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謎語的猜法

「在還沒有跨越生命的大限之前，在還沒有從痛苦中解脫之前，沒有一個凡人敢說自己是幸福的。」

這幾周沒看書，時間都奉獻給了主要靠本能的體育和烘焙事業。看到這種話，腦袋還有點疼，一下也沒想起來出處。到臨睡前，才靈光一閃，原來是《俄狄浦斯王》中最後的那句台詞。

這句話估計沒什麼人知道。我記得當時自己被俄狄浦斯自殘雙目來贖罪的畫面給驚嚇了。不過，這本書里有一個家喻戶曉的謎語，「早晨四條腿，中午兩條腿，晚上三條腿走路，腿最多時最無能——打一個動物」。

那會好像是小學吧，特別流行「小明的XX」腦筋急轉彎。我基本答不出來，然後就有非常強烈的「我要長大」的慾望，覺得長大了肯定對這些不屑一顧，小菜一碟。

真的長大了，我還是答不出邏輯題，狼人殺也經常死得很早或者拖累隊友。幹嘛要長大呢，不會的還是不會，真是個傻子。

永遠當個屁顛顛的小孩，多好呢。

我沒有給小孩買六一禮物。不過打算今天晚上陪她做做手工。

美術老師說她剪刀用得不夠好，班主任說她大運動不夠好。這兩樣，明明都是我的強項呀，遺傳基因抗不過後天的培養。不過慢慢來好了，最近她病了，還剪了很短的波波頭，特別惹人憐愛。

而且，我也只不過想借用克里斯的話，希望她將來能成為一個「有能力做一個不被壞人欺負的好人」，有足夠生活的能力，足夠寬懷的眼界，足夠愛自然的自己。

你媽媽，30多歲還沒達到3個足夠。你就足夠足夠地慢慢走吧。

聽完科普故事，小孩會反覆問「什麼是世界」「我們是黑猩猩變的嗎」「地球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好多這樣的問題。

我在黑暗中翻白眼，答不出來。事實上我只能回答「我」，比如「地球對於我來說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黑暗中的睡神爺爺和夢神公公慈祥地擺擺頭，說：「世界不是像你認為的那樣」。

對我來說，世界始於，媽媽的聲音清清亮亮地飄在空中：「喲，孩兒（讀mai，上聲），你醒啦？」

媽媽的聲音越來越靠近，靠到了耳旁、鼻尖，「太陽公公爬到床上來啦。」

「不怕。孫大聖給你送了一個鉛筆盒，在大柜子里。」

我和孩子呢。

我說：「要喝水嗎？」

孩子搖搖頭，指指大衣櫃。

我說：「衣服已經選好了。快，來喝水。」

孩子哧溜閃進大衣櫃，嘩啦一下，推關了移門。

我說：「納尼亞的大灰熊要從衣櫃里跑出來啦。」

又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嘩啦，豆芽菜飛出來了。

我馬上順勢遞了過去，「別怕，來，喝點兒水。」

孩子嘰咕嘰咕喝完，又繼續鑽回去。

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孩子不會有幽閉恐懼症了。

又是一日的流轉。

我和孩子一起望望窗外，望望天花板，聽夏夜的暴雨聲，聽對面一樓院子里的狗叫聲，聽月亮奶奶的呢喃細語聲。

「媽媽，我也想去銀河裡游泳。」（繪本《銀河游泳賽》）

「可你還不會游泳，套個游泳圈怎麼樣。」

「那銀河在哪裡？」

「喔，那好像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在我們的頭頂之上。」

世界不是像你認為的那樣。

「就在眼前，可是看不見——打一物。」

我說：「眼睫毛。」

她說：「躲進柜子里的臭屁萱。」

親愛的小孩，去尋找你眼中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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