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可楨為什麼被浙江大學全體師生譽為「浙大保姆」？

1938年8月10日這天，在江西泰和上田村的蕭氏宗祠內，傳出陣陣哀哭聲。此時，由於正值抗戰時期，蕭氏宗祠已經被西遷至此的國立浙江大學改為臨時禮堂，禮堂內，浙大師生們正在為校長竺可楨的夫人張俠魂開追悼會。張俠魂，國立浙江大學校長竺可楨的夫人，早年在姐姐張默君的介紹下，與留美歸國的竺可楨相識相愛，並結成連理。竺可楨臨危受命，出任浙江大學校長，嘔心瀝血，重建浙大教育，背後都離不開夫人張俠魂的鼓勵與支持。隨後，抗戰爆發，竺可楨頂著各種壓力，率領浙大一路西遷，張俠魂便和五個孩子隨著竺可楨一起流亡。西遷過程中，作為校長夫人，張俠魂可以說是大家的良師益友，她經常發動女學生和家屬在後方支援抗戰，只要誰有困難，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幫助解決。七七抗戰一周年之時，她還專門寫了一篇鼓勵抗戰的文章登在當地報紙上。然而，就在竺可楨去尋找下一個西遷地點之時，張俠魂與兒子竺衡突發痢疾，母子雙雙離世。突然喪妻失子，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巨大的打擊，然而竺可楨卻只能強忍著巨大的悲痛，因為他還有更大的事情等著他。

張俠魂中年

經過兩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竺可楨帶領浙大全體師生終於在1938年10月底抵達廣西宜山。由於校長竺可楨的指揮得法，師生員工親密合作，絕大部分儀器設備、圖書行李未有損失，物理系連玻璃器皿和米突尺都未損毀與丟失一件，這在抗戰西遷的高校中也是極為少見的。廣西宜山是廣西慶遠地區九縣之一，1938年的人口約30萬，人口和賦稅均占慶遠地區的三分之一。宜山縣城不大，從省會桂林入雲南的公路和鐵路都要通過宜山。當時的宜山小城，市面並不繁榮，但物價穩定，環境幽靜。此時，儘管武漢已經淪陷，但是千里之外的宜山，除了偶爾的防空警報聲之外，還算是一個安全的地方。這一學年，國立浙江大學共招生471人，佔全國大學錄取新生總數的12%，生源大部分來自他們西遷流亡時經過的省份。就在此時，流亡了一年多的國立浙江大學終於算是有了一個棲息之地，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疾病卻不期而至。

竺可楨

就在這時，剛從湖北戰區撤下來的十多萬抗戰傷兵中，有兩萬多人被疏散到廣西宜山一帶。隨後，廣州淪陷也迫使廣州黃埔軍官學校向桂北搬遷，黃埔軍校第四分校奉命搬遷到宜山，宜山一下子人口激增，一時間燃料、房屋、食品，特別是藥品的供應驟然緊張。1938年10月17日，是浙大師生對瘧疾真正感到恐懼的日子。下午四點，浙江大學文理學院副院長張紹忠向竺可楨報告，其侄女因患瘧疾病逝。在隨後的兩個月中，浙大師生中患瘧疾的人數從10多人增加到146人，到1939年1月，又增加了200多人，幾乎每家都有患病之人。當時，治療瘧疾的特效藥是撲虐母星和阿的平，浙大師生離開杭州時所帶的這兩種藥品早已用完。而離宜山最近的柳州和桂林卻買不到醫治瘧疾的藥物。這時，疾病在蔓延，但是卻沒藥可治，浙大的全體師生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惶恐。

瘧疾

1939年2月5日，農曆立春，南國的立春此時早已顯露出絲絲春意，這天正好是個星期天，宜山天氣晴朗。因此，國立浙江大學的許多同學便組織郊遊野餐，他們來到城外的小龍江邊，或者附近的山丘上進行野餐和集體大合唱。這天上午，竺可楨和教務長鬍剛復帶著幾個師生，前往宜山城南10公里的太平鄉看望從廣東逃難來的200多名兒童。臨近中午時分，宜山的防空警報卻突然搖響了。當天，日軍18架飛機在宜山上空盤旋，共投彈118枚，標營的男生宿舍、大禮堂、教室、辦公室大多被炸毀。在這次轟炸中，宜山市民死傷50多人，而國立浙江大學師生卻無一傷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日寇轟炸後的廣西宜山浙大校舍

這一年，在竺可楨的倡導下，國立浙江大學正式定校訓為「求是」二字。他說：什麼是「求是」？就是「排萬難冒百死以求真知」的精神。在人類文明史上，布魯諾、伽利略、牛頓、達爾文等科學家，為了真理他們有的被囚禁終生，有的被活活燒死，有的窮困潦倒遭人詬罵，但他們始終不改初衷，這就是「求是」的精神。如何做到「求是」呢？就是儒家經典《中庸》上所說「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因此指明了努力的途徑。竺可楨認為，中國要想強盛，只有靠中國全體國民努力奮鬥。隨後，他還請國學大師馬一浮圍繞求是校訓，創作國立浙江大學校歌，以激勵困境中的師生。

馬一浮

1939年4月8日，廣西宜山，城外的農民正忙著收穫油菜籽。正午剛過，城裡響起了這一天的第二次防空警報。宜山城的東門外，早已不見了販賣蔬菜水果的小販和收菜籽的農民，一輛載著十幾個人和大堆行李的卡車被守城的警察擋在城門外，車上立著一位鬍鬚長及胸口的男子，這個人是正準備到國立浙江大學任教的畫家豐子愷。由於之前受過最慘烈的轟炸，此後，只要防空警報一響，宜山所有人都會迅速躲入藏身之所。然而，剛到宜山的豐子愷一家不了解情況，一時間手足無措。由於被拒絕入城，豐子愷只得讓卡車司機調轉車頭，原路後撤了數公里，在路邊的一顆大樹旁停下來。到達宜山的首日，豐子愷一家遭遇兩次警報，直到天黑才得以進入宜山城。

豐子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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