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宴會唱錯曲幸有書生搭救，五年後成名角不忘恩人

最新 05-31

洪昇穿過燈市口，又走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

天已正午。街道兩旁的酒樓飯館正當午市，只聽見堂倌的吆喝聲，客人的豁拳行令聲。從店堂里飄出來的煎魚爆肉的氣味，伴著一陣陣酒香，直撲進洪昇的鼻子里。他多麼想登樓喚酒，大醉一場啊！

當他快要走到府右街口時，忽然聽見人聲呼喊，頓時街上的行人奔跑著、擁擠著，象決了堤的潮水。有的被踩掉了鞋子，有的被擠散了同伴，有的婦女被抱走了孩子……哭的，叫的，亂作一團。洪昇抬頭一看，才看到十幾匹駿馬，煙塵滾滾。

洪昇正在路旁出神，一頂綠呢小轎在他身邊停下。轎內一個女子的聲音輕輕地喚了一聲:

「洪先生！」

洪昇

洪昇抬頭一看，只覺得眼前一亮，轎簾挑起，轎內坐著一位麗人:上身穿一件粉紅色繡花羅衫，下著翡翠綠湖縐裙；容長的白嫩臉兒，淡抹胭脂，兩腮象桃花似的嬌紅；眉毛簇黑彎長，似畫非畫；一雙流盼生光的眼睛，蕩漾著令人沉醉的風情神韻；烏黑的秀髮，梳成芙蓉歸雲結，雲鬢邊插著一朵絹花越發使她顯得艷麗、嫵媚。

洪昇如痴似呆地望著，一時想不起這位美麗女子是誰？

「洪先生，您不認識我了？」那轎內的女子微笑著，一口吳儂軟語。

「我一時記不起來。」

「可記得五年前在蘇州巡府的堂會上，有一個唱錯了曲子的女孩子？」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

「我就是那個唱錯曲子的吳小玉。」

吳小玉

洪昇記得，五年前在蘇州江蘇巡撫余國柱府中作客，適逢余國柱的壽辰，那一天在巡撫府西花園唱堂會。賓客如雲，名流成集；懸燈結綵，綺宴盛開；一面飲酒，一面看戲。

余國柱親點了一出《借茶》，戲做了一半，扮演閻婆錯的一個十三歲的女伶，唱錯了一支曲子，心裡一慌，下面的戲詞全忘了。余國柱當時大怒，要把那個女伶拉下去責打。是洪昇為那可憐的女孩子說了情，才得開脫。

「一別五載，真有些認不出了。」洪昇打量著出落得如此艷麗的女伶。

「當時多虧洪先生為我說情。這樣的恩德，我是不會忘記的。

「一件小事，何必掛在心上。你什麼時候到北京的？」

「到京快兩年了。我現在的名字叫吳玉簫。」

洪昇又是一驚！沒想到她就是譽滿京師、色藝冠絕一時的歌台名花吳玉簫。他離開北京兩年多，從江南回來以後，耳邊常常聽到吳玉簫的名字，許多朋友向他介紹這位名伶的才藝。他因為埋頭於《長生殿》的最後定稿，謝絕了一切交遊宴樂，所以不曾見到。

「不曾想到，當年的姑蘇小妹，如今已是京都的名花！」洪昇稱讚地說。

「這首先要感謝洪先生，您寫出了《長生殿》，使我有了好戲演。

洪昇聽了很高興。又問：

「你在哪個班子里？」

「聚和班。」女伶含著深情的眼睛望了望洪昇，「我早想到府上去看望洪先生，只怕不妥當。洪先生若有閑功夫，請到我家裡來坐坐。

吳玉簫把她的住處告訴洪昇，然後又嫣然一笑，坐著轎子去了。

女伶吳玉簫住在金柳巷。巷子里有兩行垂柳，長條擺拂，一派淡霧輕煙。咋夜落了雨，暑氣盡消，秋風送爽，空氣格外清新。

小小庭院，清幽宜人。青磚鋪地，牆根種的是蘭草。院子中間，一個花壇里的秋海棠，正開著花。階前擺著幾盆綴滿金黃花粒的丹桂，香氣醉人。

日照紗窗。玉簫晨妝才罷，向著窗外，吊了一聲嗓子，象嚦嚦鶯啼。

廊檐下，架上的鸚鵡跟著學了一聲。

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名叫小桃，圓圓的臉，大眼睛，睫毛顯得特別長。她捧著一碗銀耳湯，走進房裡，把放在一張雲石面的紫檀桌上。

玉簫在桌旁坐下，叫小桃從文杏十景櫥上，給她取來《長生殿》曲本，一面喝著銀耳，一面翻閱《長生殿》，不時地輕聲哼著曲子。

這一部《長生殿》的抄本，是玉簫化了十兩銀子，請人用工筆小楷抄寫的，封面裱裝得十分精緻。《長生殿》在寫作過程中，就不斷零星流傳出去，伶人演唱的不過是其中十幾齣戲文。洪昇去年才完成全稿，只給少數幾位朋友看過他的手稿本。朋友傳閱中，便又轉抄到了外面，而流傳的全本《長生殿》是為數極少的。玉簫又是託人，又是花錢，弄到手一部《長生殿》的全稿。她喜歡這一部戲，更敬仰戲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