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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法國人用85萬張膠片,還原了一個隱秘的中國

2003年,20歲的法國小伙Thomas Sauvin(蘇文)來到北京讀大學,畢業後在北京工作並定居下來。

當時的他,為一家英國收藏機構在中國購買作品,認識了大量專業攝影師,但他似乎對家庭相冊這種民間影像資料更感興趣。

2009年,一個偶然的機會,蘇文認識了北京北五環外一個廢品收購站的小馬。

小馬收購廢棄的相機底片、光碟和醫院的X光片,提煉出硝酸銀來賣錢,他的收購站里堆滿了收購來的相機底片。

對他來說,這些舊底片不過是提煉硝酸銀的材料,與工廠里煉鐵鍊鋼的礦石沒有什麼分別,舊底片呈現出來的內容毫無意義可言。

可對蘇文來說,這卻無異於發現了一個「大銀礦」。他的激動程度,可能不亞於一個收藏線裝書的人無意間發現一倉庫的宋版書。

他當即向小馬提出,按斤購買這些舊底片。

此後不久,蘇文陸續收到一麻袋一麻袋的舊底片,掃描以後分門別類地編號,至今已收集了大約85萬張,統一命名為「北京銀礦」。

通過這些基本拍攝於1980年代到2005年前後的照片,蘇文發現了一個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樣的中國80、90年代。

按照他的說法,職業攝影師更偏好嚴肅、壓抑的題材,而這些較為私密、基本只對親友公開的家庭相冊呈現出來的則是一派幽默、歡樂、美好的社會景象。

上世紀末,台灣李安導演在電影《喜宴》中調侃表現「中國人五千年性—壓抑」的鬧婚。說到婚宴的鬧騰程度,大陸這邊也不遑多讓。

1998年的一場婚禮上,新郎在礦泉水瓶上插了很多根煙,新娘在一旁吃力地點煙,新郎含笑怒抽一口,八成被嗆得要命。

同一年的婚禮上,被整的新人在一起咬一個被吊起的番茄,另一場婚禮上的新人則被逼著從火柴盒一樣大小的瓶子里吸溜東西吃,畫面讓人不忍直視,新人舌尖的碰撞總會引起滿堂賓朋起鬨。

北醫三院,剛出生的嬰兒躺在案秤上哇哇大哭,拍下人生第一張照片。

耄耋老人生辰,兒女子孫環繞,蠟燭圍著蛋糕擺滿了桌子。老人神態安詳,幾個孫輩早就覬覦上了塗滿奶油的蛋糕。

三五個中年人打撲克,輸了脫衣服、頂枕頭似乎是通行的懲罰手段,枕頭上隱隱約約還有「空XXX」的字樣。

雙胞胎是永恆的創作話題。

作為擁有照相機的中產一族,不少人喜歡跟自家新添置的電視機、電冰箱合影留念。

一位酷愛跟電視機合影的老太太,換了8套不同的衣服,但用相同的神態與蘭花指跟她心愛的電視機合了8張影。

有些人家還有了電腦,熟悉的Windows 98。

有殘障人士僅靠雙腳,就踏上了信息高速公路。

更多攝影愛好者帶著相機去旅行。

一隻大象,身披福字紅毯,長年累月坐在公園噴泉沿上,用鼻子舉起客戶,不管對方是3歲還是30歲,是興奮地擺出V字手勢還是尖叫連連。

中華田園犬拉著平板車,讓尚未學會走路的孩童初次體驗當老司機的樂趣。

一個身穿綠色軍大衣的耍猴人,雙手與肩上站著3隻猴子,滿臉喜悅。

一隻身穿兔子圖案的猩猩,很熟練地與身旁的中年男子勾肩搭背。

這隻小猴子身穿齊天大聖的行頭,對女菩薩動手動腳、眉來眼去。

一位黃衣女子穿著增高鞋出現在茫茫草原上,她脫下紅色外套,想像西班牙鬥牛士激怒公牛一般,挑釁身旁的奶牛,可奶牛卻遵循「好牛不跟女斗」的祖訓,始終不為所動。

一位退休教師模樣的阿姨,外表看著斯斯文文的,來到海邊突然放飛自我,抓起在海邊沙地上守護龜蛋的老龜就合起了影。

這位短髮白衣女子卻在看到歪果友仁那一刻就矜持起來,裝出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只見她雙手捧出一隻蜥蜴,全然不顧渾身上下此起彼伏的雞皮疙瘩,臉上努力擠出一份蜜汁笑容出來。

表演特技的小哥把腦袋探進鱷魚緩緩張開的血盆大口裡,用繩命在工作!

那個年代的公園裡喜歡搞很多動物雕塑,比如長相可怖的動物雕塑,一條大鯊魚、水母、鱷魚、霸王龍,一隻長了翅膀的吊睛白額大虎,或者一個長得很像勒布朗·詹姆斯的大鬍子黑人(亂入),個個都會成為童年的噩夢。

相比之下,某些人物的雕塑看起來更可怕。

既然出不了國,我們就把世界搬到了家門口。

不少當時的人都有跟世界地標建築合影的經歷,一張門票就能看完埃及金字塔、莫斯科紅場、里約基督像、美國國會山、曼哈頓、自由女神像和比薩斜塔,假裝在美國/俄國/義大利……

跟景區石頭合影簡直是我國的優良傳統,至少那時的中老年人已經在那麼做了。

愛笑的佛總不會運氣太差,所以彌勒佛是老小咸宜的合影對象。

至於在江邊塑個開瓶器,簡直是開風氣之先,比上海浦東的廚房三件套不知道早了多少年。

如果能出趟國,搭訕不了外國美女,揩一揩美女塑像的油也是極好的。

說到美女,雖然時代變遷,我們對美的評判並不因PS與整容手術的橫行而變化,30年前的美女現在看來依然穿著入時、美得讓人心動。

就連上了年紀的大媽,也個個有范兒。

廣場舞還只是少數人的娛樂。

沒有前置攝像頭,並不能阻擋人類自拍的腳步。

街上遇到歪果仁,還是件值得向親友說道的新鮮事。

如果能跟歪果仁合張影就更有談資了,最早能頻繁接觸到歪果仁的,一般是高級酒店的保安和廚子。

少數人還能出趟國,漂洋過海去跟歪果仁合影,管他是夢露還是弗里曼。

那還是邁克爾·傑克遜和喬丹的時代。

膠片最後的輝煌年代。

2005年之後,數碼相機普及,攝影開始平民化。

再之後,攝影功能更強大的智能手機成為人手一部的拍照利器,拍照成為人人可為、人人每天都會做的事,照片數量開始呈指數級增長。

設想二十年後,如果有人想像蘇文一樣,從被廢棄的照片中打撈我們這個時代的吉光片羽的話,那恐怕會變成徒勞。

文中老照片來自 Instagram賬號「Beijing Silvermine」,及微博賬號「北京銀礦」,文章開頭兩張截圖來自Emiland Guillerme拍攝的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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