子是不許上桌的。
看我故意在地上走來走去，耷拉著眼皮，夜色又深了，他們也會訕訕地逗我：「學得怎麼樣啊？過來，叔叔給你出個題！」
我的冷汗馬上就會冒出來，根本顧不上越來越少的骨頭，巴不得他們趕緊放了我。可是怎麼會呢？骨頭還有好幾塊，酒也還剩的有，他們總得找個理由把它們都吃完喝完！這太讓人絕望了。
於是他們繼續啃繼續吹，而我趴在小凳子上拿著筆，聽著肚子里「咕嚕咕嚕」的響聲，對著小本子搜腸刮肚。
他們出的那些題目，我有時候會答對，有時候會錯誤。不過無論是對是錯，他們都會借著這個題目繼續下去，要麼誇我會有出息，要麼假裝不厭其煩地邊喝酒邊教我。總之我覺得，他們是故意的，因為骨頭還有好幾塊，酒也還剩的有。
等到他們酒足飯飽打著嗝離開，骨頭也吃完了，我的肚子也氣飽了。真是不堪回首的記憶啊。
後來，槍就都收回去了。我想這下好了，沒有骨頭了，他們就不會來了。
可是我錯了，他們依舊隔三差五地來找爸爸喝酒，我們小孩子還是不能上桌吃飯，還是在他們大吃大喝的時候被出各種題目。由此可見，跟那些所謂的談話根本就沒什麼關係，他們就是想找個由頭喝酒吃飯並且順便為難小孩子。
最重要的是，我後來隱隱覺得，這根本就是我爸爸的意思，他就是想和他們坐在一起大吃大喝。因為有好幾次，我就是在外面聽見我爸爸告訴人家，我又弄了什麼好吃的，你們來吃呀！吃到明顯覺得我氣急敗壞的時候，爸爸就會偷偷慫恿他們給我出題目……
我正在寫這篇文字的時候，爸爸探頭進來：「那啥，我想吃你做的滷肉了，你晚上給我做好不好？」我沒回頭：「今晚要和朋友吃飯。什麼時候可以？爸，您聽信兒吧！」
感謝關注
——————————————————
————————————————————
滿指荒唐言
TAG:裙子的雜貨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