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大規模的女性軍隊，為何出現於近代中國？

作者：巴希爾

「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今有娘子軍，扛槍為人民。」

在古代，女戰士稀有，但近現代以後，女性在軍事領域的潛力逐漸得到發掘，開始承擔後勤、醫護、通信等諸多工作。不過，女性軍人大多分布於非作戰單位中，基本不會集中上前線作戰，因此也少有獨立編製。

當代以色列女兵

人們耳熟能詳的「紅色娘子軍」，其實只是一支百餘人的連隊。此外，20世紀俄國、中國軍隊中先後編組了部分婦女獨立營、獨立團乃至獨立師。

然而，在近代中國，早就產生過一支規模大、人數多、建制全的女性部隊，堪稱世間罕有。那便是太平天國女軍。

不系明珠系寶刀

中國古代不乏平陽昭公主、秦良玉式的女將軍，但她們一般僅作為軍隊領袖，其部隊以男兵為主。

明末著名女將秦良玉

太平天國展示出其獨特一面。早在金田起義時，許多信眾舉家參軍。太平軍沒有和歷史上的農民起義一樣拖家帶口，而是分別建立男營、女營。

女營作為戰鬥組織，獨立編製，任命女將統率。轉戰廣西時，女營人數已達一萬多。鼎盛時期，太平軍女營編為前、後、左、右、中各八軍，每軍約2700人，共轄四十軍、十萬餘人。

太平天國女軍最多曾達到十四萬人，至多出動過八、九萬人，在世界歷史上達到空前規模。太平軍女軍絕非花瓶。她們直接參加前線作戰，於諸多重要戰役衝鋒在前。

太平軍女將

1853年初攻克武昌之役，女軍萬餘人參戰，作為關鍵時刻的預備隊，被清方評價為「賊之勁旅」。清人描述她們的裝束——「當腰橫長刀，窄袖短衣服。」不少女兵擔任諸王的精銳護衛「牌刀手」。

定都天京後，女軍不僅擔負中央侍衛和天京守城任務，還負責駐守鎮江、救援揚州，在拱衛首都的戰鬥中十分活躍。太平天國官方出版物讚譽女軍「起義破關千百萬，直到天京最英雄。」

長期戰鬥磨礪出了一批女英雄。如廣東人蘇三娘，聚眾劫富濟貧多年，後投奔洪秀全，統帶女營。

蘇三娘矯健絕倫，號稱能立在馬上左右開弓。太平軍沿江東下，她帶數百女兵護衛東王楊秀清。佔領南京後，蘇三娘又率女軍奮勇登城，攻下鎮江。清人也為之嘆服，說她「十載賊中稱健婦」。

不過，傳說中著名的太平軍女將、洪秀全之妹「洪宣嬌」，按照學者的考證，其實叫王宣嬌，她嫁給蕭朝貴後，與楊秀清認作兄妹，與洪秀全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太平軍女營既屢建戰功，女軍骨幹成為與男性同等的高級將領。太平天國先後任命軍師、丞相、檢點以下六千多名女官，甚至還增設面向女性的六等封爵。

洪宣嬌雕像

除直接參加戰鬥外，太平軍女性還從事巡邏、運輸、築營、情報等多項工作，表現出不遜於男子的能力和勇氣。

太平天國組建的大規模女性部隊，是世界歷史上頭一次出現的。即便當時自詡文明社會的歐美，也不曾有如此多的女性橫刀立馬、馳騁疆場。

木蘭不用尚書郎

太平軍之所以能編製龐大的女性部隊並發揮積極作用，是主客觀原因共同影響的結果。

電視劇《太平天國》劇照

眾所周知，太平軍早期兵源主要來自廣西。當地地瘠民貧，創造起義土壤的同時，也造就大批身體健壯的勞動婦女。

這裡的女人必須參與農業生產，和男人干同樣的活兒，出同樣的力氣，一道維持家庭經濟。纏足等陋俗則根本沒有存在的餘地。

這些被清朝官員嘲笑的「大腳蠻婆」，只要經過一定軍事訓練，就能成為強悍的女戰士。潛伏在天京的清朝姦細恨恨地彙報欽差大臣，破城後要把廣西女子全部殺死。

太平軍

另一方面，女軍也是太平天國新式思想和組織政策的產物。太平天國在意識形態上受西方思想影響，主張：「天下多男人，儘是兄弟之輩；天下多女子，儘是姊妹之群。」強調男女都是「上帝之子女」，地位平等。

建都天京後不久，太平天國下令解放纏足，革除了對女性肢體的千年殘害。相比於滿清，太平天國控制區男子不剃髮、女子不纏足，使中國人的面貌大為改善。

組織政策方面，洪秀全宣布：「創業之初，必有國而後有家。」

早期參加太平軍的許多人是舉家而來，軍中混雜男女老幼。為加強部隊戰鬥力、減少家眷掛累，全軍分立男女營，取消家庭生活。女營中甚至傳言，不要挂念現在的丈夫，「天王打平了江山，一個人有幾多的老公」云云。

所以，早期太平軍的女軍部隊是在共同推翻清朝統治的事業中，取得了與男性同等的地位。

綉鞍有淚春愁重

然而攻克南京後，上述有利條件相繼變化，導致太平天國女軍難以為繼。

英國畫報中的太平軍

首先，太平軍既轉入長江流域，兵員自然主要依靠當地徵召。女軍也不例外。1853年夏，女軍人數達到破天荒的14萬人，但其中10萬是金陵婦女，兩廣老兵僅餘2500左右。

江南女子和生長山嶺的廣西女兵，身體素質不可同日而語。女營擴編的同時，戰鬥力卻大幅稀釋了。金陵女軍更多從事挑磚、割稻、挖壕溝之類後方工作，作為戰鬥部隊的功能日趨弱化。

此外，取消家庭的制度也越來越失去人心。太平天國的男女隔離政策一度十分嚴厲。子女探望父母、丈夫探看妻子，也只能在門口，隔著幾步說話，不準進入女營。對於廣西起兵的老戰士，也許尚可接受。

太平天國合揮（結婚證）

但進軍過程中，太平軍對佔領地的居民實行同一制度，破壞了廣大群眾的正常生活。與此同時，洪秀全等領導人嘴上講平等，身體卻很誠實。諸王紛紛大選嬪妃，「王娘」成群。甚至洪秀全之子「幼天王」洪天貴福，也娶了四名后妃。

由於引起極大不滿，1855年初，太平天國取消男女分營，准許恢復家庭生活，大規模女軍建制隨之終結。不過，太平軍中仍包含不少女戰士，在各個戰場上繼續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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