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 富春江畔
黃公望《九峰雪霽圖軸》
黃公望《丹崖玉樹圖軸》
《富春山居圖》是黃公望晚年的傑作,也是他一生心路歷程的寫照和全部生命的傾注。他遊歷山川,體會到山水的永恆,他歷經沉浮、閱盡世間盡滄桑,富春山使他人生最終歸於平淡與沉靜。
黃公望前半生仕途坎坷,最高當到書吏,還不幸被上司牽連入獄,出獄時已年近50歲。出獄後,黃公望以賣卜、授徒為生,同時開始了他的繪畫生涯。一方面,他向趙孟頫等前輩名家請教,一方面同一些富豪畫家如曹知白等交往,大量臨摹古迹,提高繪畫的古意,同時遍覽江南山水,結交社會各界名流,其中多為著名的隱士和佛道兩教的高人。經過十年的努力,其繪畫作品聲望日隆,頗得當地富人青睞、文人敬重。半生追逐,功名卻總是竹籃打水,一朝放下,名利卻不請自來。人生的起伏令黃公望幡然醒悟,徹底放棄對仕途的追求,開始了隱士生涯。61歲時,他與倪瓚一同拜金月岩(蓬頭)為師,加入全真教開始了身心的修行與體悟,追尋生命的空凈與寂淡。全真教主張雲遊、打坐、煉性等教義對黃公望的山水畫也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富春山居圖》就是他為他的全真教師弟鄭樗所做。
黃公望79歲時,與同門師弟無用師(鄭樗)一同返回富春山一帶居住。這幅《富春山居圖》長卷又稱《無用師卷》。長近700厘米,據清代畫家王原祁所記,為黃公望「經營七年而成」,直畫到他去世那年。這七年間,黃公望隨著山川遊歷,作畫三日一石、五日一水,「興之所至,不覺亹亹布置如許」(黃公望《富春山居圖》自題的尾跋)。他的師弟看得很擔心,生怕成畫後被別人強取,讓黃公望在畫作未完成前先落上此畫是給他的題款,這至正十年的尾跋題識原來是黃公望沒畫完畫時,就先按師弟的要求題上去的。
長卷由6張紙拼接而成,從右至左,慢慢推移。因為清順治年間曾被藏家吳洪裕意圖「焚以為殉」而被火燒過,最終分為兩截。前一部分為《剩山圖》(縱31.8厘米,橫51.4厘米),現藏於浙江省博物館。後一部分就是現在常說的《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縱33厘米,橫636.9厘米),現藏於台北故宮博物院。
從《剩山圖》拔地而起的大山開始,黃公望開始了他一路漫長的遊走。畫面從近山開始,沿著主峰的起落、迴轉,逐漸走向左邊的山坡人家、丘陵叢木,後面依稀可見的遠山土坡,也與人家隔水相望。這種視角的不斷推移與切換,正是中國畫特有的散點透視。它不同於西方的焦點透視(即定點透視),而是在不斷的移動中欣賞著不同的風景——「移步易景」,體味著「可行,可望,可游,可居」。
畫中的主峰在長披麻皴的鬆動搭疊中沿著山體兩側自然而下。披麻皴,又叫「麻皮皴」,始於五代董源,是以董源、巨然為代表的江南山水畫派的顯著特點之一,因線條錯落交搭像麻披分而下,極適合表現江南延綿秀潤的土質山巒。披麻皴也是黃公望作畫中最常使用的皴法。柔潤之外,山勢也需要厚重的沉澱,在山體的脈絡與分界中,濃墨的苔點隨著山坡起伏跌宕的節奏,錯落、疏密有致地排列。在山頂的小石堆,也就是「礬頭」的堆疊中,山峰的前後自然而成。隨著主山之勢一路向左,低矮丘陵沿著江水而至。叢木枯樹相互掩映,亭台舟船夾匿於中,雜草青苔綴於岸邊。
進入畫卷第二部分,是長卷中的主體群山之處。中央主峰脈絡延綿、寬厚渾圓,周邊群山樹叢,稽首相抱。正如黃公望所言,「山頭要折搭轉換,山脈皆順,此活法也。眾峰如相揖遜,萬樹相從,如大軍領卒,森然有不可犯之色,此寫真山之形也。」山腳下叢林中一樵夫荷柴,行於山林。如若不近看,往往會忽略此人,觀者不禁感慨:在大山大水面前我們何其渺小。
繼而向前,漁舟再一次出現,連姿態都是那麼相似。扁舟沿著江面岸旁,繼續在富春江上飄遊。這時,沒有了前面的大山大石,只有幾株小樹,生於緩坡。前部分的繁華好似在富春江水的吞噬下變得平淡。遠處小橋相連,近處兩葉扁舟,掉過頭來,朝著開始的方向而行,可以是歸家的旅途,也可以是生命周而復始的流轉。
漸漸地,沿著樹林的方向,走進了畫的尾聲。又一座大山聳立,鋪於畫面。山的右腳下,橋上一人也向右而行,朝著屋宇的方向,尋找著生命的歸宿。最後,跨過高山,是一段平靜水面,是在經歷過起起伏伏後,生命最後的沉靜。
《富春山居圖》是黃公望一生的融入,也是一場生命的禮讚。他醉心於富春江邊,富春山也望進了他的一生。生命與自然對話,也在自然中融合,這是老莊之道最為真摯的表現。《富春山居圖》少了《天池石壁圖》的繁複與色彩的渲染,也不如《九峰雪霽圖》《快雪時晴圖》那麼簡遠,但它以自己的線條與墨韻,描繪出生命中那份清悠平淡,也呼應著兩百餘年前同在富春江畔的蘇軾的感慨:「君臣一夢,今古空名。但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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