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戴笠得意門生被林彪復活後如何逃脫

戴笠得意門生被林彪復活後如何逃脫

本文選自《台灣老兵口述歷史》 趙川著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原題《「老軍統」洪淦棠:我今年104歲,黃埔分校十七期、戴笠門生》

老軍統洪淦棠在寓所內

「高雄市有個104歲的老先生,是由大陸來台的國民黨老兵,至今頭腦清醒,精神好得很,這樣的老人全台灣都已很難找到了。他還是廣東深圳人,您要是過來採訪,一定會不虛此行。」高雄市廣東同鄉會理事長魏國偉先生在電話里多次這樣「動員」我。

2010年10月下旬的一天,終於抽空專程到高雄走了一趟。乘坐台灣高鐵,從台北車站直達高雄左營,恰是台灣高鐵的起點至終點,全程321公里,直達車不足兩個小時就順利抵達。

當天下午,魏先生帶我來到洪淦棠老先生的寓所。洪老先生的小兒子洪金龍也特地放下公司的事務,趕了過來。洪老先生正是魏理事長所稱的104歲老人,據老人自己介紹,他出生於民國元年之前3年,因此,104歲應指虛歲。

考慮到老先生年事已高,他又講鄉音很重的廣東白話,我未必能聽得懂,細心的魏先生特地請來一名從事廣東話研究的粵籍「翻譯」,讓他協助我們之間的溝通。

抗戰初年,他任隨軍服務團副團長,洪老先生的寓所在一棟臨街建築的二樓。

走進客廳,正面是一幅孫中山先生的肖像。進入老先生的卧室兼辦公室內,有一張書桌,一張簡易床,這就是老人工作兼休息的地方。案頭一盞檯燈下,堆滿了各種剪報資料。「老先生喜歡舞文弄墨,算是你的同行——他是台灣雜誌協會的會員,還是《工商勞務畫刊》的發行人兼社長,因此,他也是一名新聞工作者。」魏先生介紹說。

「我是廣東省寶安縣洪橋頭村人,也就是現在的深圳市寶安區松崗街道洪橋頭村人,我畢業於黃埔軍校第十七期。」雖然年逾百歲,可老先生的思路非常清晰,記憶力超好,健康狀況之佳,完全超乎我的預料。得知記者來自深圳,他首先自我介紹一番。為了讓我能正確理解他的意思,老先生手握一支毛筆,遇到拗口的人名地名,他就一邊說,一邊用筆寫在紙上。自知聽力不佳,老人說,你有什麼問題也請寫出來,我來回答。

由於有「翻譯」在一旁解釋,採訪進行得十分順利。老先生所講的年代都是民國紀年,因此,涉及年代時,必須加上11年,將其轉換成公元紀年。

「民國二十六年(即1937年,以下均按公元紀年),七七事變後,我開始參加抗戰。不過,我參加的不是正規軍隊,而是『戰地隨軍服務團』,我任副團長,服務於第九集團軍吳奇偉上將的部隊。」

所謂隨軍服務團,是抗戰開始後,由東南亞等地的一批年輕華僑自發組成的愛國救亡團體,他們多半是學生,其中不少人是各地華僑富商的子女。這支在國難當頭之際組成的特殊抗日救亡隊伍,成分較為複雜。他們以原寶安縣、東莞縣,加上來自香港、廣州青年會的年輕人為骨幹,還有從越南、菲律賓、泰國、美國等回國的華僑青年共同組成。他們聚集在一起,就是為了一個目標——抗日。隨軍服務團團長是僑領鄧錦輝,洪淦棠為副團長。這支特殊的隊伍,通過廣東同鄉會、教會等民間組織聯繫形成。

根據相關資料,並據當事人的回憶錄記載,洪淦棠先生所稱的隨軍團,全名為「粵港青年會隨軍服務團」,最初是由廣州男青年會及香港男青年會聯合組成。青年會屬於教會組織,在抗日隨軍服務期間,他們並不從事宗教活動,而是完全服務於抗日。隨軍服務團,成為一個鮮為人知,並即將被歷史所湮沒的歷史名詞。

為了印證這段歷史,筆者曾查找相關資料。史料表明,隨軍服務團於1937年底成立,至1940年解散。隨軍服務團主要由粵港澳熱血青年學生組成,他們很多人是愛國華僑。大陸方面曾有人撰文回憶,作為當事人之一的何家葵先生,在一篇題為《愛我中華》的回憶文章中,有過這樣的記述:「歲月流逝,人生易老,往事多已模糊,能憶及的學生、青年計100人,他們來自各方,為了保衛中華把青春獻給祖國,他們走在一起……激流過後,海河平靜,願這濟濟之眾,尚存者自強,先逝者安息!」

這篇文章寫於1982年,何先生在文中提及有名有姓的即有100人,其中,就有洪淦棠的名字。他就是「尚存者」之一,想必,時至今日,這樣的「尚存者」 活在世上的已極難尋覓了。這從一個側面,佐證了洪淦棠先生所講述的那段歷史屬實。

洪淦棠老先生說,1937年,他們先是在廣州協助抗戰,廣州失守後,他們隨同吳奇偉(廣東人)將軍的隊伍轉戰江西南昌、九江一線。

洪淦棠親歷了1937、1938年,日軍兩次對廣州和南昌的狂轟濫炸。「1938年5月,我們在廣州待了1個月,親眼所見,有3000多人殉國。作為隨軍救護隊,目力所及,到處是殘壁斷垣,滿目瘡痍,好慘啊!」老人顫聲說,這次日軍轟炸中,自己10歲的女兒也被活活炸死了。後來,廣州淪陷,隨軍服務團隨國民黨部隊北上,轉戰南昌一帶。

日本偷襲珍珠港,情報最先為戴笠截獲

「1938年下半年的一天,曾有共70多架日軍飛機轟炸南昌,真是慘絕人寰!」洪淦棠他們這批來自廣東的隨軍團,此時共有200多人,被分成4個小分隊,一部分服務於由商震將軍率領的第二十集團軍,另一部分服務於吳奇偉將軍率領的第九集團軍。

老人說,當時,自己所服務的部隊有一位廣東籍的將軍名叫梁華盛(廣東茂名人,黃埔一期,後為蔣介石所倚重),兩人後來成了莫逆之交,就是這位梁將軍將洪淦棠引上從軍救亡的征途。

1939年,隨軍服務團同部隊轉戰潮汕一帶開展抗日活動。洪老先生說,次年5月,經梁華盛將軍介紹,自己報考黃埔軍校,並一舉考中,成為黃埔(燕塘軍校)第十七期學員。參加隨軍團之前,洪淦棠曾經做了幾年的私塾先生,文字表達功底尚好,在那個時代應屬於文化青年了。

報考軍校那年,洪淦棠實齡已32歲,年齡偏大。

為了順利報考入學,他靈機一動,將年齡虛報為26歲,一下減去6年。「那時沒有身份證之類,年齡隨自己報。」老人說,當時,自己所上的燕塘軍校,屬於黃埔軍校(當時稱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四分校,校長是蔣中正,分校主任是來自廣東海南的韓漢英。洪淦棠老先生說,當時軍校的生活非常艱苦,經多次轉移,從廣東德慶到廣西宜山,最後在貴州獨山落腳。三年艱苦求學後,洪淦棠順利畢業。

老人迄今清楚記得臨畢業前發生的一幕——

那天,韓漢英主任親自來找洪淦棠。他遠遠就喊:「你是洪大哥吧?」 「報告長官,我不叫洪大哥,我叫洪淦棠!」

「我問你,你留校當教官好不好?」

「報告長官,我才疏學淺,怕難以勝任教職。」 「想當官?」 「不,我只想當軍人。」 「那很好啊,你想到哪個部隊去呢?」 「我軍校畢業,立志報國,希望到一線部隊去抗日殺敵。」 「很好!作為軍校畢業生,理應到前線殺敵。」

就這樣,洪淦棠沒有留下來任教。但是,命運卻因為另一個神秘人物的出現,發生了重大轉折。

當時的中國,內憂外患,國民黨政權岌岌可危,「黨國正值用人之際」。戴笠(戴雨農)這個「特務總頭子」應運而生,並呼風喚雨,不可一世,其命運跌宕起伏,其人生之多姿多彩,迄今仍為學界和民間所津津樂道。洪淦棠同戴笠這個名字聯繫上純屬偶然。戴笠到學校,是要「伯樂相馬」。他要為「黨國」物色一批可造之材,用以培植個人勢力,為抗戰所需,更為蔣家王朝所用。

當年,戴笠被公認是蔣介石的左右手,掌管軍統局,名聲極響,提起他的名字人人都敬畏三分。他來軍校物色人才,希望相中一批精英分子進行「深造」,組成高級參謀團,為戰局服務——說白了就是從事軍事情報搜集工作,直接服務於戰場,以維護國民黨的江山社稷。為了網羅「黨國精英」,戴笠特設了一個高門檻,要求必須是上校以上官銜者才有資格入圍。

許多學員懾於戴笠的淫威,又害怕到前線賣命,因此畏縮不敢報名。當時,洪淦棠僅是中尉軍銜,不符合「深造」條件,就因拒絕留在後方當教官,而願意上前線殺敵,被認為具有不怕死的革命犧牲精神,受到軍校長官的好評。這一點恰好合乎戴笠的需要,於是,他一眼相中體格出眾、血氣方剛的廣東仔洪淦棠,極力拉他入伙。就這樣,本想到前線領軍抗日的洪淦棠,陰差陽錯成為戴笠一手培植的「軍委會參謀班」特七期學員;未能如願到前線殺敵為女兒報仇雪恨,卻被送到陪都重慶受訓。他的個人命運,也因此同戴笠發生了牽連。

「戴雨農少將是我們的班主任,他是軍統局掌門人,我們都習慣性稱他為戴先生。」在當時,因其行事極其詭詐神秘,又深得蔣介石的寵信,被視為一代奇人,為軍情人員所仰視。在洪淦棠心目中,「戴先生」永遠是一個偶像級人物。

經過嚴格訓練,洪淦棠順利結業,隨後,繼續被選送到陸軍大學戰教班(一期)深造。集訓1年後,洪淦棠成為一名文武兼備的高級特工,正式成為戴笠手下的一員幹將。他被分派到「軍委會國際科」工作,專門搜集國際情報。基於戰事需要,此階段專門收集日本軍情。與此同時,洪淦棠還兼任參謀班的教官。迄今,他只記得一個曾與自己一起共事的同僚,他是山東籍科長王汝桐。

儘管年代較遠了,可洪老先生提起戴笠,依然眼睛發亮,聲音也立刻大起來:「戴先生真是一代奇人,提起他許多人都會敬畏,能在他手下工作,之前想都不敢想。」他回憶說,其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世界風雲變幻,勝負之間誰也無法逆料,戰局發展具有很大的偶然性,情報工作尤為重要,一個關鍵的情報甚至會扭轉整個戰局。

洪淦棠說,戴笠一生搜集到的最有價值的情報是「日本計劃偷襲珍珠港」。當年,戴笠的情報網路遍布全球,可謂無孔不入。他一生最大的遺憾也是因為這宗重大的情報未被採信——因美國人疏失,日本成功偷襲了珍珠港。

當時,戴笠手下的諜報人員已經收集到了日軍計劃偷襲珍珠港的重要信息, 拿到這份絕密情報後,戴笠立即上報給蔣中正,蔣中正也在第一時間將這個重要情報報告給美國的羅斯福總統。可是,美國人根本看不起老蔣的情報能力,壓根兒沒有予以重視。結果,日本偷襲珍珠港得逞。

不過,美國人由此對戴笠刮目相看。這件事之後,蔣中正和戴笠也更加看重情報在對日作戰中的重要作用。雖然洪淦棠加入軍統時,珍珠港事件已經發生,可「這個『故事』,成為一個經典教案,戴先生在情報人員中經常提及」。

洪老先生說,自己所在的國際科工作人員有100多人,屬於戴笠龐大情報網路中的一個局部。戴先生的隊伍究竟有多少人?誰也不知道。當時在情報人員中,流傳著這樣的說法,即使在日本皇宮內也有他的人。「每天,我們國際科的情報員將收集到的最新信息上報給戴先生,他整理後再報告給蔣中正,這就是我們的工作程序。」洪老先生雙眼直視著我道,「我的這些經歷,從來沒有開口對外講過,包括我的兒子他都不知道。今天,我是第一次告訴家鄉來的記者朋友。」

他說,有些情報到後來才逐漸被披露出來,有些還被人爭執不休,而作為一名軍統情報人員,自己當年早就瞭然於胸,只是因為保密紀律,才咽到了肚子里……

共軍定時炸彈半夜響起,我撿了條命

1945年,日本投降後,政局發生了劇變。

抗戰勝利後,很多軍人回到原籍,一些戰時建制也被取消。洪淦棠身份改變,他被留在重慶訓練青年軍。不久,孫立人將軍所率的入緬甸及印度的遠征軍也勝利返回國內。戴笠隨即將洪淦棠調往孫立人所率的新一軍。洪淦棠因此隨新一軍回到廣州,從日本佔領軍手裡接收戰略物資和軍需品。

經過8年抗戰,洪淦棠再次回到祖籍地廣東寶安縣(現深圳市寶安區)。他說,抗戰期間,自己一心一意為了抗日救亡,並由於情報工作的特殊性,加上戰事緊迫,長期不能回家探親。「我太太在家裡守了8年活寡啊!」憶述當年,洪老先生無限感慨,「那時她還很年輕,嫁給我沒有過上什麼好日子……我的好太太,雖過世多年,我現在還一直在懷念她!」說到這裡,洪淦棠老人眼裡盈滿了淚花。

部隊奉命在廣州休整,洪淦棠這才有機會將太太和68歲的老父親一併接到了廣州。「我本來還有一個10歲的女兒,可她被日本人炸死了,想起這些往事我就會流淚。日本人!最可恨的就是日本人!」時至今日,說起這段歷史,老人依然充滿了刻骨銘心的恨意。

洪淦棠本以為從此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可剛剛安置好家人,部隊發來一份電報,命令他立即歸隊。原來,曾遠征緬、印,屢立戰功的遠征軍,又要開始新的「遠征」。只不過這回槍口對準的是自己的同胞--共產黨林彪所率領的部隊。隨著第二次國共內戰開始,洪淦棠受命隨同孫立人所率新一軍遠赴東北,目的有兩個:其一,接收日軍的戰略物資;其二,排擠共產黨在東北的勢力。

洪老先生清楚地記得當時的北上路徑:「先是在香港待了兩周,然後乘船北上,在海上顛簸了8天8夜才到達營口。1946年3月下旬,新一軍乘美艦在秦皇島登陸。」

「剛抵達時極不適應,秦皇島的氣溫是零下20多度。」洪淦棠的新職務是新一軍新三十師二科上尉參謀,依然是主管軍事情報。

老人說,當時東北戰事混亂,很多現象簡直是匪夷所思:那裡有共產黨、國民黨、蘇聯的軍隊,還有日本殘軍,都混雜在一起。「蘇聯軍隊當然是偏向共軍的,並『別有用心』。他們將從日軍手中接收的軍械物資等慢慢地一點一點交給國軍,目的是拖延時間,等待共軍到來,他們是希望將武器物資交到共產黨手裡,壯大其力量,並由此慫恿國共開戰……」

洪淦棠所屬部隊為新一軍下屬新三十師,在錦州一帶同林彪部隊周旋。開始時,國軍進展順利,可謂「勢如破竹」,連克錦州、四平等地,直搗長春,陳兵松花江畔,目標直指共軍勢力佔據的東北大都會哈爾濱。洪淦棠說,戰局開始時,國民黨部隊確實佔據了很大的優勢,共軍完全處於劣勢。老蔣盤算,將共軍逐出東北只是時間問題。

未曾料到,戰局隨時間推移開始發生變化。在昌圖、鐵嶺一帶的夜戰中,洪淦棠身負重傷。而在此前的抗戰時期,洪淦棠已經負過一次傷。這次受傷,給洪淦棠留下了終身印記。他捋起褲管,腳腕處的傷疤依然清晰可見。

這次大難不死的經歷,老人終身不忘。當時,作為先遣隊隊長的洪淦棠率領300人急行軍穿插,「林彪的部隊十分狡猾,給我們設了一個陷阱」。洪淦棠率部順利從共軍手裡奪佔了一個據點,晚上,他們就在據點裡的一座紅樓內休息。睡到半夜,突然「轟」的一聲巨響,樓塌屋倒,硝煙瀰漫……洪淦棠所率部隊死傷慘重。住在三樓的洪淦棠,被拋到數十米之外,雖幸免於難,但是腿部受了重傷。他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才慢慢恢復元氣。

被林彪俘獲後,偽裝身份巧妙逃走

在東北期間,洪淦棠參加了著名的「四平街大戰」,而記憶最深刻的當屬「城子街之戰」。他所講述的這段歷史,有史料如此記載:「……新一軍在一下江南中被林彪圍點打援吃掉了近兩個團,二下江南中第一仗在城子街被吃掉一個團,但第二仗在德惠就打了一個翻身仗,守點部隊沒被吃掉,援兵也沒被吃掉,三下江南也沒有吃虧。」城子街成為國共拉鋸戰的一個戰略支撐點,雙方拚死爭奪。洪淦棠記憶中的「城子街保衛戰」,講述的就是這段歷史。「林彪部隊經過一段時間的整訓後,兵力大增,以3個縱隊圍攻城子街。雙方激戰兩晝夜,3萬多國民黨軍隊被徹底擊潰。」洪老先生神情黯淡地說,就在這次戰役中,自己成了林彪部隊的俘虜。

洪淦棠失魂落魄地隨國民黨殘兵敗將被押往哈爾濱。經過甄別、教育兩個星期之後,他竟平安無事地被釋放回家!

這是何故?

「林彪的部隊好笨啊,他們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據最新資料,其應為新一軍三十師89團諜報隊隊長),我謊稱自己是上士文書,他們果真相信了!」回憶這段往事,洪老先生笑道,「我講廣東話,共軍基本都是北方人,沒人能聽得懂,加上要審訊的人太多,工作人員馬虎潦草,我就這樣矇混過關了。」他補充說:「也許,是得益於多年的特工訓練;也許,是他們看我個頭不高、年齡也偏大了,留著也沒什麼用,就放了我一馬。」

作為戴笠手下的老牌軍統特務,洪淦棠幸運逃過一劫。

回憶那段日子,老人迄今心有餘悸。他先是從東北一路南下跑到上海,再轉道前往南京,最後回到了廣州,回到了國共內戰爆發前自己的出發地,同家人再次團聚。

作為3個孩子的父親,這段時間是洪淦棠從軍以來最安逸的一段日子。

史料真實記載了當時的戰況。「孫立人因與國民黨內其他將領如杜聿明等不睦,1947年8月,蔣介石將孫調離東北。」據稱,得知孫立人調離東北這一消息後,遠在陝北的毛澤東長長舒了一口氣。果然,一年之後,孫立人曾指揮的新一軍,在長春圍困戰中被消滅殆盡。

離開東北之後,孫立人就任陸軍副總司令,洪淦棠遂繼續追隨他,再次回到孫立人所統領的部隊服務。1949年5月,洪淦棠離開廣州,並隨國民黨軍隊「撤退」到金門,供職於炮兵部隊,家眷則被安頓到高雄。

「本不想離開大陸,可是,在時代大潮面前,個人力量十分渺小,猶如一粒微塵,飄揚何處早已身不由己了。」回首往昔,洪老先生無限感慨。

在金門的炮兵部隊服役多年後,洪淦棠才有機會「輪調」回到台灣本島。追憶往昔,老人滿含深情地這樣記錄下當時的情形:「1961年春,老蔣開始輪調金門防衛司令部和炮兵指揮部的高級指揮官。直到1963年冬,我才有了輪調回台灣的機會。金門防衛司令部司令官對我慰勉甚多,臨別之際贈送金門特產高粱酒多瓶,並囑多多聯繫。」金門防衛司令部指揮官親自設宴,「把酒凌空,互道珍重」。

在洪淦棠的日記中有這樣的記述:「11月1日,中午餐會後,車送我乘機離開金門。是日,晴空無雲,空中俯視海島,只見戰壘連環,海岸四周的軍艦、漁舟點點,揚帆逐浪。碧海無波,風晴浪靜,萬不像炮火連天的戰場……」這是一位久經沙場即將告別前線的國民黨軍官的永恆記憶:「下午1時,航機安抵台北,歸心似箭的我,搭上南下高雄的客車,深夜到家,80歲的老父和妻兒皆大歡喜——征戰多年,飽嘗硝煙與戰火,回家之際已是年近花甲……我很感謝能夠治家、侍奉父親並教育子女成人的患難賢妻,還有寶玲、海龍、莉馨、金龍四個孩子,他們因我而嘗盡別離之苦……」

從金門輪調回台灣後,洪淦棠並沒有立即脫離軍界,而是任職第二軍團司令部炮兵組組長,寄身廖志遠將軍麾下,廖是他的老長官。「同仁也多盡職工作,生活極為安適。」洪淦棠用這句話形容這段時期的生存狀態。可是,安適的日子不會太長久。他本想在軍部多工作幾年,可事與願違,由於台海緊張局勢趨緩,軍隊不會再養閑人了,國民黨部隊開始限制軍人年齡。到了1966年,洪淦棠因「超齡」才不得不告別軍旅生涯。

從1940年6月考入黃埔軍校起,至1966年退伍,洪淦棠的軍齡長達26年。按出生年齡實算,此時,他已經57歲了。「語謂解甲歸田,可我已無田可歸,只有從事社會服務,安度餘生。」洪淦棠在日記中記述了當時的真實心境。

退伍時,他的軍階為中校炮兵作戰官。

憑洪淦棠的學歷和資歷,本不應該止於這個官階。對此,洪淦棠唯一在台灣出生的小兒子洪金龍先生有自己的看法:「由於家父在東北曾經當過共軍的俘虜,儘管又回到了軍中,其實已被列入另冊,只是當局認為此人尚可利用,沒有多加追究,可他再也沒有進一步提升軍階的機會了。」

國軍退輔會在國民黨建黨90周年紀念日,為洪淦棠發來勉勵狀。

自己人打自己人 我真的很心疼

洪淦棠老先生說:「我這一生最好的時光都給了國民黨軍隊,餘生也都在為國民黨服務。」迄今,和眾多台灣老兵一樣,洪淦棠享受著每月3萬多元新台幣的「終身俸」——蔣介石對早年敗退台灣的退伍軍人,一律給予「榮民」身份,並頒發「榮民證」,按照軍齡和軍階享受不同金額的終身養老金,稱為終身俸。榮民故去後,其配偶依然可享受一半養老金,直至亡故。

在漫長的歲月里,洪淦棠老先生看到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並經歷了國共兩黨之間由合作到兵戎相見。「當年,我們是懷抱著抗日救亡的想法參加隨軍團,後來又去報考軍校,從此成為一名軍人。8年抗戰之後,卻身不由己地淪為內戰的犧牲品。回憶過去,除了抗日以外,很長時間內,我們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想想這些歷史,我心裡真的很疼很疼……」

1949年5月,國民黨在大陸大勢已去。本來,洪淦棠不想再離鄉背井遠赴他鄉,可是,一是老長官孫立人的力邀,同時,也是身不由己——「在時代洪流面前,個人的力量其實十分渺小,可以說微不足道。你是被推著走,容不得思考和選擇。」

洪老先生退伍後,一直熱衷公共事業。近些年來,他更是憑藉自己的人脈和威信,積極為國民黨籍人士競選高雄市長、「議員」而奔走呼號。他說:「助選的目的就是要為兩岸和平著想,堅決反對『台獨』。」

洪淦棠退役時,正值蔣介石當選「第四任總統」之際。他被負責退伍軍人事務的「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高雄榮民服務處」聘為監委會委員。洪淦棠為國民黨籍人士參選省、市「議員」而積極助選,由此創辦了《工商勞務雜誌》,並參與籌組台灣雜誌事業協會高雄分會。自1966年至1986年的20年間,洪淦棠藉助刊物平台,以「犧牲、負責、奮鬥、人和」的精神,以「肯吃虧、肯為人服務」的態度,取得了公眾的信任,並為多位國民黨籍參選人當選立下汗馬功勞。

與此同時,洪淦棠還創辦「退伍老兵合創清潔服務公會」,歷任常務監事;隨後,又創辦禮儀用品商業公會,公會由初創時的7家會員,到9年後的第三屆時,會員單位已達到了150餘家,洪淦棠也連續擔任9年理事長。同時,他還擔任油漆塗料商業公會監事。

除了從事公益事業外,他還熱心參與社會活動。曾擔任兩屆高雄市廣東同鄉會理事長,現在依然是高雄廣東同鄉會的榮譽理事長;擔任世界廣東同鄉總會第二屆常務理事,高雄市老人康寧協會理事長,模範老人協會常務理事,並擔任中華黃埔軍校同學會顧問等社會職務。

老人育有兩兒兩女,大女兒寶玲現年已65歲,二女兒莉馨59歲,大兒子海龍61歲,最小的兒子金龍在台灣出生,也有57歲了。

洪老先生說,在大陸深圳,還有自己的兩個侄子,以及侄孫等多人。他們有的進入工商界,有的擔任共產黨的地方幹部,生活得幸福如意。

老人一筆一畫地寫下了深圳親屬的姓名和聯繫方式。「我心裡對大陸深圳的親友十分牽掛。」他告訴筆者,自己祖孫四代嫡親現有20餘人,至親外戚在海峽兩岸共有近200人。

各位進群的讀者

請添加水煮君微信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水煮百年 的精彩文章:

中國最誇張的45個姓氏,你聽過幾個?
史上最全蔣介石照片,重現他充滿爭議、此起彼伏的一生!

TAG:水煮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