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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與天地往來:從《莊子秋水》說起

獨與天地往來

——從《莊子?秋水》說起

在前輩們讀古書的各種經驗談話裡面,「如果《莊子》只讀解一篇的話,應該讀哪一篇」的問題相比其他古書這方面的討論要多許多。這不是大家閑著無聊,原因大概是這樣的:以《莊子》的篇幅,在先秦典籍中屬於特別長那一類的,所以通常認為在當時以竹簡為主要傳播載體的《莊子》文本,應該是單篇傳播的,《韓非子》就是這樣。

支持這個觀點的證據最重要的就是《莊子》在編輯體例上是分內外雜篇的,這樣的分內外雜篇輯錄書籍的方式是到了西漢時期的《淮南子》才開始的。所以,《莊子》的輯錄成書較之其他先秦典籍,應該是件更為晚近的事情。且《莊子》的篇目一直都不是很確定,我們今天看到的三十三篇的固定模樣,始自郭象。在此之前還有過五十二篇的傳本。

關於《莊子》有一種閱讀經驗說:如果只能讀解一篇》,那不會是《逍遙遊》也不會是《齊物論》而應該是《秋水》。翻看文本內容就能發現,《秋水》的內容介於《逍遙遊》和《齊物論》之間,承逍遙遊的大小之辯,啟《齊物論》的名學思路。

《秋水》篇的主體是河伯與北海若之間的七番問答,在七番問答中,莊子一層層破除了世俗中固化的各種相對觀念(大小、貴賤、是非等),一步步撐起了莊子博大的世界觀。

在第一番對話里,河伯覺得自己的河水很大,但見到海之後慨嘆自己的小。大小總是相對待而言的,是需要在具體語境中才能呈現的「井蛙不可以語于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沒辦法跟青蛙談海,是空間上青蛙沒條件聽得懂。沒辦法跟夏蟲說冰,是時間上夏蟲沒條件理解。不能跟偏執的人談道,因為受文化條件的影響。人不過滄海一粟,以為的大未必是大,以為的廣未必是廣。

第二番河伯問「那我以天地為大以毫末為小可以嗎?」,實際上到這裡河伯仍然是固守著他自身形成的不自覺的尺度來判斷大和小。北海若回答說:物的層面上「量無窮,時無止,分無常」,在物的層面上有比小更小的小,比大更大的大,大小的分辨還是要到具體語境中才有。

第三番河伯說世人都講「至精無形,至大不可圍」(最精細的東西沒有形體,最廣大的東西沒有外圍),是真的嗎?北海若講大和小都是在形體的層面上來講的,以小見大和以大見小都會失之一偏。而所謂沒有形的東西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是沒辦法用數和量來界定的。很多人講莊子是神秘主義傾向的,我想那一定是沒認真的讀《秋水》,莊子談事情永遠是要在物和道兩套體系的切換中談。後來者討論言盡意和言不盡意的問題,如果拿這個來歸類莊子,那麼莊子應該說是在物的層面上是言盡意的,而在道的層面上是言不盡意的。後面的幾番同樣是在層層深入的破除因為自身所處環境而固定下來的大小、是非、有無、貴賤等等觀念。

在《逍遙遊》里,莊子與惠施有一段對話,惠施說魏王給了他一個葫蘆種子,他種出來一個特別大的葫蘆,可是卻不知道怎麼用,盛水吧,盛的太多葫蘆本身承受不住,切開來做瓢也太大了沒法用,因為沒用,就弄碎了。莊子跟惠施說是他不會用大,可以做成小船泛遊江海,那多自在。莊子其實表達的是,人跳出自身的那個實用視角,能夠獲得更豐富的人生體驗。在《秋水》中這樣的層層深入,道理也是一樣的,就是要破除掉人們的這種固於一偏的觀念。撐開整個人的氣象和格局,從而真正的領略人生的大美。

在《秋水》篇的文本中有兩個地方是值得注意的,一個是文中記錄了孔子「畏於匡」的故事。孔子被圍在匡,很危險,孔子還在「弦歌不惙」,子路問孔子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娛」,孔子說「我諱窮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通久矣,而不得,時也……知窮之有命,知通之有時,臨大難而不懼者,聖人之勇也。」這段文字特別好讀,莊子之所以舉孔子這個例子是為了解說前文中「無以人滅天,無以故滅命,無以得殉名」的觀念。這裡強調的是「命」,「故」的大概意思是後天而生的瑣事。也就是說不要因為後天而生的瑣事造作而損傷了天性。這裡把追求和實現做了區分,懸擱最終的目的,從追求中尋找意義。

另一個是更有名的「知魚之樂」的典故。有無數的前人在這個地方為莊子從邏輯上尋求辯護,我倒是覺得大可不必,莊子本來也沒覺得純粹的邏輯是多麼好的一件事。莊子跟惠施爭辯的是世間萬物到底是否能夠溝通的問題。惠施覺得我不是你,你不是魚,所以,你不知道魚,也就是說不能溝通。莊子則「循其本」,認為可溝通。這種溝通自然不是邏輯上的,生活也不只是邏輯的,人是不能離開感情的,無論是常常說的審美視角,還是通感的方式,莊子著意的是把人重新置於天地之間,與天地渾然一體,打通無我的界線,自在逍遙。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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