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冬天裡的思念》作者:張夫;朗讀:篁竹瑾

《冬天裡的思念》作者:張夫;朗讀:篁竹瑾

《冬天裡的思念》

作者:張 夫

朗讀:篁竹瑾

在我的意識里,一年四季,冬天是厚重的,深沉的,因此也是沉重的。這沉重里,就有情感的份量,這份量中,就有種種思念和懷想。

我的老師張秉厚,他是在冬天走的。

幾年前,在一次活動結束時,我遇到當年一起跟張秉厚老師學畫的一位學長,我自然問起張老師,他說:張老師走了。走了?從對方低平的語氣中,我想到「走了」那一面不祥的意思,但我不確認更不願確認那個意思,於是我緊張、小心地重複地反問:「走了?」學長依舊面色肅然,呼出一口長氣:「嗯,沒了。」我愕然:「什麼時候的事啊?」「有一年了吧。」

我難過,愧悔,歉疚,心中痛楚。有句話叫「子欲孝而親不待」,而我之於張老師,是學生欲見、欲拜、欲愛而師不待啊!

在此之前好多年,我是找過張老師的。世事變遷,直接找他沒什麼線索,為此,我努力打探尋找老師的夫人劉玉霞老師在哪個學校。幾番尋覓終於找到了劉老師,知道了他們家的住處,說好去看望他們。可是我拖延了,找到他們我心中有底了,我已見到劉老師,她會把我的情況和心愿告訴張老師的。沒問題了,有的是時間,隨時可以去,更不存在來得及來不及的問題。可是現在,來不及了,真的來不及了,終於來不及了。由於我的自以為是,由於我的不懂事,由於我辦事拖拉的壞習慣,學生欲見,而老師不待,老師不等了,老師不能等了,等不起了。 張老師走了,不回來了,想像中在家裡師生重逢相見甚歡的情景不會實現了。張老師,我不能跟你學畫畫了,我們不能一起說話互傾衷腸了,我不能當面向你表達內心對你的欽敬和愛戴了,我見不到你了,張老師!

世上最讓人痛苦的事,是美好的事物失去了不會再來。

我當年拜見張老師跟他學畫是由劉老師引見的,那時我是一個靦腆內向的中學生。我還挺清楚地記得在老師家初見張老師的情景。當時炕邊並肩坐著兩個男子,我拘謹地站在他們面前,對面牆上掛著一幅油畫,畫的是一群人物,領袖和群眾,一定是張老師畫的了。劉老師介紹著我,左邊的那位微微笑著,矜持穩重;右邊的幾乎一直抬頭看著我,笑得更明顯,因之也顯得更熱情,看來他就是美術張老師了,所以我的眼睛更多的是挺緊張地看著他。然而,我搞錯了。劉老師介紹完,左邊的那位笑著問了幾句我畫畫的情況,又鼓勵我一番——原來他是張秉厚老師。

張老師是一個頗為低斂、謙遜厚道、文雅而又平易親和的人,他這種為人處事的風格很讓人欣賞,相信他也因此讓人更加信任和喜歡。

同時,他又是真誠的,熱情的,親切的。一次,我母親領我到醫院檢查眼睛,檢測辨色力時,面前的小本本翻了好多頁,我不是將數字717看成626,就是把牛說成了狗,沒幾個說對的。想到自己喜歡畫畫,這下可咋辦?十分懊喪。當晚去了張老師家,說出了我的擔心。張老師笑笑,說先別上火,咱們再測一測看看。劉老師也關心地坐在一旁,想知道究竟。張老師從桌上拿過來一長盒蠟筆,二十四色整齊地排列著,讓我挨個說出顏色,對其中的一個我卡住了,吭哧了幾下說:不是草綠就是米色。然後抬頭看老師。張老師笑了,說:「這是土黃。就一個沒說准,不過你說的也貼邊兒,問題不大,你可以繼續畫畫。」劉老師在一旁也高興地說,還行還行。我笑了,望著張老師,覺得他真好,那麼親。

老師已經不在了。我懷著傷情和思念,從家中書櫃的深處,拿出那兩個塑料封皮的小本。一個紅色,封皮上是「採訪手冊」四個字,下面印有「瀋陽日報社贈」字樣;另一個藍色,封皮左上角是一個小女孩讀書的形象,下面的一行字是「遼寧紅小兵雜誌社贈」。這兩個小本子,是我一九七六年中學畢業下鄉插隊前,去老師家告別時,張老師送給我的。那是一個夏日的傍晚,我穿過那條熟悉的小街,經過那個公共自來水井,走進那條狹小的衚衕,走進那間使人有溫馨之感的小平房,走進屋內柔和的燈光里。聽說我將離別,張老師笑著問夫人劉老師送給我什麼做紀念,接著說:張夫喜歡語文,作文好,送你兩個筆記本吧。說著蹲在一個小書櫃前,從裡面取出紅藍兩色的兩個小本。

張老師是全市教育系統繪畫水平較高的美術教師,也是市裡頗有名氣的業餘畫家。他擅畫人物,長年給《瀋陽日報》、《遼寧青年》、《紅小兵》等報刊雜誌配畫插圖。那個年代沒有稿費,作者所得只有日記本、採訪本這樣的東西,而作者同樣頗為珍愛。我沒想到老師會送我紀念品,更沒想到能得到這樣兩個不普通的本本,我十分欣喜,心中生起一種榮耀感。此刻,時隔幾十年,我捧著這兩個封皮上已有些許灰痕但色彩依然鮮艷的本子,眼前浮動著老師的身影和面容。我用手輕撫那片鮮紅和那片蔚藍,覺得老師當年的手溫和指痕彷彿還在上面,我只是輕輕地撫摸,小心地擦拭,我怕那上面老師留下的溫度和印跡消失。

在跟老師學畫的學生中,我是起步較晚、基礎較淺的一個,畫得不算好,但我自認為張老師是挺喜歡我的。可惜我跟他時間太短,不然我畫畫是會

大有長進的。我算過,他是六十九歲走的,還不到七十,走的太早了。而如果他活著,今年七十五歲,是個老人了。我這個當年跟他學畫的中學生不也將入老境了嗎?我常想,如果張老師沒走,他還在,我還願意、還應該、還會跟他學藝。跟他學藝不僅能繼續拜他為師,繼續我的藝術修習,還能以他為友,以他為親,與他相伴,從他身上感受許多,體悟許多,受益許多;同時,我願追隨他,陪伴他,給他心中再添一分快樂,再增一分欣慰。此時,我想到了畫家兼作家陳丹青和去世不久的他的老師木心先生。當然,他們師生是名人,我和張老師是普通人。但我想,如果張老師沒走,他還在,我們會繼續下去發展下去,我們的師生關係、師生情感及其性質的深度和質量,會和木心陳丹青一樣。

可是,張老師,你走了,離開好幾年了。你越走越遠了嗎?

不,你走是走了,可並未走遠,你不會走遠。

受你的影響,過去我長年訂閱《連環畫報》,現在也常到郵局、報刊亭翻看,購閱,這時我看到了你。美術館有美展,到外地出差旅遊遇有美展,我都會去看,這時我看到了你。故去不久的連環畫前輩大師賀友直,生前《新民晚報》上常有他的文配畫,我愛看,這時我看到了你。當年你說當代連環畫有三大名家,賀友直,趙宏本,顧炳鑫,我一直沒忘,想到你常聯想到這三個名字,看到這三個名字就看到了你。不只是這樣。有一天讀小說《繁花》,不知書中的哪句話讓我想到了你,以至眼睛發熱,要流淚的感覺。一天夜裡睡不著覺,躺在床上聽手機下載的詩文朗讀,不由得又想起了你,心不平靜,起身下床到了書房,點上一支煙,想你,打開本子記下當時的心語。你曾走進我的夢中,笑著問我什麼,然後說了一件有點兒好笑的事兒,說的什麼我忘了。你說話的神態和語氣跟當年一樣,唇齒間有時還那樣習慣性地往內輕輕吸口氣,我能聽到輕微的「噝」聲,這似乎增添了一分你的內斂和謙和。

張老師,現在是二零一六年的冬天。我站在窗前,望著冬日裡的這個城市,也是你的城市,想著你。你是那年冬天走的,離開整六年了。但是,你沒走遠,你不會走遠,我總能看到你,永遠能看到你,張老師。

2016年12月8日4時20分

篁竹瑾,原名康政。詩人,有聲書播講人,瀋陽市作家協會會員,瀋陽朗誦藝術協會常務理事,詩之韻朗誦藝術團演員,全民悅讀瀋陽閱讀會副秘書長,紅月亮詩畫藝術社副社長,荔枝FM簽約主播,文學茶社創辦人。

註:文章來自網路,如有侵權,請及時聯繫刪除

「悠揚的樂曲凈化心靈,

唯美的文字陶冶人生。」

——荔枝FM134861文學茶社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文學茶社 的精彩文章:

《你的孤獨 無人問津》朗讀:篁竹瑾

TAG:文學茶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