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周聖崴:定格怪物

周聖崴:定格怪物

老電話、玻璃瓶、舊衣服、廢棄的包裹,還有兩三年里攢下的形狀不同、質感各異的快遞盒與醫藥盒,這些日常垃圾在周聖崴的重組再造中獲得了生命,並在接下來的幾年間孕育出一個光怪陸離的怪物世界——定格動畫長片《女他》。

周聖崴:定格怪物

記者|牛璐瑤 王雅淇 王琨

編輯|劉博涵

2016年夏天的早晨,相信「萬物有靈」的周聖崴在家裡燒起了三炷香,拜完了付喪神(日本妖怪傳說中,器物放置不理一百年而吸收靈力幻化成的妖怪),開始了對家中陳年舊物的狂掃。「拍了三年都沒有好好大掃除的屋子,這兩天就像河神吃了千尋的丸子一樣瘋狂嘔吐。」

老電話、玻璃瓶、舊衣服、廢棄的包裹,還有兩三年里攢下的形狀不同、質感各異的快遞盒與醫藥盒,這些日常垃圾在周聖崴的重組再造中獲得了生命,並在接下來的幾年間孕育出一個光怪陸離的怪物世界——定格動畫長片《女他》。

《女他》手繪海報

創造怪物的「怪物」

在小學時,周聖崴就有一項不太合群的愛好——在操場上撿冰棒棍。「別人都覺得,周聖崴你是不是瘋了,幹嘛撿別人吃剩的東西?」在那個同齡的女孩子踢毽子跳皮筋、男孩子打球打架的年齡,「整個校園裡面就你一個人在撿樹枝,你就會被排擠。」

「那個情況下你和怪物有什麼區別呢?你就是怪物。」自那時起,周聖崴便對怪物生髮出了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後來,周聖崴對生活垃圾與現成品的執迷愈演愈烈。他撿起檳榔渣並在上面作畫,又把家裡做飯剩的雞蛋殼做成不倒翁。他開始有意識地買一些手工教學啟蒙的書。起初是模仿,在熟悉了各種材質的質感後,便進行創造。他對材質似乎有種與生俱來的敏感,看一眼就能明白材質的「感覺」,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對不同材質的物品進行重組。

六年級時,周聖崴從爸爸那裡得到了一台老DV機。他偶然發現,如果快速按兩次REC鍵,DV機就會自動把拍攝的畫面連起來,靜止的物體也隨之動了起來。這一奇妙的發現給了周聖崴以靈感,他用過期食品與廢舊玩具搭建起千奇百怪的形象,講述了一個變質的雞蛋聯合垃圾和閑置用品從垃圾桶出逃的故事,這個故事被他命名為《臭雞蛋歷險記》。他感到一種莫大的成就感,彷彿自己成了魔術師,能夠賦予死物以生命。「可能小時候沒有特別多朋友吧,當在影像里創作這些東西時,覺得自己好像不那麼孤單。」

這是周聖崴第一次感受到定格動畫的魅力——它用現實的材質呈現出非現實的效果,像一座橋樑溝通了兩個世界。但比起影像,周聖崴當時的創作更多是在手工領域。這位自封的「手作天王」在初中時期用廢皮革、絲襪與人造皮草仿造了《哈利·波特》中的「妖怪們的妖怪書」。後來,他用軟陶捏萌系妖怪花盆,又用俄羅斯大蟹的蟹殼、鮑魚殼與孔雀羽毛做羽毛燈。

羽毛燈(左)、妖怪花盆(中)、妖怪們的妖怪書(右)

一個斑駁陸離的怪物世界,漸漸凝匯賦形。

餅乾、鞋子、花木蘭

2009年,周聖崴考入北京大學藝術學院。藝院採取偏重理論的培養方案,大一時老師講授的的各種編劇理論,周聖崴聽得雲里霧裡。直到後來,他在與身邊同學、老師、家人的交流中,才慢慢理解了這些理論的內容。周聖崴覺得「電影不是教出來的,是一種體驗」。

大一那年,周聖崴和定格動畫再次相遇,與兩個同學合作了概念短片《餅乾》。全片搭建了三個場景:兩個奧利奧的舞蹈,表現的是兩性間的空虛;餅乾蓋成的高樓,表現的是城市與自然的關係;還有兩個互相追逐卻永遠追不上對方的旺仔小饅頭。周聖崴的初衷只是為了交一門課的作業,然而拍著拍著,他卻發現,「哎,好玩!」創作成為了對庸常的一種反叛。

「當正兒八經的去學習、兼職、工作,不在創造的狀態的時候,對我來說挺難受的,覺得自己被束縛著,沒有發泄口。突然那一次找到發泄口之後,覺得無論創作什麼,只要保持創作的狀態,整個人都不會那麼壓抑。」

幾乎同時,一個充滿鞋子怪物的世界,正在周聖崴腦中逐漸成型。

一次飯局上,周聖崴發現,人們在飯桌上的表現與飯桌下的腿部動作有很大出入。他觀察到一對男女「飯桌上聊一些有的沒的,但飯桌下腳一直不安分,各種勾搭,又磨蹭,突然覺得鞋是很重要的能夠直接表達情感的東西」。一個簡單的想法萌芽了:他想拍兩隻鞋子說話的故事。

同年,周聖崴在課上接觸到了「當代花木蘭困境」的概念。在傳統敘事中,被歌頌的木蘭是穿上男人戰袍的木蘭,而千年後的現在,女權運動也曾流行過「像男人一樣工作」的口號——女性仍舊依附於男性的價值評判體系中。這個有關性別身份的困境給了周聖崴新的靈感。他決定講述一個鞋怪版的男扮女裝的故事,但代父從軍變成了為女復仇:在鞋怪的世界裡,代表鋼鐵元素的男鞋居於統治地位,代表自然元素的女鞋是被囚禁在監獄中的生育工具。一隻紅色高跟鞋為了自己的女兒而披上男鞋的偽裝,進入男權社會展開復仇行動,最終又回到女人身份。這個故事,被他命名為「花木蘭」。

「鞋怪媽媽」角色海報

花木蘭一樣的鞋媽媽之所以能夠誕生,根源在於周聖崴對母親的感情。長期以來,他一直想為媽媽拍點兒什麼,講述一個「男人一樣的媽媽」的故事。在周聖崴小學的記憶里,他的母親常常早出晚歸,他半夜醒來後能夠聞到刺鼻的酒氣,聽到衛生間傳來的嘔吐聲。這一經歷直接被投射到了《女他》的情節中:女主角起初拒絕參與男鞋為討好工廠老闆而進行的喝酒遊戲,卻發現為了掙得生活資料,養活女兒,自己別無選擇。

除去性別身份的撕扯外,在《女他》中還有另一層身份困境:在復仇成功、撕下男鞋身份的偽裝後,女鞋媽媽發現,儘管擺脫了男鞋的束縛,她卻沒有逃離母親身份的牢籠——而她又是否要逃離這一牢籠?她該心甘情願地為女兒犧牲自己,還是應該為自己活一次?在對母親的觀察與聽女性朋友的講述中,周聖崴感受到了女人與母親這兩種身份間存在的距離。他在電影的結尾拋出了問題,卻無法給出答案。

永遠在顛覆

《餅乾》之後,周聖崴的心裡埋下了《女他》的種子,他也正式踏上了影片創作的道路。基本每學年,都會有新的短片作品從他手上誕生;同時,他的作品總在實驗新的可能性。一如《女他》的配音女主呂伏陽所說,「他永遠不滿足,永遠在顛覆」。

呂伏陽認識周聖崴時,他已作為北大藝院少有的專註地做創作實踐的導演而出了名。彼時,《女他》的故事大綱已經成型,為了「拍些什麼練練手」,周聖崴拍攝了定格動畫和真人表演相結合的《變形記》,這部九分鐘長的短片在2012年斬獲第九屆全球華語大學生最佳實驗片獎。

《變形記》的劇本創作用了兩天,拍攝用了三天;設備只有一台相機、一個800瓦的紅頭燈;場景是一個封閉空間,演員只有一個人。如此有限的元素是周聖崴給自己設下的限制條件,在這種限制下探索形式與敘事的突破,則是他要完成的挑戰。在只有一盞燈的情況下,無法拍攝出燈光層次豐富的圖像,因此他大量採用特寫鏡頭。當整個影片全部以特寫方式呈現時,電話、橡皮擦等物件的特寫與人體部位的特寫並置,人便成了物化的形象。耳朵不再表達情感,僅僅成了客觀的存在。此時,小成本影片常面臨的資金與硬體方面的局限不再是阻礙,反而為他提供了更加廣闊的創作空間。

2018年年初,陳可辛全程用iPhone X拍攝的短片《三分鐘》引起轟動。然而早在《三分鐘》上映五年前,周聖崴已經用iPhone5全程拍攝了《夜森林》。一個冬天的夜晚,他走過北大小西門外的暢春園食街。透過影影綽綽的枯枝看寒樹背後光彩流動的霓虹,他嘆於流光的絢麗,又感到落寞,他覺得那景象粗硬生猛,又不乏一種細膩的質地。他想用鏡頭記錄下那一刻難以言說的情感。在用手機拍夜景時,周聖崴發現了他想要的表達方式——手機拍攝夜景會產生大量噪點,「噪點一直在閃,有焦躁的感覺。霓虹燈又讓人覺得很流動、舒緩。當這兩個東西重疊在一起,就能表達我那一刻的情緒體驗。」相反,「如果是打的特別好的燈光,拍出來的東西特別細膩唯美,反而可能會消磨隱藏在影像之下的焦慮感。」技術故障在周聖崴的眼中變成了一種風格,他再次將絆腳石變成了墊腳石。

《夜森林》劇照

周聖崴信奉「短片玩概念,長片玩情感」。在他眼中,短片創作像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旅者捕捉到靈感的火花即可啟程,不長的旅途不必非要用故事填滿,而只需表現一個瞬間、一種概念、一種迸發的感性體驗。不過,周聖崴漸漸發現,「花木蘭」的故事已經在幾年的構想中不斷膨脹,遠遠超出了短片所能承載的容量。他決定根據這個故事製作自己的第一部長片《女他》。

從裡到外的執拗

為了製作《女他》的道具,周聖崴開始大量收集廢棄用品。他回收了開完會後遺留的杯子碟子,從賣廢品的老大爺處收垃圾,在批發市場低價買下因為賣不出去而要被丟棄的鞋子。趕到畢業季時,他收起同學聚會後剩下的酒瓶,又在朋友圈發起了垃圾募集活動,兩三天就能收幾麻袋。那些各種各樣的快遞盒,則是他日積月累攢了兩三年的「積蓄」。這位從小就熱衷於廢物再創造的導演,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把收集垃圾變成了一種強迫症,他避免買新材料,盡量全用舊物件。《女他》的創作行為本身,成了一次回收利用生活廢品的當代藝術創作過程。

廢棄的郵政紙箱和一次性杯碟做成的煙廠

電影中的煙廠

拍攝之初,周聖崴採用傳統的攝影機思維,但他漸漸發現了相機拍攝的獨特性。相機與攝影機最大的不同是,攝影機必須一口氣拍完,而相機可以隨時停下,在停下時甚至可以換鏡頭,從大特寫換成大魚眼,換成長焦。把用不同鏡頭拍攝的照片連起來,就可以形成豐富的鏡頭運動與場面調度。

《女他》的視覺風格受史雲梅耶、奎式兄弟等老一輩定格動畫大師的影響,充斥著詭狀殊形的怪物,講著有關權力、壓迫與復仇的故事,卻包裹著一層浪漫幽默的糖衣。片中的生育監獄沒有吱嘎作響的鐵柵,只有厚重綿軟的羽絨服;沒有鐵鏽的褐紅,只有明亮的糖果色。然而鮮艷色彩的背後卻是壓抑的音效,這種反差暗示著,監獄被故意布置成舒適的休養所,使女鞋在其中安於生育,不會反抗。而這種用衣服搭建監獄的獨特想法,其實也始於資金與物料的限制——用鐵來搭建監獄的成本太高。

GIF

生育監獄

在呂伏陽眼裡,《女他》是「一個從裡到外滲透某種執拗的作品」。在道具製作階段,周聖崴需要探索與材質對話的方式,將塑料、乳膠、貝殼、石頭重構成獨特的怪物;拍攝運動鏡頭時,相機、光線與道具都要以毫米為單位移動,拍一張只佔1/12秒時長的照片要五六分鐘;一個鏡頭從早八點拍到晚十二點,他的腰垮了,卧床休息的兩個月間,他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剪火焰模型;找不到合適的後期製作人就自己上,「從一個技術小白被逼得學會了Pr,Final,Ae,達芬奇和Avid Pro Tools」。

最大的煎熬發生在將圖片轉化為視頻的階段:周聖崴試遍了各種軟體也無法實現想要的效果,而如果這一步驟無法解決,《女他》就將當場夭折。那天,他哭了一整晚,第二天醒來,他決定做最後的嘗試——或許執拗的人容易被命運眷顧,又或許執拗本身就是一種眷顧——他成功了。那一刻,他形容自己「整個人就是新生」。

「其實要說困難,真的從頭到尾都是困難,沒有哪一步不是困難。」周聖崴嚴肅地說完這句話,口氣卻突然變得不太在乎,「但我不是特別願意說這個,當你一旦說了很多困難時,就會有一種特別苦氣的感覺,『哇你怎麼這麼努力』,什麼十二年磨一劍……我更願意去分享一些有趣的東西。」

回聲

呂伏陽還記得,五年前當《女他》還只有短片雛形時,周聖崴就在泊星地門口找她配音。時隔五年,2018年的1月11號他們再次相見,呂伏陽覺得,「崴崴一直都是崴崴,完全是同一個人,所有說話的語氣,帶著湖南口音的普通話,還是一樣的。」

兩人的重逢是在周聖崴的家裡,那是個一居室,卧室的床推上去,搭了拍攝用的暗棚,小客廳由於堆滿了拍攝用的材料,已經看不出原本的空間。一進屋他們倆就開始看片講戲,直到看完,周聖崴才想起來跟這位五年沒見的老友寒暄一句,唉小巧,我是不是好幾年沒看見你了? 「認識崴崴導演其實是個需要心理強大的事,因為他做事情實在太專註了。」呂伏陽感慨道。

他們本來約好2月22日到青島的錄音棚一起錄音,可得知呂伏陽定了21日的火車票後,周聖崴馬上也改了簽。他們恰好上了同一趟火車。途中,二人聊起青島的美食,周聖崴說,青島什麼好吃的都沒有,青島的東西太難吃了。呂伏陽出了一身汗,提醒他,我們坐在開往青島的列車上,不要這麼大聲地說這個。「可是這是真的呀!」周聖崴辯解。

「他特別的毒舌,或者說直接,」呂伏陽笑道,「他從來都是這樣,不好的東西就說不好,管你在不在這兒。」

不過,這對他的配音演員例外。進錄音棚前,呂伏陽心裡很忐忑,怕周聖崴會很兇,「但合作之後覺得他真的特別溫柔。他那種溫柔是不放鬆對你的要求,但不會莫名其妙地凶你。他會盡量地對你溫柔,用一切辦法引導你。我跟挺多導演都合作過,在引導這方面,我覺得周導做的很好。」

在自己的配音戲份完成後,呂伏陽又在22號晚上幫忙配了三個多小時的群雜工作。「多人漱口共振配環境音的感覺太詭異了,唾沫星子滿天飛,」周聖崴調侃道,《女他》的配音團隊是「日常發瘋」。周聖崴對《女他》的聲音充滿執念,他極少使用音效庫,片中所有的聲音幾乎都是他與音效師在棚中一點點創造出來的。他們摩擦塑料箱來模擬人體內髒的蠕動,用漁輪上魚線轉動的聲音配齒輪,把氣球放氣的嘶嘶聲變成小怪物的叫聲。用到最多的道具是他們自己:他們用人聲口技擬音出大部分環境音和角色動效。

在周聖崴看來,聲音從來不是畫面的輔助。聲音可以單獨表意,一個角色甚至可以單靠聲音來塑造。《女他》全片沒有台詞,角色的表現純靠情緒與語氣。片中有一個重要角色,單看畫面,它便只是葉子,然而它聲音中所蘊藏的情緒與年齡的變化,讓它從一片葉子變成了一個有慾望、有情感的生命。電影中充滿了自然的聲音——鳥鳴、振翅、花開、海浪、清風,但結尾處,「自然」這一象徵自由與釋放的元素也被裹入了權力機器中,此時所有的聲音都變得機械化,流水的嘩嘩聲也變成了嘀嘀叮叮的機械重複。

3月,周聖崴第四次到青島做最後的聲音衝刺,他在朋友圈裡寫道:「忙完一天終於來到心心念念的海邊,緩緩滑過海面的平流霧裹著濕潤的紫光流向遠處的燈塔。」

周聖崴在青島拍攝的海

對在內陸長大的周聖崴來說,海有一種迷人的吸引力。《變形記》的結尾是大海,《女他》中海也是重要的抒情元素。大三暑假時,周聖崴到巴厘島旅遊,凌晨三點鐘他來到海邊,海水紋絲不動,夜空與海洋連成萬丈深淵。他感到一種龐然大物要朝他襲擊過來,好像瞬間有一種看不見的海要把他吞沒。然後——「你會被這種恐怖吸引過去,你不會害怕,你會被這個漩渦卷進去。」

他彷彿受到召喚一樣向前行走,當反應過來時,海水已經到了膝蓋。

創作的野獸

4月,隨著聲音與音樂終混的結束,《女他》長達六年的創作也終於告一段落。除去作為動畫電影的電影節與票房之路外,《女他》也將以當代藝術的形式展現在公眾面前。在《女他》監製、北京大學藝術學院副院長彭鋒的支持下,《女他》的藝術展將於六月中旬在上海萬和昊美藝術酒店ap吧、上海昊美術館和上海喜瑪拉雅美術館聯袂呈現。

周聖崴一邊為藝術展忙碌著,一邊一如既往地開著手作店,畫著畫,也會像過往幾年一樣,在春夏之交來到北大圖書館的文學閱覽室,一個人擠在鋪滿陽光的狹窄走道里,讀松本清張、渡邊、三島和雨夜物語。

不同於日常的是,他的心中又燃起了六年前那股「無法抑制的創作和表達慾望」:他要講一個關於微笑與眼淚的故事。「今天把這個想法先埋在這裡,」周聖崴在朋友圈寫道,「深感要做出來還需要繼續學習深造鑽研新技術,看這次要花多少年孕育出來吧。」

這個故事依然會與身份有關。小時候,不太合群的周聖崴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以怎樣的方式存在。「你明明不喜歡跟別人踢足球,但為了融入他們,你必須加給自己一個身份,就是我很陽剛,我踢足球很棒,但這個過程中你可能就壓抑自己了。」在成長中,他發現人需要以不同的身份與不同的人打交道,身份與身份間要麼達成合謀,要麼相互撕扯,這一具有張力的過程又容易成為情感與理智撕扯的由頭。在周聖崴看來,「這個時代說實話已經是個小時代了,可能更多的人面臨的是該以什麼面目和自己相處的問題」,身份這一主題也更能引起受眾的共鳴。

這個故事也依然會擁有幻想的世界觀,但又會是一種不同以往的幻想——周聖崴希望挑戰全新的軟科幻領域與跨媒介實驗。他喜歡幻想,而與基於神話傳統的奇幻作品不同的是,在面向未來的科幻中,他可以進行無限的想像。只要符合邏輯,他可以隨意搭建自己的世界,在世界運行的法則下展開故事。

「你怎麼知道這個世界真的是你看到的那樣呢?你看到這個杯子不動,但在12維的世界裡,可能這個杯子是個龐大的世界,有無數的人在裡面生活。你一動,這個世界就摧毀了,你再灌水,這個世界又有了新的生命。這都說不準啊,人的感知是有限的。」

周聖崴覺得自己的影像創作目前快到了瓶頸,他在人物對白方面尚顯薄弱,不太擅長設置故事的具體情節,也希望探索還未被前人敘述的嶄新主題。路還很長,而這位年輕的導演希望能一直走在創作的路上,他有一種無法抑制的表達欲,「它就像你內心的一個野獸也好,原力場也好,時不時就要蹦出來。只是說這種蹦出來的東西該以什麼形象呈現,有可能是影片,有可能是手工作品,也有可能是畫畫。」

他說:「我好像除了創作也不知道該幹嘛。」

新媒體編輯|巴綏涵 牛璐瑤

責任編輯|張煒鋮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此間INSIDEPKU 的精彩文章:

九載共為歌 此間·特寫
獨生末代 此間·特寫

TAG:此間INSIDEPK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