鈦媒體對話李誕：脫口秀在中國，是要打「擦邊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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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口秀演員的成長就是，當你覺得自己沒問題的時候，就有問題了。但是它也不可怕。我們做年輕態喜劇不是做給年輕人看的，是做給有年輕心態的人看的。

鈦媒體編輯丨赫婧

《吐槽大會》總策劃李誕在過去幾個月連跑了幾檔綜藝的通告，《十三邀》、《嚮往的生活》、《拜託了，冰箱》並成功地通過別家節目製造了話題，並成為上半年的朋友圈金句王：

「開心點朋友，人間不值得」；

「你加油，我不了」

......

儘管在官方認證中寫著詩人、作家、企業家（笑果文化聯合創始人），李誕卻越來越像個藝人了。而這就好像是對中國脫口秀行業現狀的一個折射——不管你的內容形式是什麼，先紅起來再說。

「你肯定是通過內容來喜歡我的。」李誕對鈦媒體表示。

說這話的李誕，剛剛和《吐槽大會》的編劇同事們一起結束了一場演出——不是在屏幕里，而是在上海這家韓寒開的酒吧里（下圖）。這家曾經承辦音樂演出的酒吧今後將被笑果冠名為「噗哧HUB」，成為一個可以看脫口秀演出，喝酒，買《吐槽大會》周邊的地方。

當我們和笑果團隊梳理他們的邏輯時，你會感受到這群人對脫口秀的熱情，「我們一開始就想做和脫口秀有關的事，我們不是一家節目製作公司。」「脫口秀的生命力來自於線下。」

線上的流量熱度是暫時的，「線下」成為笑果在做節目之外鋪設的另一條線。

噗哧HUB供應四款酒：人間不值得／值得；對對對；爛梗；知識點

「如果說美國的脫口秀生態是一個雨林的話，他們有底層的演員，中層的寫手，頭部的大咖，他們的生態很完整。（一切都是）自然發生的，他們的星探就去場子里挑人就行了。我們這邊，則更像一個溫室大棚，我們在幫那些好苗子成長。」笑友文化（鈦媒體註：笑果文化旗下，負責線下品牌噗哧運營的公司）CEO 史炎對鈦媒體說。

在過去一年裡，新東方講師出身的史炎成為脫口秀訓練營的校長，主要任務是挑選和培養脫口秀好苗子。

史炎在公開演講中使用的一張 PPT 也被廣為流傳，他說，「脫口秀不是看一個人講有趣的段子，而是看一個有趣的人講段子。」

怎樣才算「有趣的人」？

你有沒有獨特的看待世界的方式，以及獨特的標籤和人設，會被大家記住，史炎這樣解釋他們的標準。怎樣讓「有趣的人」成長為一名專業的脫口秀演員，笑果的方法論也和線下有關。

在《吐槽大會》之前，東方衛視的一檔節目《今晚80後脫口秀》演出了四年，最後慘淡收場。那時的李誕和他的搭檔王建國還是替主持人王自健寫「段子」的幕後寫手。四年時間，李誕在寫段子這件事上也摸著了一些門道。在分享經驗時，李誕會說，「這就是一份工作，沒有什麼天才和靈感，你就一直寫，時間到了，自然就找到感覺了。」

寫段子遵循一萬小時定律（經過一萬小時的練習，變得專業），在內容上，笑果團隊達成這樣的共識，接著他們要給寫段子的人找到更多的應用場景和上升通道。

酒吧、俱樂部、小劇場，如今越來越多這樣的小場子成為脫口秀愛好者們試段子的地方，對觀眾來說，聽完你噗哧一聲笑了，這才是「有趣」最好的證明。作為入門級觀眾，在一場演出式開始前，你會被主持人耐心地提示「好笑的時候你們就笑，不好笑冷場了，你們可以喊『好笑！』」。

最難的也是「好笑」。脫口秀是一門冒犯的藝術，拿捏尺度很重要。而適度的冒犯，仍然會引起誤解和衝突「有些事你不說就不存在了嗎，說出來，大家笑一笑，就過去了。＂李誕說。

會冷場，也會有演員們坐在後台瑟瑟發抖的時刻，但這也是線下演出的必要之處，你的段子需要和觀眾互動，需要被不斷驗證、打磨。而對那些被《吐槽大會》、李誕池子等藝人的光環吸引的人群來說，只有來到線下，才知道你愛的是不是脫口秀。

當脫口秀離開了網路綜藝、明星大咖，面對一個個真實的觀眾的時候，你會發現，脫口秀演員們的主題永遠是他自己，是每個普通人都會遇到的生活困境，在這個黑乎乎的、幾十個人的小場子里，有幾個人跟你一起因為一個段子、一個人笑得停不下來，這樣的夜晚好像不那麼孤獨......

「笑是一種剛需」

關於這種剛需是如何被滿足的，李誕、史炎他們是這樣解釋的。

鈦媒體與李誕、史炎

鈦媒體：脫口秀對中國觀眾來說其實是有接受門檻的？

李誕：我們就怕別人以為脫口秀有門檻，我們當初做《吐槽大會》就是要降低這個門檻。

我們請很多你認識的明星，因為這些原因你去看這些段子。然後到線下看演出，就又降低了一次門檻。脫口秀是篩選觀眾的藝術，其實很多也都要篩選觀眾。我們的開放麥一方面是演員試段子，一方面是觀眾來看一下是否喜歡這個形式。

史炎：《吐槽大會》最火的時候，很多人對脫口秀的理解就是「嘉賓」，我們收到的段子都是，李誕怎麼樣，池子怎麼樣，張紹剛怎麼樣，各種懟我們，我們會花很多時間去科普（什麼是好段子）。

我們更想看到的是你們表達自己，你的人生經歷，價值觀，吐槽可能只是一種技能，但脫口秀更多是跟自己相關的，我們首先要做的是統一思想。然後我們會幫每個人找到自己的方向，標籤。

比如龐博，我們給他找的標籤是程序員，一個很帥的人做著大家覺得很土的工作，這是一個反差。

我們做了很多場開放麥，一遍一遍跟觀眾講脫口秀應該怎樣看，其實就是在培育這個土壤，有了土壤，苗子才能長得更快。我們想培育中國年輕一代對脫口秀的認同感，這樣發展才會越來越快。

鈦媒體：作為脫口秀內容製作方，你們會怎樣理解「笑」這個剛需？

史炎：當你們看到一個爆款節目，你們總覺得它是橫空出世的，偶發性的。

但從我們的角度，這是一個孵化很久的事，2010年北上廣有一些俱樂部，《吐槽大會》的首席編劇程璐、資深編劇思文還有我，就已經在說脫口秀了。吐槽大會這個節目形式，是在思文和程璐結婚的時候，大家私底下辦了一場結婚的「吐槽大會」，笑果文化創始人葉烽老師看了特別喜歡，才做了《吐槽大會》。

脫口秀演員和台下的觀眾是一種平等的關係，你笑不是因為我在討好你，你笑了是你認同這個觀點，年輕人喜歡的是這種平等關係，你有觀點，你也可以上來講。從觀眾轉化成愛好者，從愛好者轉化成演員，這很獨特。

當代的年輕人是非常喜歡自我表達的一代人，脫口秀和別的喜劇形式最大的區別就是，它說的都是自己。很多人喜歡我們不是因為我們段子沒有瑕疵，他們是看到了我們身上最真實的一面。最真實的自我，這是他們最欣賞的。

鈦媒體：脫口秀在現在的市場背景下有壓力嗎？

李誕：我前兩天去日本遊學，見到了北野武，他是日本著名諧星。他做的喜劇百分之八十都被斃了。他說：「搞笑這個東西是需要有規則的、有邊界的，你在一個規定你不能做什麼的圈子裡你反而能做出東西。」

我希望我們公司和我能用這句話來激勵自己。

賀曉曦（笑果文化聯合創始人、CEO）：我們要求自己有更好的內容，比如這一季的《吐槽大會》沒有很明顯的冒犯，但它還是依然很好看，保持更好的笑點。我們不會靠界限去博眼球。

鈦媒體：做節目給你們帶來了名聲，來到線下是出於怎樣的考慮?

李誕：我們在做節目之前就做線下脫口秀了。

這其實是我們的核心，脫離了現場的話是不會有線上節目的。我們必須做線下，去了解觀眾並讓觀眾了解我們。所以這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情。我們做線上節目也是告訴投資人，說服他們，讓他們明白他們投的企業在做什麼事。

我們要做成那些賺錢的盈利的大節目，就必須有這樣線下持續的演出。

賀曉曦：內容其實是物種發展的一個核。

之前的演出可能就是7點鐘演出，6點半來然後9點鐘回家。現在我們在把它的時間和空間的線都在拉長。比如外面的展、一些小的設計點。未來這個空間也可以承載更多品牌的合作。

同時我們也是在展示我們的品牌調性更性感化。我們一直在強調幽默是新時代的性感產物，包括一些顏色、品牌調性，我們希望用這些去展現我們有趣的一面。我們所有的這些都是希望大家更多地去接觸了解到脫口秀。最早做《吐槽大會》其實也是讓大家可以知道脫口秀，包括之後繼續做的《脫口秀大會》也是。

今天其實展現的是一個樣板房。

我們未來想把這種內容為核心的文化空間的感覺做出來。但我們覺得我們畢竟是做文化內容的公司，對我們工作的邊界就是輸出品牌，輸出形態，而不會去做到銷售的程度。

未來的發展我們可以有很多的介面，具體會展現出什麼形態，現在還不知道。未來有更多內容滲透的空間。我們現在把樣子打出來了。無論是品牌、是實體的，包括地產商業的，他們都可以在今天看到可以怎麼做。今天我們的目標就是展現可能性。

鈦媒體：做線下要如何盈利？

賀曉曦：我們沒有把線下演出定為可以盈利的一塊，我們的整體思路是我們是長鏈型的公司。我們希望在這個階段以儘可能多、票價低的演出來覆蓋到更多的人群。脫口秀其實是現場的藝術，它不是電視上呈現出來的東西。希望讓大家感受到越來越多的人進入到這個行業，這是我們最基本的動力。

鈦媒體：從公司層面，從線上到線下，會遇到什麼挑戰？

賀曉曦：雖然從錢的角度我們是把線上的錢投入到線下，但我不覺得我們是在養線下。

這裡產出了更好的觀眾、更好的編劇、更好的藝人，這樣往線上送。他是相互的倒流，是閉環。只是線下是反哺線上，去產出更好的內容。就像吃包子，不能說最後一個包子才讓你吃飽，前幾個就白吃了。

唯一艱難就是平衡點的把握。時間很難跨越，我們可以催熟但是不能完全跨越時間。成長還是需要時間。我們辦更多的演出，讓藝人更快地成熟。這是1萬小時定律。內容為核心的多維度的拓展，讓年輕人有更多參與點。無論是時間、空間還是金錢，他們更多地參與到。

鈦媒體：笑果在做整個產業鏈的規劃？

賀曉曦：基於圈層、社交的興趣點去發展線下。如何打發時間一點越來越被認可。很多人不是為了看演出，是為了尋找同好。比如可以拉群。未來的年輕人需要這樣一個空間。

我們的規劃一直沒有變。我們做節目只是剛好自己能做。線下太慢了，一年做100場也就覆蓋2w人。現在更多地被大家的認知，喜劇編劇出去被大家尊重、接納，現在行業更多地被包容了。（本文首發鈦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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