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發媸徐老師：也許，你並沒那麼需要一支口紅
▎徐老師 新知青年 002 號
微信公眾號「深夜發媸」創始人
時尚意見領袖
假如女生流落到荒島，你只能帶一樣化妝品，你帶什麼？
防晒？厲害。看來是很注重美白的妹子。
眉筆？流落荒島之前一定要先文眉。
還有什麼嗎？
口紅。
第二個問題：假如你跟你高大帥氣的男朋友在河邊散步，突然泥石流來了，你的男朋友和口紅一起掉進了河裡，你先救什麼？
口紅，全都救口紅。有人說救男朋友，為什麼救男朋友？讓男朋友買口紅。
所以，我們歸根結底都還是要口紅了。
第三個問題，問很多男生：你們身邊的女生，從小長到大一共擁有過多少支口紅？20 支、25 支、30 支...... 100 支？我覺得 100 支已經是很多人的極限了。
我想起前幾天，我在法國採訪關曉彤的時候，她才不到 20 歲，我問她用過多少支口紅，她說已經 100 多支了。一個女生學會化妝可能才六七年，她真的需要 100 支口紅嗎？
我覺得女生不需要這麼多口紅。
圖 by Byrdie
我是做自媒體的。深夜發媸是哪種自媒體呢？就是你們直男最討厭的自媒體，就是整天跟你們的女朋友說：GUCCI 出新包了，買！神仙水出新瓶子了，買！Nars 出金管了，買！阿瑪尼出粉管了，買買買！
一年 365 天時間，深夜發媸這個在全網各個平台有上千萬粉絲的賬號，每天就是在分享品牌的各種新鮮資訊，推薦我們用過的好用的東西。而這樣的賬號，我們公司有十幾個。
也就是說，各位女生平時刷各種社交網路，你每看到的幾條教你們買東西的內容當中，可能就有一條是我發的。各位直男，你們恨我嗎？
講真，我有一點恨我自己。
前幾天，我在反思：怎麼我變得這麼膚淺？整天就是在說一些口紅之類的東西，是什麼把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想到了問題的其中一個來源：有一次我做了一個活動，給我的粉絲送 100 支口紅，只送給一個人。這個活動，大家猜漲了多少粉？
這次活動漲粉漲了有幾十萬，具體的數字我不跟大家透露，但其實我只是送了 100 支 口紅而已，就是單價一兩百塊錢的 MAC、香奈兒這些市面上非常常見的口紅。
圖 by Get The Gloss
我自己都驚呆了，起初想這個活動的時候，我只是算了一下一個女生一生中大概會用 100 支口紅，那我就幫她承包掉這一生的口紅好了。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推送剛發出後，就瞬間有數十萬女生轉發，讓我的賬號當場卡住。
甚至除了女孩子之外，還有很多男生私信我說：「能不能把這 100 支口紅全部買下來，然後假裝讓我的女朋友被抽中？」
自媒體人最講究的是漲粉，如果抽 100 支口紅那麼漲粉，產生的結果就是所有自媒體都來抽。
所以大家如果有印象，從 2015 年到 2016 年到 2017 年，幾乎所有美妝博主都在抽口紅。雖然現在已經是比較過氣的玩法了，但你們仍然會搜到很多博主，在送 100 支神仙水、100 支黃金棒等等。
活動做到後來，我突然有點自責。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在消費主義大潮裡面慫恿大家、隨波逐流的人。我捲起了這個浪花，我讓上百萬甚至全網更多的用戶在追隨這件事，而在這中間，我甚至沒有聽到反對的聲音。沒有人跳出來說：「你不應該送口紅！」沒有，所有人都很想要。
但我自己卻不這麼認為了。
這裡要說到我的另一個觀點。當我想要檢討我自己的時候，我想到這兩年有一個關鍵詞特別多——「帶貨」。
現在很多明星都喜歡在社交網路上 po，喜歡哪個產品，不喜歡哪個產品；所有偶像綜藝選出來，會立刻一年 365 天接 600 個代言，有很多人帶各種商品，帶護膚品、化妝品、房子、車等等什麼都有。
品牌方以及愛豆的粉絲，都把自己的愛豆能不能帶貨作為一個非常重要的衡量標準：我的愛豆開始帶貨了，數據輪起來。這種情況非常常見，你們有沒有為自己的愛豆花過錢？
我關注了很多愛豆粉絲的粉頭，我發現他們每天都在讓自己的粉絲團掄數據。但同樣，我開始和之前一樣反思：明星一定要帶貨嗎？他/她就只是演技好不行嗎？
假如說雷佳音，他要帶貨一定搶不過劉昊然。劉昊然可以帶火某一種口紅色號，而他是不行的，那大家也要以此作為衡量他演藝事業成功與否的標準嗎？
但是我們的市面上，真的需要所有明星都非常帥氣、非常能帶貨嗎？我們也需要雷佳音的。
女明星也是一樣，媒體人也是一樣。
我是一個媒體人。以前我覺得，我只要保證我的內容價值觀正確、向大家傳輸了一些有價值的觀點、幫助大家提供了最新的資訊，我作為一個媒體人的價值就已經實現了。
但，現在市面上就連媒體人也要帶貨了。你文章寫得好沒用，你能賣出去多少東西？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奇怪的觀點。為什麼媒體人也要帶貨？如果所有人都在賣東西，都在做消費導向，那誰來為我們提供及時的、真實的、多元的、豐富的媒體資訊、新聞消息、社會進展？
前幾天看到一個消息，我特別有啟發：假如世界大戰又要開始了，你會從哪一個渠道得知這個消息？
沒有人知道，這是我們自己都想不到的。我們現在不看電視，也不看新聞，每天網上充斥著大量娛樂化的內容，關注的媒體賬號都在教我去買東西。那我們從哪裡去知道世界的嶄新動態呢？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
有一句話現在非常流行：你花的每一次錢，都是在為想要的生活投票。在此之前，有多少人同意這個觀點？現場是沒有，看來，知乎的用戶都是非常理智的。
這個觀點我自己現在都還在反思，如果我們通過買一件東西，就能實現自己的理想生活，那我覺得這個理想生活稍顯廉價了。
男生不要笑，覺得女生買東西好膚淺，男生買東西不也是一樣嗎？有多少女生覺得直男花錢也很過分的。
直男買什麼東西你會覺得不能忍，但是他們又買很多？手機？我很認同。你們身邊有沒有直男朋友買過手環？我認識一個人他有 20 多個手環，就算左手右手、左腳右腳各戴一個，他也只能戴四個啊。有些他可能就是看到最新、眾籌，他就買來，然後放在那裡了。
其實男生女生都一樣。我們總是在追求一些新的東西，追求一些看似我們必須要擁有的東西，然後去購買它。就好像擁有了它之後，我們可以迅速改變自己的生活。好像我們塗上口紅，一下子就會讓工作、談戀愛更順利了。
是這樣嗎？
抱著這樣的疑問，我前陣子問我的水晶女孩們（註：深夜發媸對自己用戶的昵稱），問她們為什麼拚命買東西？得到的答案里，有一小部分人說：「因為老娘就是有錢啊，有錢就買啊，不然我為什麼要關注你？」 好，這是一種人。
但是更多人提供的觀點，是因為焦慮，對自己的焦慮：焦慮自己工作狀態不好、焦慮自己還是單身但在朋友中又已經算大齡了、焦慮自己在感情關係中並沒有非常自如、焦慮自己在朋友圈裡沒有足夠的自信等等。
這個時候，我們甚至有了一個非常奇怪的歸因邏輯：好像我擁有了一隻 YSL12 號斬男色，我們就可以讓自己的感情更順利；如果我們護膚更好一點，工作中老闆就會對我們更好一點。
還有人說，因為害怕被時代拋下。這就是為什麼很多女生喜歡一直買新品，就算這個系列的所有款她都已經有了，但是換一個包裝，她就還是會買，因為如果她不買，她跟她閨蜜討論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被這個時代拋下了。
歸根結底，我覺得很多女生買東西，未必是因為她真正需要這個東西，也不是她真的有錢到這種地步，可以隨心所欲買買買，而是因為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在內，都會很害怕面對真實的自己。
我自己也經歷過幾年非常瘋狂的買買買。比如一個鞋子出新品了，我會把它所有的新品買下來，但是可能過了幾個月我一次都沒有穿過。我當時內心的想法是，因為我是一個時尚博主，如果新品我都沒有買的話，我的粉絲會覺得 follow 我沒有必要。我自己內心深深地焦慮，我怕我的粉絲會選擇別人，我怕我不能引導他們。
但是現在我已經很少這樣做了。因為我發現，就算我不用最新款的大牌，我不用口紅最新的色號，只要堅持去提供我認為有價值的內容，水晶女孩還是會認同我，她們也不會因為我用了最新的東西就永遠支持我，等等。
我們生活在一個消費主義浪潮高速崛起的國家。中國人現在很有錢，我們在國外買，在國內買，我們看到大量的營銷廣告，來自品牌，來自我們這樣的自媒體等等。大家告訴女孩們：你只要買一個面膜，買一支口紅，你的人生就不一樣了，你的人生就閃亮了起來，就可以站 C 位。
但是，你複製得了海報上的那個同款、那個色號、那個粉底，可是真正鎮定的，真正閃著光芒的生活是複製不了的，不是你掏一次錢包就可以複製得了的。
女生們想一想，從買第一支口紅到現在，你的生活改變了多少？就算你的生活改變了很多，跟口紅有多大的關係？跟自己的努力有多大的關係？跟機遇、時代有多大關係？這個算盤大家可以自己算一算。
最後，想跟大家分享一個粉絲給我的留言。她說看了我的內容之後，讓她想起讀過的一本書，書里講：「當我們每個人都能真正面對自己、坦然接受自己的時候，我們就會放下心中的恐懼和焦慮，重獲愛與新生。」
希望所有人都能坦然地接受自己，獲得愛與新生！
* 本文系根據徐老師在
「知乎鹽Club 新知青年大會」上的演講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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