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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四姐妹的小日子,是一杯酸甜沁人的梅酒

「我並不喜歡主角克服弱點,保護家庭、拯救世界這類的情節,反而很想描寫英雄並不存在,只有平凡人生活的、有點臟污的世界突然展現的美麗瞬間。」

——是枝裕和

《小偷家族》戛納首映禮上的主創們,中間是導演是枝裕和

「我從來沒有在商店裡偷過東西。」

電影《小偷家族》的導演是枝裕和在戛納的記者會上說出的這句話,令台下的各國記者笑成了一團,而這部日本影史上第五部問鼎金棕櫚的作品,在戛納展映之後,贏得了長達9分鐘的掌聲。

《小偷家族》將鏡頭對準繁華東京的一處破木屋,一家老小靠奶奶微薄的養老金度日,雖然貧苦卻也相親相愛。奶奶的兒孫有時會以「父子檔」配合的精妙手法,在商店偷東西貼補家用。直到某天,他們收養了一個遍體鱗傷的小女孩,這個家庭開始走向了支離破碎的命運。

《小偷家族》戛納海報

本屆戛納的主競賽評委主席凱特·布蘭切特說,《小偷家族》制勝的關鍵是情感,而這種恰到好處的情感正得益於克制。

布蘭切特雖有著「大魔王」的稱號,生活中卻是個極為重視家庭生活的母親,她和丈夫育有三個兒子,後來又收養了一個女兒,她會為了陪孩子縮短工作時間甚至停工,經常與他們一起看電影培養家人之間的情感互動,這與是枝裕和作品中的情感訴求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是枝裕和和《小偷家族》女主角安藤櫻,凱特·布蘭切特對她的演技也大加讚賞

是枝裕和說自己想通過《小偷家族》探討一個問題,那就是聯結一個家庭的紐帶,究竟是血緣的羈絆,還是人與人共同度過的時光

《小偷家族》劇照

這些年來,是枝裕和用一部又一部平凡澄澈卻靜水深流的電影,探討著永恆的人類關係——父子、母子、夫妻、姐妹,生與死,留者與離人……這些故事像他用平實語言,寫給日子的一封封家書,將內心中維繫愛與生存的金鑰匙,鑲鑄在日常使用的白瓷勺當中,默默發光。

《小偷家族》劇照

走過17年戛納之路,是枝裕和的作品十分受推崇,曾五次入圍主競賽單元,但真正摘得金棕櫚,還是頭一回。

是枝裕和前兩次獲獎的作品:《無人知曉》(最佳男主角柳樂優彌)和《如父如子》(評審團獎)

在是枝裕和的鏡頭裡,每個個體的弱點,如同微弱的求救信號,發散出渴望與人建立聯繫的無數橄欖枝。而在這些故事版圖中,2015年,由綾瀨遙、長澤雅美、夏帆、廣瀨絲絲主演的電影《海街日記》是其中最暖色調的一個

《海街日記》法國海報

《海街日記》由漫畫家吉田秋生的同名漫畫改編,作為她的迷弟,是枝裕和坦言自己會在第一時間去買吉田老師的漫畫。看完《海街日記》的瞬間,便篤定這個故事非常適合由自己改編為電影。

《海街日記》日本海報

藉由是枝裕和的影像,翻開海街日記的第一篇,生活在鎌倉的三姐妹,得知離家多年的父親去世的消息,動身去參加葬禮,雖然三人都身著黑裙,但款式上的小差別卻將人物各自的特性清晰勾勒了出來:正統套裝的大姐、小黑裙配黑絲的二姐、寬鬆襯衫裙的三妹。

從左至右:三妹千佳、大姐幸、二姐佳乃

大姐幸(綾瀨遙 飾)堅強嫻靜,在父親拋妻棄女,母親任性離家之後,長姐如母,將兩個妹妹帶大。

漂亮的二姐佳乃(長澤雅美 飾)活得很率性洒脫,有些任性衝動但又不拘小節。

而三妹千佳(夏帆 飾),作為被姐姐們的光環籠罩的妹妹,看似是純真軟萌的怪少女,但其實也有細心體貼的一面。

這樣的三姐妹在葬禮上邂逅了同父異母的妹妹小鈴(廣瀨絲絲 飾),她們心疼小鈴異於同齡人的壓抑和懂事,於是決定邀請小鈴一同到鎌倉生活。就這樣,四姐妹的命運,被一個「糟糕」的父親聯繫到了一起。

「不同類型的父親可以有不同的作用,如果是個沒用的父親,就給孩子當反面教材,這不也挺好的嗎。」

對於電影改編,非常信任是枝裕和的漫畫原作吉田老師,只說了一句:請好好呈現鎌倉的四季。於是,我們看到了一本由時間作為引線的散文詩集。

小鈴原本蒼白的少女生活,出現了鎌倉春日的櫻花和蕎麥麵,夏天的足球比賽和煙火大會,秋天青梅酒的滋味,還有冬天的景緻。

在木製的老房子里,三個姐姐像土地、陽光與和風一般,守護、照耀著幼苗般的妹妹,漸漸成長,展開枝丫。

大姐給小鈴量身高,和其他姐妹的成長痕迹一起,標註在老房子的木頭柱子上,用一種「書面形式」接納著妹妹。這既是她又一次地在進行母親的職責,同時也是用一種付出的形式,修補自己少女時期的遺憾。

二姐給妹妹塗指甲油,鼓勵小鈴去尋找喜歡的人,找到了喜歡的人世界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這不是為了男人塗的,而是為了我自己。塗得漂亮一些,心情也會好一些。」拍攝期間,是枝裕和看到長澤雅美在給現場的工作人員塗指甲油,於是靈機一動,將這個場面加到了姐妹互動的劇情中。

而年紀與小鈴最相近的三姐,則像隨和的玩伴一樣,偷偷給小鈴喝梅酒,聽她講關於父親的回憶。

《海街日記》和煦的表層之下,涌動的是拯救和原諒的主題。世界以小鈴的視角拉開,最初只有姐姐們,之後是家、小鎮,最後擴展到無邊際的大海。景緻的放大,同時也呈現了小鈴內心世界的逐漸敞開。

電影中最美的一幕,小鈴被同學風太(緋聞小男友)騎車帶著經過一條粉色的櫻花大道,在風與花的中間,小鈴終於找回了自己遺失的少女時光。

拍攝這一幕時,正好有一片櫻花瓣落在了廣瀨絲絲的臉上,導演並沒有注意到,攝影師瀧本告訴他「我們遇到了絕佳的拍攝時機」。

《海街日記》里的男性角色不多,姐妹、母親、有關外婆的回憶、海貓食堂的女主人……這些溫暖的女性形象,構築了這座小城的縱橫。在這個寧靜愉快的地方,海負責容納人們深沉的感情,街則來洋溢女孩們成長和相處的生機。

在海貓食堂的四姐妹

外婆種下的青梅樹,依然在堅強地結著果實,於是這屋子裡的人,也依然在「驅蟲、消毒、很費功夫地活著」。就像法國大作家馬塞爾?普魯斯特,被瑪德琳小蛋糕後打開了回憶的開關,動筆寫下了《追憶逝水年華》 ,青梅之味就是海街的開關,是時間的手,家的根。

落葉、發芽、結果、變成甘甜的酒和鄰居的禮物……四季流轉,生活繼續,也只有繼續,才是最大的意義。

撰文:盆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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