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定風波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里歸來顏俞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去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蘇軾

此生無意，惟願心安。此八字，道盡吾生真諦。

總說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天命，其實很多人活一輩子都不明白活了什麼。工作里，見多了人情冷暖，也見多了生離死別，有些人因為一個cancer顫顫發抖，不能自已，其實很多時候，我是無能為力的，與其說是冷血，不如說是無可奈何地失落。

前些年遇到個老大爺，做出的平掃核磁結果不太好，建議強化，家人猶豫不決，只好去問老爺子。司空見慣的是恐慌、焦慮、不安，老爺子當時的態度卻讓我楞了一下。現在還很清楚地記得老爺子當時的話——怕什麼，最多不就一死嗎？人早晚是要死的。

很淡然。人固有一死，不關乎泰山鴻毛，生死就是生死。所以拋卻生死，剩下的才是應當思慮的。

蘇子瞻這首《定風波》是有個小序的——「王定國歌兒日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麗，善應對，家世住京師。定國南遷歸，余問柔：廣南風土應是不好？柔對曰：此心安處，便是吾鄉。因為綴詞雲」

上闕詞，通篇在說柔奴外在之美，麗質天然，鉛華弗御，又能自作文辭，歌聲又是悅耳清涼，能使三伏酷暑變作風起雪飛，一片清涼。聽說過一句話，戲曰：一個人的外貌會決定我接不接近這個人，所以向宇文柔奴這樣一位佳人，無論是對顏控還是聲控的食色之人，都應該是致命毒藥。

下闕開文，一句「萬里歸來顏俞少」，自是有承上啟下之用，往下走，便儘是內在之晶瑩俊秀，柔奴此女，自南蠻之地歸來，自應是飽經艱辛，滿是風霜，然後蘇子瞻這樣寫，自然有誇張的手法在，卻還是說了柔奴的豁達、開朗，對於這些經歷和挫折的淡然和超脫。

又說是「笑時猶帶嶺梅香」，微笑自然是一種常人的禮節，卻也是居士的自然地一種洒脫、隨意，古今多少事，都應在一個「和」字裡邊，和有隨和、順和之意，有調和、協和之解，對於坎坷、挫折有隨和之心，對於七情六慾有調和之用，自然不是落塵中人。梅本就是凌霜欺雪，嶺上寒梅，更帶著一份孤傲。淡然處之，是傲的極致，也是隨和的極致，「笑時猶帶嶺梅香」，這句既有凌霜之傲，更有淡然之和。

最後幾句「試問嶺南應不好，去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雖說只是平鋪直敘，隨口問答，恰巧卻是整首詞的提點之筆。白詩《初出城留別》有云：我本生無鄉，心安是歸處。看淡生死，看淡榮辱，看淡花開花落又雲捲雲舒，才得真諦。

故鄉之所以是故鄉，是那方寸之地留了自己的念想，雲遊四海，看淡浮華，心安處便是歸處，擔的起伏，看穿生死，心安處便是真處。這詞，好生嘲笑我。

■撰文：郁離子

■ 圖文編輯：楓霜兒

大雪紛飛

詩歌|人文|眼睛

? 本公眾號所有詩文均為原創，轉載請註明出處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