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經濟會在2020年陷入衰退嗎

犀趙牛渚

21世紀的新技術、新發明對人類社會的變革作用目前看來很有限，遠不及19、20世紀以電力、內燃機、抗生素、城市下水管道等為代表的「偉大發明」。

近日，美國《華爾街日報》公布了一項對經濟學家的調查報告，結果顯示，約59%的受訪經濟學家預計美國本輪經濟擴張將於2020年結束。

當前美元走強，增長的勢頭也在持續，為什麼說美國經濟仍面臨下行的風險呢？62%的受訪經濟學家認為美聯儲大幅收緊貨幣政策最有可能導致美國下一輪經濟衰退。

這份調查報告主要分析的是短期趨勢，美聯儲加息步伐加快的確會給經濟降溫，甚至刺破泡沫，最終導致衰退。但從長期來看，增長的源泉是勞動生產率的提高，特別是體現創新和技術進步貢獻度的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而美國的勞動生產率和全要素生產率增長持續放緩，才是美國經濟真正的隱憂。

根據美國西北大學經濟學教授羅伯特·戈登的研究，自1970年以來，美國的勞動生產率的年均增長就一直呈現出下降的趨勢。

其中，1996-2006這10年間勞動生產率出現了反彈（1970-1996年為1.5%，1996-2006年為2.38%）。這源自20世紀90年代以互聯網為代表的信息技術的發展和應用，但這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沒有我們所想像的那麼大，並且也並沒能扭轉1970年之後勞動生產率下降的大趨勢。

21世紀以來，互聯網產業雖然對人類社會的變革作用不容小覷，但囿於勞動生產率基數等因素，其對GDP的貢獻尚比不上19、20世紀以電力、內燃機、抗生素、城市下水管道等為代表的「偉大發明」，因為「電比電腦的發明更重要」。這些「偉大發明」深刻地改變了人類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而21世紀的這些所謂新發明都只是集中在娛樂、通信和信息的收集與處理這些狹窄的領域。

信息技術對增長的推動尚沒有人們想像中的那麼大，這是有數據支撐的。全要素生產率是衡量科技創新對經濟增長貢獻度的最佳指標，1920-1970年美國全要素生產率的年均增長是1.89%，1970-1994年是0.57%，1994-2004年為1.03%，2004-2014年又迅速下降至0.40%，還不到1970年代的1/4。也就是說，2004年以來科技創新對增長的促進作用在放緩，並且實際效果遠遜於前兩次工業革命。

除了新技術對增長的貢獻度在下降之外，美國經濟還面臨四重阻力。第一是收入不平等的加劇，美國是發達國家中貧富差距最大的國家，收入差距不斷擴大不僅有礙增長，更會侵蝕社會凝集力；第二是教育，特別是中小學教育質量下滑嚴重，美國是發達國家中唯一一個25-35歲群體高中畢業率低於55-64歲群體的國家。高等教育成為了一個固化階層的精英體系；第三是人口，勞動人口在減少；第四是政府債務，還在不斷累積。

這四大阻力都是長期性和結構性的，當前，很難有較大的改善。

由此來看，美國經濟面臨的真正挑戰不是2020年會不會陷入衰退，而是如何克服四大阻力，避免長期停滯。

趙柯（中共中央黨校國際戰略研究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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