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一生病,婆媳間的第三次世界大戰就爆發了
一個女人的婚姻有三道鬼門關:
1. 裝修婚房籌備婚禮
2. 生完孩子坐月子
3. 孩子突然生病
這三件事就像三個擺脫不了的詛咒,像埋在一段美好姻緣里的地雷,不知道哪天就踩上了,動不動就把人炸得血肉橫飛。
即便穿過槍林彈雨生還的,從此之後,也是心有餘悸。
因為在這三件事上受過的委屈,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剛有了娃的母親,都像一個個護崽的老母雞,警覺性無比之高,防禦技能滿點。
管你是親媽還是婆婆,新手媽都是一點就炸毛,大有「你動我孩子,我六親不認」的熊熊氣焰。
可偏偏這些老一輩的家長,仗著「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我不是把你/我兒拉扯到這麼大了」的老革命作派,又看不得孫輩受一點點苦,在孩子生病的時候,特別喜歡出來橫插一杠子。
我第一次經歷這種大風大浪,是孩子六個月的時候。
好巧不巧,婆婆那幾天剛好來我們的城市玩。
就在她來的第二天凌晨3點,寶寶突然發燒了。
所有人都被半夜的動靜驚醒了,一屋成年人,圍著一個小小的嬰兒床,等著體溫計慢慢爬升,一籌莫展。
婆婆急得搓手,多少度了?
我說:38度3。
「那得喂點退燒藥了,家裡有嗎?」
「第一次發燒,沒準備退燒藥。而且現在燒得不高,先物理降溫吧。」
「說什麼傻話呢,發燒會把孩子腦袋燒壞的!趕緊的,讓我兒子去買!」
我老公趕緊穿上褲子,準備出門去找找24小時藥店。
我叮囑他,那就把「美X」和「泰XX」各買一瓶吧。
婆婆突然一把拽住老公:那兩個藥名,我都沒聽說過,怕是不可靠,你還是去買安乃近,你小時候都吃的這個。
我也急了:我這兩個葯是育兒書上推薦的退燒藥,安乃近國外早都已經不讓吃了。
黑暗中,我和婆婆把老公圍在中間,像兩隻爭奪獵物的母獸,眼睛中散發著鋒利的光。
老公撥開我倆,顫巍巍地說,三種我都買回來。然後一溜煙打開門,像羚羊一樣蹦走了。
半小時後,他把三種葯迅速擺在我和他媽面前,打了個招呼:我明天一早有個會,補一會覺。
然後趕緊逃離即將腥風血雨的戰場。
我相信他是睡不著的,一定躲在門後偷聽,靜觀其變。
第二天清晨,孩子再創新高燒到了39度多。
婆婆的焦慮已經達到了飽和,她嚴肅地對我們下達了最後通牒:馬上帶孩子去醫院,再燒下去,孩子就傻了。
雖然育兒書上怎麼對付孩子發燒那章,我已經倒背如流,但是面對孩子第一次發燒,我慫了。
出門前,婆婆把孩子里三層外三層地裹了又裹,小孩因為太熱而滿臉通紅張著大嘴哇哇地哭,婆婆心痛不已:你看,孩子病得多重,嗓子都快哭啞了。
到了醫院,人山人海,拿到了100多號,排隊三小時,一進去,醫生就說:發燒是吧?先去驗個血。
小孩被扎手指頭的時候,哭得跟殺豬一樣,額頭上青筋直爆。婆婆心疼地躲在一邊偷偷抹淚,整個場面整得生離死別慘絕人寰。
醫生看了一眼化驗單說,沒有細菌感染,其他都正常,有種可能是幼兒急疹。家裡有退燒藥吧?三天如果還發燒,再來。
婆婆一下急了,三天後再來?小孩都燒成這樣了,你至少也得給開點吊針退燒吧!不行不行,我們要求輸點消炎藥預防一下。
醫生用犀利的眼神盯著我倆掃了一秒——常年坐兒科門診,一個家裡誰掌握孩子的生殺大權,他可是一眼就猜得出來。
我一聽說要給我娃打針,正準備架起我的義大利炮,醫生開口救場了,那我給你們開點中成藥(安慰劑)吧,效果也挺好。
婆婆如同白娘子拿到起死回生的靈芝,高興得不得了,連聲謝謝醫生。
接下來的每一天,家裡都像一個高壓鍋,壓力值和孩子的體溫高低成正比。隨時處在爆炸的邊緣。
小孩一燒起來,婆婆就不停地向我明示暗示:還是去醫院打針吧?萬一醫生誤診了呢?孩子有個三長兩短醫生也不負責啊(你負得起這個責嗎?)……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萬一真的不是幼兒急疹,萬一是啥其他更嚴重的病……
但我還是只能厚著臉皮,頂著全家扔來的雷,給孩子一輪輪物理降溫、喂葯、喂水、每天召開幾輪新聞發布會,實時公開體溫,接受群眾監督。
公公和親媽都分別打來電話勸我:孩子生了病,還是要去醫院,不能耽誤了孩子。
婆婆看我臉皮如此之厚,知道語言施壓也沒啥用了,開始用哀怨的眼神對我進行眼神殺,然後沒事兒就抱著寶寶,長長地嘆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媽媽沉迷賭博遺棄親生骨肉了。
我的意志在忐忑和壓力下每天都在被蠶食,信心已經是崩潰的邊緣,醫生說了72小時後熱退疹出,就能自己痊癒了,這已經四天三夜了,還沒有看到疹子。一定是我錯了,明天一大早,跟家人認個錯,還是去醫院掛水吧。
這麼想著,我突然釋懷了。
第二天清晨,孩子竟然一夜都沒發燒,我掀開衣服,終於看見了一片片夢寐以求的的疹子。
不,那不是疹子,那是一片粉紅粉紅的花海啊~~~~
我高興地向家人宣布了這個好消息,那個放在第三次世界大戰核按鈕上的手指,終於鬆開了。幾天來家裡壓抑的氣氛一掃而光,每個人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歡慶感。
我今天看到一個新聞,國家葯監局發文:兒童禁用柴胡注射液。
我連忙把這個新聞截給我一個閨蜜。
她很無奈地說:要是這個通告,能早點來,我也許就不會離婚了吧。
幾年前的那個大場面,我們可能都不會忘記。
那天,我突然接到她的電話,讓我趕緊去家附近的兒童醫院找她。
等我到了那裡的時候,看到一向颯爽的她,在塑料椅子上死死抱著孩子,哭得兩眼通紅。
我還以為孩子出了什麼意外,結果得知只是個普通發燒。
醫生剛給孩子開了退燒的柴胡注射液,消炎的喜炎平,都是中藥注射液。
公婆和她老公急急忙忙地想把孩子抱去注射室打針,可閨蜜死活都不讓。她勢單力薄,無力以一對三,只能喊我來給他撐腰。
她苦口婆心地跟婆家人一遍遍解釋,和睦家的藥劑師在書里寫了,各種中藥注射液因為提純問題,很容易引起過敏、休克、血栓等副作用。
婆婆反問她:和睦家是啥?
她答:一家有名的私立醫院。
她婆婆氣得笑了:私立醫院再有名,能有這公立的兒童醫院權威?是聽你的還是聽醫生的?
閨蜜態度很堅決:醫生也有水平高低,我絕對不能給孩子冒這個險。
老公實在忍不了了,上前就要抱走孩子:「等你考了醫師資格證再說,現在我們就遵醫囑。」
公公也跟著幫腔:當媽要負責任,孩子生病了不給醫像什麼話?你看看那麼多孩子都在輸這個葯,誰出了問題?
閨蜜是個較真的女人,她讓我把孩子抱著,自己掏出手機,去國家葯監總局的網站上,把關於喜炎平、炎琥寧、魚腥草、刺五加、雙黃連、柴胡等一堆中藥注射液的不良反應報告找出來,一句一句讀給老人聽。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以兒科最廣泛使用的喜炎平為例,2005~2012年之間上報的喜炎平不良反應事件共有9633例,不良反應導致的死亡病例中,過敏性休克佔38%。
可是就是這樣沒有做過三期臨床試驗,禁忌尚不明確的藥物,依然被臨床指南廣泛推薦,在醫生的處方下,在家長的無知中,一瓶瓶地打進了中國孩子的血管里。僅2013年,排名靠前的28個中藥注射劑總市場規模達350億。
2017年9月,喜炎平被勒令停止使用。
2018年5月,柴胡注射液被禁止給兒童使用。
可是這一切都來得太晚了。
那天在醫院的大廳里,孩子哭,大人吵,夫妻對罵,婆媳撕逼,保安拉架,亂成一鍋粥,場面之雞飛狗跳,令我終身難忘。
閨蜜哭著質問他們:這是我生的孩子啊,難道我不能做主嗎?你們喜歡孩子,為什麼不自己再生一個?
她像個孤獨的騎士一樣,對抗著另一個不屬於她的家庭,和她組建了小家的老公,那一刻,堅定地站在了妻子的對立面。
這件事給她的婚姻埋下了最大一顆地雷,不久後,積攢許久的一顆顆雷相繼爆炸了,她選擇了帶著孩子離婚。
我能理解老一輩人隔代親的心情,也許是年輕時太忙忽略了自己的孩子,想在孫輩身上彌補回天倫之樂,也許是看到自己的血脈傳承,心裡充滿了憐愛之情,只要孩子生病,就像割掉塊肉一樣,不忍看孩子受一點苦。
但是,老一輩擁有的人生經驗,在知識快速迭代的今天,恐怕不更新是不行了。
大家和小家之間,還是要保持邊界感,舊日大家長的權威,不應該蔓延到小家之中,那些手伸得太長、掌控欲極強的家長,一定會讓這個小家風雨飄搖。夫妻最好齊心合力,把小家的利益放在首位,然後反哺大家,才是長久和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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