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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江山如畫——一品雅集帶您看清代山水瓷畫

甲申之變在中國人的記憶中是天大之事。一個由漢族統治的朝代被滿族武力替代,讓許多文人志士久久不能釋懷;清朝後來也成為近三百年的大朝代,與封建史上的漢、唐、宋、明同屬長壽朝代,且疆域遼闊,文治武功昭然;但清初滿人入關之時前景不明,江南文人從內心抵抗其入侵,文化衝突慘烈。

清順治青花山水紋瓶

上海博物館

此時的瓷器紋樣不時地傳出這一文化訊號。其翎毛走獸社會含義明顯,花草魚蟲次之,山水題材最為含蓄。上海博物館藏順治青花山水紋筒瓶,此類筒瓶流行於明末崇禎清初順治時期,束頸直身,頸上一般飾有折枝花卉等,通體題材不一。此件作品滿繪山水,間或題詩,與繪畫手段相同。詩曰:「洞口春晴花正開,看花人去幾時回。股勤寄語武陵客,莫引世上相逐來。」此詩原為唐詩人陳羽的《伏翼洞送夏方慶》:「洞里春晴花正開,看花出洞幾時回。殷勤好去武陵客,莫引世人相逐來。」瓷器上的文字幾處改動顯然不是隨意,為苦心孤詣之舉。此瓶書寫年款「癸巳」,為順治十年(1654年),此時滿漢衝突尚在風口浪尖,揚州十日,嘉慶三屠,都讓江南文人及百姓人心惶惶,逃避現實似乎是百姓最容易的選擇。陶淵明的《桃花源記》自古為範本,晉太康年,武陵漁夫偶然發現自秦避亂,世代生存於桃花源的人們,遂欽慕不已,桃花源人拜託漁夫不要與外界講他們的行蹤,以避災禍。這種心境正與清初江南文人契合,繪此瓶聊以寄情再合理合情不過。山水繪成熟如故宮博物院藏王鑑《雲山圖》,山勢高聳,雲海氤氳,古樹小橋,一派樣和的世外桃源之景,真真切切地表達了改朝換代社會動蕩時百姓尋安的心理。

清順治青花批麻皴山水圖觚

上海博物館

此時的山水紋瓷器作品變化極快,明末天啟、崇禎,清初順治、康熙早期,每一朝代無論長短,都可以看出山水風格的變化。上海博物館展出的巴特勒家族收藏的青花五彩山水紋蓋罐。造型與紋樣指向崇禎晚期到順治早期山水的疏淡還殘留了天啟的風格;另一件青花山水紋大碗,山水畫法明顯改變,留白減少,布局均衡,應為順治向康熙過渡時的作品;再有一件青花釉里紅的山水紋大盤,披麻皴畫法讓山水變得雄渾起來,與陳洪綬的披麻皴山水近同;減去了一分平靜,增加了一分靈動,紅樹點點,傳達出新的生機與企盼,這個信號也與時代吻合,此時已入康熙初期,度過了清初的動蕩,百廢待興。再看上海博物館的青花釉里紅山水紋盤(圖29),此盤署有年款「康熙壬子中和堂制」。這一年為康熙十一年(1672年),鰲拜已除三年,康熙帝親政五年,次年康熙帝就向吳三桂發起挑戰,歷經八年,以一個二十歲的深宮成長的青年皇帝打敗身經百戰的六十多歲老將,頗為不易,讓人們從側面看出起兵之日康煕帝的勃勃雄心。觀此盤,山川|競秀,秋高氣爽,紅樹熱烈,雖秋似春,雖山水似心境,雖一派祥和似來日生機,康熙朝的青花山水瓷器就拉開大幕。

清順治青花山水圖碗

巴特勒家族

故宮博物院藏康熙青花山水人物圖鳳尾尊肩頸為界,上下各繪山水一幅,山峰峻拔,水波無瀾,攜琴訪友,漁舟唱晚;另一件同題材梅瓶畫面豐滿,天高雲淡大雁南飛;觀復博物館藏的康熙青花山水筆筒),遠山近樹,鬱鬱蔥蔥;這些作品康熙青花山水最獨特的斧劈皴明顯,其特徵為康熙朝獨具。

清康熙青花山水人物圖鳳尾尊

故宮博物院

清康熙青花山水紋瓶

故宮博物院

另一類康熙青花山水作品與前面濃艷青花作品大相徑庭,這類作品在康熙朝為數雖少,但對後面的雍正朝影響深遠。故宮博物院藏康熙青花山水紋方瓶,由於畫面無須環繪,單面本身呈現長方形,與一般畫軸同方向同比例,能很好地效仿畫意,方瓶四面如同四條幅,山水相|隔,泛舟江上,有訁詩句,有落款,有閑章;畫面疏闊,山石陡峻;筆墨精謹,格局奇古;與明末清初名僧漸江畫意多有重疊,一副與世隔絕之態。漸江詩曰:「水宿借鳧車,依然乾淨土。桃花照溪,著我疑漁父。」可以算是這件青花山水作品的註解。

清康熙青花山水人物圖方瓶

故宮博物院

清康熙青花山水人物紋蓋罐

故宮博物院

清初四王山水雄霸畫壇,朝野效仿一時。四王山水也以正宗正統面世,居高臨下,白眼青天。這不僅對畫壇影響巨大,對其他相關的藝術領域也有影響。康熙青花山水無處不見四王山水的影子,遠山近岸,層次分明,所用青花施展墨分五色之技,的確「獨步本朝矣」。

藍料彩山水圖碗

故宮博物院

木紋釉墨彩山水圖筆筒

故宮博物院

雍正朝是康乾盛世的節點,承前啟後。雍正帝是大雅之帝,他有這個能力,凡雍正朝的藝術都浸透風雅。瓷器上的山水紋到了雍正時期最能說明問題的首推琺琅彩。康熙琺琅彩只繪花卉,雍正朝的琺琅彩開拓新領域,山水紋為其創新。故宮博物院藏琺琅彩山水紋碗,單一藍色,山峰奇古如仙界,水波壯闊無舟船,詩曰:「翠繞南山同一色,綠園滄海綠無邊。」台北故宮也有類似一碗),詩曰:「江綠水浮嵐影,兩岸青山夾翠濤。」這類琺琅彩皇帝御用碗都畫鈐兩方印,印文為「山高」、「水長」。山高水長為吉樣語,隱喻帝祚綿延,山高水長。其民間山水畫法也與康熙時期濃墨重彩明顯畫面疏朗,水多於山,情重於意。故宮博物院藏青花山水紋軟棒槌瓶,環繪山水之間,人字大雁飛過,遠離塵囂的高士促膝相談,傳達出文人如歌的情懷;而觀復博物館藏青花山水盤口尊,山巒層疊,水波蕩漾,眾多人物或相談,或張望,一派樣和景象,這一山水圖中增加人物的現象至乾隆時期更甚。故宮博物院藏粉彩山水紋盤口瓶,上下留白,繪山景由近及遠,視覺中心繪房屋若干間,佔據很大畫面,老者撫琴,小童伺候與康熙朝同類作品比較,建築比重增大,突出而醒目,避世演變成追求,享樂的意圖逐漸明顯起來;這從側面反映了康熙江山定鼎時的不易,雍正此時己成竹在胸了。

清乾隆胭脂紅彩山水紋小瓶

故宮博物院

清乾隆琺琅彩開光山水詩句瓶

故宮博物院

乾隆一朝瓷器山水作品急劇減少,有限的作品中業已遠離了山水紋的本意。乾隆時期著重表現的是熱烈,是享樂,是好大喜功。這時單純的山水紋瓷器已很難找見,大多增加了偏離主題的人物或建築,人物已與山水沒有關係,干著可有可無的事情。故宮博物院藏粉彩開光四季山水蓋罐層巒疊蟑樹木繁茂當中,兩位老者觀畫,仙風不仙風道骨沒道骨;突出的都是裝腔作勢,雖山水繪得氣象萬千,但少了氣息,沒了風韻。

清乾隆粉彩開光四季山水蓋罐

故宮博物院

清乾隆黃地開光粉彩山水人物紋四方茶壺

故宮博物院

與青花不同,乾隆朝粉彩山水作品大增。在乾隆時期,粉彩還稱洋彩,可見外來文化之影響。洋彩在乾隆初期還屬新生事物,雖雍正朝粉彩風頭已蓋過青花,但用其繪山水並不多見。乾隆一朝青花山水明顯少於粉彩山水。

清乾隆粉彩加琺琅彩開光山水紋轉頸瓶

故宮博物院

清乾隆洋彩山水詩意方瓶

台北故宮

民間的理解卻不是這樣。乾隆時期山水紋已不再是文人心中尋求的慰藉,而成為大好河山般的背景;人們嬉戲於前,表現的是內心的歡樂,不再有苦悶。山水紋在乾隆時期的文人和百姓眼中,不再是感嘆不了的情,回憶不完的怨,而是舞台上刻意的背景。故宮博物院藏霽藍描金粉彩山水嬰戲瓶,粉彩環繪百子龍燈觀音瓶,都可以清晰地看出乾隆朝好大喜功的表演痕迹。某種意義上,開光紋樣作品也有刻意表現的意圖,當一個時代生活變得富裕起來,生活就可以在政治面前表演。故宮博物院的粉彩開光山水鏤空蓋瓶屬此類作品

清乾隆洋彩山水詩意轉旋大碗

台北故宮

清乾隆洋彩紅地團花山水膳碗

台北故宮

乾隆以降,中國經濟開始走下坡,最為含蓄表達中國人心態的山水紋瓷器雖不算絕跡,但變得鳳毛麟角。即便有山水,也是應景之作,比如嘉慶朝流行的西湖十景碗,一畫一題,形式似活而呆,要山水不山水,要風光沒風光,一副心虛的廣告嫌疑。而後面的各朝,除咸豐尚有追求山水復古之作外,其它難覓其蹤。故宮博物院藏咸豐粉彩山水紋長方花盆,設色雅淡,山緩水滯,雖看得出為其曾祖乾隆風格重振旗鼓,但依然是曲終人散,門前冷落車馬稀之感。

清嘉慶粉彩胭脂紅山水人物圖燈籠瓶

山水在中國文人心中一直不是簡單的山水,它是自然物象的內心反映。文人心中或曰筆下的山水與百姓理解的山水有些差異,導致文人山水畫流行了近千年之後才在瓷器上廣泛流行。文人山水畫貌似平靜的表象,蘊藏著巨大的社會內涵。魏晉時期逃避現實,歸隱山林的風骨;隋唐時期寬大襟懷及深邃的理念;宋元時期強調物象以外的內心感受;明清時期的閒情逸緻及朝代轉變之痛;都可以在文人的山水畫中找到蛛絲馬跡,都可以重新理解那個時代人的精神面貌。

清道光黃彩軋道錦地粉彩開光【四時山水】圖碗(一對)

瓷器作為文化的載體,畫上山水紋開始確實有些力不從心,要藉助故事來表達意思。明清交替之際,由於民族的矛盾,文化的衝突,山水紋在最難理解的時候,突然在社會壓力下變得容易理解了,尤其是矛盾的雙方,滿漢兩個不同理念的民族都按各自一方的理念寬容地看待著山水。這使山水紋從廟堂走入民間,從容地依附在瓷器這樣一個最大眾的產品上,繼而廣泛地傳播開來。十七、十八這兩個世紀成為山水紋瓷器的黃金時代,在景德鎮青花、粉彩及五彩的幫助下,讓百姓有機會接近文人的山水,成為富裕生活中的美妙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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