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陷入政治危機與民粹掌權的兩難選擇 特約

董一凡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助理研究員

5月28日，義大利總統馬塔雷拉否決了牽頭組閣的法學教授孔特提名疑歐派經濟學家保羅·薩沃納擔任財政部長的組閣方案，孔特「心生倦意」放棄組閣，使得初現曙光的義大利組閣進程再次陷入不確定性。

隨後馬塔雷拉又授權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官員科塔萊利牽頭組成臨時政府，但義大利的政治前景仍然要打上大大的問號。義大利實際上已經陷入了政治危機與民粹掌權的兩難選擇，無論選擇那邊都可能給義大利乃至歐盟的政治與經濟前景帶來巨大不確定性。

實際上，此前馬塔雷拉向同意在大選中獲得大勝的民粹政黨五星運動和北方聯盟提名法學教授孔特任總理牽頭組閣已經是向民粹陣營做出的極大妥協。孔特作為政治新人和技術官員被兩黨推舉出來實際上是各方對總理人選的妥協，但實際上義大利最終掌權者仍是兩大民粹政黨黨首，馬塔雷拉在同意孔特組閣時已經意識到這一點。

然而，提名保羅·薩沃納擔任財政部長卻觸及了馬塔雷拉對民粹主義容忍的底線。保羅·薩沃納曾多次抨擊歐元區，並為義大利退出歐元區設計了藍圖，這些主張相較於擴大財政支出和收緊移民政策等更為危險，將動搖義大利乃至整個歐元區的經濟根基，一旦落實將給義大利造成不亞於英國脫歐的動蕩。正如馬塔雷拉所言，作為總統有義務為穩定義大利的經濟和投資環境負責。

然而，科塔萊利牽頭組建臨時政府的前景卻不容樂觀。作為IMF的前官員，科塔萊利的經濟主張將更多代表了建制派和國際機構對於重債國財政主張，而對於五星運動所主張的擴大福利支出、減稅等激進擴張財政赤字呈謹慎態度，為五星運動和北方聯盟所不喜。他甚至連替換保羅·薩沃納擔任財長都不能為兩黨接受，更不用說組建臨時政府。

因此，雖然科塔萊利信心滿滿，聲稱要將臨時政府支撐至2018年年底重新大選，但臨時政府能否在五星運動和北方聯盟佔據過半信任票的議會通過信任投票都將成為問題。此外，科塔萊利政府無論組建與否，義大利都極有可能提前舉行大選，而最近的民調顯示，五星運動和北方聯盟不僅可能穩住基本盤，還將進一步有所斬獲，使得建制派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限制民粹發展更為困難。

最後，馬塔雷拉的否決雖然阻止義大利向著未知水域前行，卻極大動搖了義大利憲政體制的威信。總統頻頻行使否決權實屬罕見，迄今為止義大利仍然陷於戰後以來最長時間的組閣僵局。同時，否決民選最大政黨的組閣方案也讓義大利陷入了民意與建制相悖的矛盾。

北方聯盟黨首薩爾維尼表示，馬塔雷拉的決定違背了義大利的民意。雖然薩爾維尼的表態有綁架民意之意，卻一定程度上反應了義大利的政治困境，即建制派在指責民粹主義的激進主張、違背傳統的同時，自身卻只能用非正常方式組織以參與合法民選取得執政地位的民粹政黨，而政治僵局和動蕩以及經濟與社會後果卻往往由建制派承擔，使得義大利整個的政治生態向著惡性循環的方向發展。

義大利的例子只是歐盟的一個縮影和極端案例，即民粹主義政黨取得了第一、二大黨地位並嘗試組建「全民粹政府」，在整個歐盟均尚屬首例。然而，雖然近年來歐盟經濟狀況相比危機期間大為好轉，移民等社會安全方面問題正在逐漸消化解決，但仍然處在建制派相對弱勢的政治生態，扮演著危機後政治經濟後果的靶子，而義大利只是情況更為突出，作為歐元區第三大成員國更引人注目。

馬塔雷拉雖然校正了義大利向著極端發展的方向，但如何破解擺在建制派面前的政治困局，塑造一個能給予國家穩定發展道路的政府仍充滿未知數。（責任編輯 郭素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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