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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術、宗教與近代科學——讀《金枝》

巫術、宗教以及近代科學三者之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這個問題一直都受到人們的關注和思考。如果考察三者的產生時間,近代科學無疑是最晚產生的,至於巫術和宗教,兩者之間的關係常常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有一種觀點認為遠古巫術的出現要早於宗教。在一段時間裡,由於三者之間的某種隱秘的特性,會讓人產生這樣的聯想,即遠古巫術的產生和後期的發展導致了早期宗教的產生。想要釐清巫術與宗教之間的關係,就不得不對兩者的本質進行比較研究。在伯爾曼的《法律與宗教》一書中曾對宗教和法律兩者之間的共同因素進行過總結,即儀式、傳統、權威和普遍性。基於這個結論,我們不妨提出一個問題:巫術與宗教之間是不是也存在以上四點的相似性呢?

在《金枝》一書中,作者英國人詹姆斯·喬·弗雷澤在本書的開始提出的那三個問題。即1、為什麼那位內米的黛安娜的(祭司)守護者,即森林之王,必須要殺死他的前任?2、為什麼每一名想要成為黛安娜祭司的奴隸在殺死他的前任前要先從某棵樹上折下一段樹枝?3、為什麼那名黛安娜的祭司又會被稱為「森林之王」?通過對世界範圍內不同民族和地區的資料考察,弗雷澤試圖找出在世界範圍內出現的各種遠古巫術之間的相似性。進而試圖解決在文中提出的問題,但與其說是解答,弗雷澤的答案更像是舉例子。因為本書的大部分章節都被用來從世界範圍內的不同民族和地區尋找並論述與發生在內米地區的「森林之王」相似的情節。

弗雷澤在寫作本書的時候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對世界各地的遠古習俗進行研究,其孜孜不倦的研究態度令人敬佩。作者在對每一個問題的研究上都能夠找出眾多的例子進行論證分析,比如最讓我感興趣的是書中對於靈魂出竅的故事(因為所舉例子故事性太強暫且稱之為故事),澳大利亞黑人、休倫人、愛斯基摩人、盧卡特人、下弗雷澤河的印第安人部落、馬來人等不同民族認為的靈魂是存在於身體內的另一個「人」。人們為了防止靈魂從軀體出竅,使用各種方法和工具,如西里伯島上的居民用魚鉤縛住病人的鼻子,肚臍和雙足防止病人的靈魂出逃,婆羅洲巴蘭河上的杜克利人隨身佩帶鉤狀寶石寓意寶石可以將他的靈魂勾住在他身上。

如此種種,希望人的靈魂不會因為生病或者睡眠或者其他原因導致靈魂出竅,即使是在靈魂出竅之後(比如文中所寫的中國廈門地區小孩子因惡魔鬼神將靈魂招走等)可以通過一些儀式將靈魂重新找回身體。這只是眾多問題研究之中的一個,每一個問題,作者都會舉出不下10個的例子來論證世界不同地區對同一個問題的類似做法。

書中另一個吸引我的地方是本書第二十章有關「禁忌的人」的敘述。日本天皇每天用的餐具都要換新,用完之後還要摔碎,目的就在於防止其他的人使用日本天皇使用過的餐具遭到詛咒。但其實在我看來這倒是一個維護「天皇」權威的方法。另一個例子是殺人者的禁忌,黎蘇陀人凡戰役之後都要特別齋戒沐浴,戰士們必須儘快洗凈身上所染的血液,否則那些在戰場上的亡魂就要不斷的追逐他們,驚擾他們的睡眠等等。

全書也都是在這樣的舉例中進行著。儘管這些例子或多或少有些故事性或者傳奇色彩,但作者還是希望能夠從眾多的實例中歸納並總結出不同地區巫術的相似性。對於作者舉出如此詳實的例證,都可以歸結於其對於巫術的兩個定義即「順勢巫術」與「接觸巫術」。前者略謂基於僅僅通過模仿就能夠實現任何他想做的事,如中國最邪惡的扎紙人巫術;而後者則可表述為物體一經互相接觸,在中斷實體聯繫後還會繼續遠距離的互相作用。如將收集的人的頭髮焚燒以詛咒其死亡等。這些故事在現在看來未免顯得可笑和荒誕,但在原始未開化的部落族群看來,這卻正是遵循了大自然的某些規則。他們虔誠地信奉著荒誕的巫術並嚴格按照巫師們的要求從事,惶恐違背者將會受到嚴厲的制裁甚至丟掉性命。

在讀這本書的時候,書中的很多發生在世界範圍內的故事其實在中國甚至是在我的身邊也會發生過。因此對書中的一些故事感覺很熟悉。舊社會遺留下來的求神拜佛習俗自然不在話下,更多的,則是對於巫術在當下一些農村地區的仍舊流行的疑惑。比如發生在身邊的真實事情,年輕的媽媽帶著剛會走路的小孩一起去姥姥家走親戚,但是下午回家後就突然開始發燒,大哭。孩子的媽媽很著急,怎麼哄都哄不好,於是請鄰村的一個「半仙」查看。半仙說小孩子之所以哭鬧不止是因為白天的時候,魂丟在姥姥家裡沒有跟著一起回來。所以回歸到家後才哭鬧發燒。半仙就讓孩子的媽媽再去一趟姥姥家裡,把孩子丟掉的魂招回來。並且「半仙」再三囑託,來去的路上一定要帶一支新折的桃樹枝以辟邪。孩子的媽媽帶著孩子去了姥姥家,抱著孩子輕聲呼喊:「回來吧,寶寶快回來吧,別再貪玩了,我們回家啦。」沒過半會,孩子停止了哭鬧,安然的睡著了。

這並不只是一個特例,而是實實在在發生在我身邊村落里的事情。小時候覺得很神奇,以為真的是「半仙」施法,用桃樹枝將魂魄找回。長大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終於在讀了《金枝》關於靈魂出竅的故事之後,終於明白了,所謂的巫術也不過是一種強大的心理暗示罷了。

然而,人類是不斷進化的,愚昧荒誕的習俗在傳承中勢必會受到有智慧的人的質疑和挑戰。在遠古時代,那些巫師們本身就有智慧的人,他們或偶然的發現了自然界中的某些秘密並記在腦海中,對其他的人聲稱自己掌握了神力,可以預知甚至控制大自然的力量。在弗雷澤的書中,每一項習俗的實施雖然不一定都需要真正的巫師的參與,但總是要遵循一定的儀式和程序。人類心智進化過程中,巫師被祭司或者宗教的神職人員所取代,但某些具有象徵性的儀式和活動則被保留或者在其基礎上進行了改進。以適應更多人的更高級的需求。不僅是對於人身安全的要求,更多的則是側重於精神層面的寄託。

巫術與宗教仍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事物,兩者確實都存在著一定的儀式感,甚至可以說當祭司與神職人員取代巫師(或者說更聰明的巫師發現了更能夠穩固自己的既得利益)時,一些巫術的儀式被繼承下來。巫術發生了變化,從森林走向城市,由神秘變得世俗。唯一不變的就是某些象徵意義的符號和器物。以一種更能夠被當時的人們接受的內容和形式被固定下來。巫師化身為國王或者掌權者,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一切膽敢靠近其權力的企圖都將被視為威脅。就像那個守護著黛安娜女王的奴隸(同時又是祭司和森林之王)日夜守護著那棵象徵權威的樹,生怕被任何人折下一支。

黛安娜的傳說已經只能從文字記載中找尋,但人類社會仍在不斷向前發展,人類的對於大自然的探索仍在繼續,遠古人類對於巫術的敬畏是對神秘的權威的敬畏,也是對無從探知的自然之力的敬畏,巫術談不上信仰,但信仰卻總是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

參考文獻

[1] 詹姆斯·喬治·弗雷澤著 徐育新、汪培基、張澤石譯 《金枝》(上、下) 中國民間文藝出版社 1987.

[2] 劉曼 論《金枝》中的神話-儀式學說 [J] 求索2014(01).

[3] 萬江紅、朱良瑛 巫師:原始社會中的社會分層隱喻——《金枝》的社會學解讀 [J] 民族學人類學論壇_人類學 2009(04).

[4] L.維特根斯坦、李磊 對弗雷澤《金枝》的評論[J] 哲學譯叢 199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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