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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賺錢我在外受盡磨難,打電話回家卻得知父親已經為我辦了喪事

為賺錢我在外受盡磨難,打電話回家卻得知父親已經為我辦了喪事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蘇子澈 | 禁止轉載

膚施住進這條膚施街的時候,正是熾熱的夏天。

北方小城的夏日十分乾燥,溫度悄然在地表上爬升著,道路兩旁蟬鳴聲不絕,似乎在歇斯底里地喊著「熱啊,熱啊」。

膚施街是條拐繞的小巷子,石板參差錯落地鋪起了上坡路,坡的兩旁是些鐵門包裹起來的一個個的小院子。一整條街,鄰里鄰居都熟得不得了。

因此膚施來的那一日,小巷子里難得響起的車子發動聲、她與搬行李的男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笑聲,都一一傳進了鄰居們的耳朵里。鄰家人探出頭來看,卻瞧見男人和膚,開些少兒不宜的玩笑,讓人臊得縮回頭去,同家裡人竊竊私語。

說的,自然是膚施的壞話。

沒兩天,鄰里都傳開了,膚施街上那位新住戶——瞧著二十來歲模樣的年輕女人,不是正經女人。

膚施趿拉著拖鞋去巷子里倒泔水的時候總能碰見人,想不打招呼也不行。她硬著頭皮擠出笑容同鄰居寒暄,人家卻如見了瘟神一樣急忙躲開。

驕陽曬在身上,刺得皮肉發紅髮疼,膚施穿著一襲翠色無袖長裙。她抬手在額頭上抹了抹,整個人都被曬得汗涔涔的,竟有股美人出浴的錯覺。

她低頭拎起泔水桶朝下水道倒去,她彎下腰,坐在陰影地里抽煙的男人總會忍不住抬眼瞧一瞧,然後又迅速將目光移走,自顧自地繼續嘬嘴裡的煙。

膚施知道這些把戲,她冷哼一聲,用一雙勾人心魄的眼睛朝著那幾個男人看幾眼,男人的目光便放了光亮。這時候她便會轉過身去,然後微微回頭再用餘光瞟一眼。黃昏過後,男人便會瞞著老婆悄悄來敲膚施的院子大門兒。

她在院子中放了個躺椅,整個人躺在上面望著昏黃的天空。天還沒有涼透,男人做賊似的拉開院子的鐵門。

膚施此時便笑,她也不看男人,在男人慾罷不能的時候,她驟然停手,笑盈盈地扳過男人的腦袋,一臉無辜道:「三百塊。」

男人嘴裡不乾不淨地罵了句髒話,卻沒捨得掏錢出來。他喘著粗氣兒,狠狠捏了幾把,膚施卻是惱了,一抬膝蓋便踹了上去,從躺椅上站起來換了張臉道:「沒錢啊?快滾。還不滾我就告訴你老婆。」

男人罵罵咧咧悻悻離去,走的時候還踹了兩腳大門兒。之所以在此稱之為「男人」,那是因為這樣的人不止一個。街上形形色色的男人都在流言中知曉了膚施是個壞女人,嘴上對這樣一個女人口誅筆伐,天色昏黃的時候卻又滿腦子都是她。

膚施要價很高,在那個物價尚高卻收入匱乏的年代,沒幾次,整條街的女人都知曉了丈夫的事情。也許一次就是整個家庭兩個月的支出,女人們對不成器的丈夫恨不起來,便將這氣都撒在膚施身上。

膚施真正成了過街老鼠,但她絲毫不在意。有次一個未謀過面的婦女闖進了膚施的院子,手裡拿著一把掃帚便朝膚施的臉呼來。膚施沒躲得及,頭髮絲兒上被掃帚上的臟污弄得濕漉漉的。

女人在大聲叫罵膚施,宣告膚施的十大罪狀。罵聲大得可怕,北方女人的潑辣勁兒是越辣越上頭的,不一會兒便有無數的街坊鄰居聚集在了膚施家的院子里,站在女人身後,仿若一支龐大的隊伍。

膚施站在他們的對立面,將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冷眼瞧著女人,一言不發地聽她罵完。

然後才笑了一聲,「你問問他,我是把刀架他脖子上逼他進這院子的嗎?」

女人的臉漲得通紅,竟不知該如何反駁膚施,為了不輸氣勢轉過頭去尋找盟友,卻發現男人們都倏然低下了頭。

女人還想再怎麼鬧,但膚施已經轉身從屋裡拿出了一把菜刀架在手上,死死瞪著女人,「鄰里鄰居的,再鬧咱們就同歸於盡。反正我一個人,沒兒沒女的,誰也不用我養活。」

膚施的臉上滿是污漬,連衣襟也濕了一大片,沾染了些穢物,但只要瞧上那雙倔強的眼睛,就沒人覺得她好欺負。男人走上前來摟住老婆的肩膀,輕聲勸慰著:「算了算了,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計較的。」

「散了散了,一會兒讓孩子們看見了怎麼辦。」又有人勸慰著。

「就是街上住進了個壞女人,以後別來往就是了……」人群里聲音此起彼伏。

膚施懶得還嘴,只是冷眼瞧著一大片吵吵嚷嚷。末了,人群漸漸散去,她死死捏著那把菜刀走上前去將鐵門緊緊關上。

手上太過用力,肌肉開始痙攣起來。她將刀放進屋裡,開始燒熱水。

水壺滋啦啦響著。水開了,她提了個鐵皮大盆,將水倒進去。她開始一點點清洗身上的臟污穢物。

她以為她會哭,但她沒有。絲毫想掉眼淚的慾望都沒有,她洗完了,站在鏡子面前,洗乾淨了,人也就好像不髒了。

胡亂將床單裹上,她拉開抽屜數了數那一沓子錢。錢是從那些散發著汗臭味和腳臭味的男人兜里掏出來的。

她將唾沫抹在手指上,一張一張點著錢,三千多元。

她開心極了,一蹦一跳地跑過去,將電話聽筒小心翼翼地提起來。

那個年頭電話極貴,花了一千五百塊才裝上。聽筒里「嘟嘟」響起來,先是轉接到了村裡,那頭傳來了喊人的聲音,她耐著性子等了許久才聽見爸的聲音。

「爸,你下回到城裡來叫我,找我拿錢。小東的病大夫說怎樣了?」膚施說著一口鄉里方言,急切又歡快地問。有錢了,就能給弟弟治病了。

爸簡略說了說情況,欲言又止了許久才道:「你在城裡究竟在做什麼?我聽說你……」

爸沒有再說下去,膚施心慌了片刻,不知是哪個長舌婦亂嚼舌根,她忙解釋了半日,這才好容易約好了個送錢的日子。

膚施在菜市場里完成了給爸送錢的使命,弟弟的病不大好治,如今已轉去了市醫院。爸兩頭奔波,頭髮白了不少。

膚施心中驟然疼起來,回了膚施街後,她終於開始出門上起班。

說是上班,去的還是從前的場子。從前她被老闆娘半哄半騙做了這一行,做了陣子,說是弟弟的病快好了,她便離開了這兒。

但如今,弟弟又得急用錢了。想賺快錢,還是得回來。

老闆娘笑盈盈地接了她回來。踏進風月場賺過快錢的人,沒有不回來的。

由奢入儉難,躺著掙錢的差事做慣了,誰還願意朝九晚五辛苦給人打工呢?

膚施在KTV上班的事兒不多久就傳遍了整條巷子,從此人們見到「膚施街」的路牌都覺得萬分彆扭,不知是膚施玷污了這個名字,還是這個名字已經帶給他們無盡的厭惡。

膚施有時候坐在躺椅上望著天空,對著這條巷子中的流言發出冷笑。她在那上班沒錯兒,可若是這裡的男人沒去過那種地方,又怎麼會偶遇她呢?

誰又比誰高貴多少呢?膚施暗暗想著。

一條巷子里的人都厭惡她,但似乎除了一個人。膚施偶爾會好奇地打量自己家對面那家院子,院子里的人從來沒有與她有任何交集。

她有時候能聽見對面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那是一種指尖彈撥的美妙音樂,叮叮噹噹的,她沒上過學,不知那是什麼樂器。彈撥它的人一定是個美女,膚施暗暗想著。

沒多久,她終於第一次「偶遇」了這個鄰居。那日她在上班期間突逢生理期,便請了假回了家,恰逢下午五點半。巷子口兒有一個女人牽著兒子在前邊兒走著,膚施存心想彆扭一下巷子里的女人,便快步走上去刻意跟人打招呼。

待女人轉過身來,她這才發現這個女人她竟從來沒見過。女人的外套下裹著一襲淡青色的旗袍,優雅得不同於她見過的那些潑婦。

膚施愣了神,覺得自己一下子周身黯淡無光,什麼都被人家比下去了。

女人淡淡笑了,笑起來臉頰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你好,我知道你,膚施街上的大美人。」

乖巧的男孩抬起頭,也露出兩個酒窩,十分有禮貌,「阿姨好。」

膚施反而被這樣的善意弄得不知所措,忙也賠笑道:「我是膚施……我怎麼沒見過你吶?」

女人伸手指了指,「我們住你家對面。」

膚施咋舌,對面從未謀面的鄰居,竟然是她。女人心知膚施疑惑,這才補充道:「我離婚了,家裡就一個人,平時不大出門。」

寒暄幾句,互相認識了片刻,膚施不尷不尬地同鄰居道了別。回到家中,瞧著冷鍋冷灶,她忍著疼痛倒騰了半天,實在難受,便隨便煮了碗速食麵了事。

吃了面剛躺下沒多久,胃裡一陣咕嚕著,直犯噁心。她強忍著不適躺著,絲毫沒發覺額頭已經燙了起來。電話鈴聲不早不晚響了,膚施捂著嘴巴爬起來接了電話,那頭是爸的聲音。

好消息是,年幼的弟弟病好起來了,已經可以出院了。

壞消息是,爸說全村人都知道了她做這一行了,她名聲已經敗壞了。

家裡決定不認她這個女兒了,往後,也不要再回家了。

膚施的胃翻滾得更厲害,她死死捏著聽筒,這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語竟讓從不流淚的她瞬間淚如雨下,她啜泣著喊叫:「你不能這樣……小東的病都是我在掏錢治……你怎麼能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膚施哭著跪了下來,但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

沒有商量的餘地,這個電話僅僅是通知而已。

爸咆哮:「老子清白了一輩子,臉被你丟盡了!」

膚施放棄了,她從來是個不願意爭奪的人。她只是哽咽道:「那你讓我再見見小東,他才五歲,還什麼都不懂。」

爸冷冷回答道:「我已經告訴了他,姐姐死在外面了。他哭了兩場,現在已經不記得你了。」

膚施還想再說些什麼,電話傳來了忙音。剛剛不到一分鐘,爸將時間卡得很准,絕不肯為她多浪費一分鐘的話費錢。

腸胃都在翻江倒海,她只覺一陣反酸,忙捂著肚子跑出了院子,去下水道前終於「哇」的一聲便開始吐,她瞧著那一團穢物,難以自禁地嚎啕大哭起來。

她多像它,需要時給人以溫飽,不需要時,便會以如此令人厭惡的方式被吐在下水道里,然後毫不猶豫拋棄。最後留給人的印象,還是一團污臭。

「阿姨!阿姨?」下午見過的小男孩剛巧出門倒垃圾,見她這副模樣著實嚇到了,忙喊了自己的媽媽來。

膚施已經忘記了那一晚她是如何被對面的女人攙扶到她家裡的。那是一個十分溫馨又簡單的家,她躺在柔軟的床榻上。

鄰居程映霞忙忙碌碌為她煮了紅棗粥,又吩咐小男孩笨拙地取溫度計。女人抬起她的胳膊,將水銀溫度計輕輕放了進去。

膚施發著燒,聽著燒水的嘶嘶聲,小男孩的童音,還有女人溫柔的聲音。忙碌了半天,她喂膚施吃了退燒藥。

膚施一邊哭,一邊說著胡話。

她說,媽打了好多次胎,才生了弟弟,媽卻難產沒了。弟弟身子弱,從小各種病纏身,後來得了什麼大病,要錢要得實在急,她沒了法子,就來城裡打工。

她還說,那一天老闆娘說要掙快錢只有這麼個法子。她猶豫著同意了,可是在進了老闆的房間後,突然後悔了。

她用房間里的煙灰缸打傷她的第一個客人,煙灰缸的稜角將客人的眼睛砸出了血,聽說在醫院裡躺了好幾天。老闆娘將事兒壓了下去,但卻對她下了最後通牒。

傷了人的膚施哭著求老闆娘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會逆來順受,收斂脾性。她需要錢,太需要了。弟弟是母親生命的延續,是一家人的希望。

膚施說,她在頭一回伺候客人的時候痛得要命,閉上眼睛,滿腦子卻是爸手裡握著旱煙坐在炕上吐煙圈的樣子。爸愁得兩鬢都白了。弟的小臉凍得紅撲撲的,鼻尖掛著兩行亮晶晶的鼻涕。

糟污一生又有什麼關係呢?清白,總比一條人命要輕賤啊。

男孩沉默地聽著,望向他的媽媽。程映霞將手中的粥碗放下,小聲打發著兒子:「阿遙,你去寫作業。」

男孩一溜煙兒跑走了。程映霞伸手輕輕擁了擁膚施的頭,小聲拍打道:「沒事兒,沒事兒了。」

膚施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屋裡樂器彈撥的聲音極為清晰,她穿著拖鞋爬起身子,瞧見了程映霞懷中抱著一把琵琶,正在教幾個小孩子。

這般叫彈,這般叫挑,這般叫剔,這般叫撫。

膚施站在帘子後面瞧著,孩子們歡快笑著,彈得錯落有致,有時候也會出現些刺耳難聽的錯音。程映霞換了身素白的旗袍,笑盈盈地教著,手指尖上綁著白色的甲片,美得像年畫兒里的人。

膚施突然鼻酸,眼淚就簌簌然滑出來了。她低頭瞧瞧自己的手,這雙手也生得極為好看,但它生著幼時在家裡燒飯、跟著爸下田鋤地而來的繭子。再後來,這雙手碰過數不清的糟污男人的皮肉,也摩挲過無數男人的胡茬。

她第一次恨起自己來。第一次如此看不起自己,竟是因為一個女人。

日上三竿時分,程映霞的課教完了,她抻了抻脖子站起來,將琵琶放進盒子。

膚施走上前來,一臉開懷笑意,「姐,這是什麼樂器呀?」

程映霞愣了片刻,瞧著膚施的眼睛亮晶晶的,便將琵琶重新拿出來,仔細介紹了半天。

膚施扭扭捏捏,「姐,我也想同你學……你這裡怎麼收費?我想學個一技之長,學會了我就不用再干那行了……」

程映霞卻搖搖頭,淡淡道:「這個沒幾年學不好,賺不到錢的。」

膚施知曉自己的要求太過不合理,她這樣的身份又如何能夠登人家的大雅之堂。她鼻頭一酸生怕自己再哭,便連忙鞠了好幾個躬,道了七八聲謝,逃也似的離開了鄰居家。

膚施一連半個月都沒有去上班,老闆娘打來的電話一通又一通,她卻坦言,不想幹了。老闆娘恨得牙痒痒道:「你什麼都不會,等著餓死吧!」

膚施惆悵地想著,原來沒有了家庭這個目標與支撐,她一點也不喜歡現在這個糟糕的工作。看穿了男人的慾望以後,她已經對男人失望透頂。什麼遇見個好人從良這種事情她從來沒有想過。

她要自己一點點洗刷掉身上糟污。

膚施在巷子口的小超市做了個收銀員。那日清早,男孩小遙躡手躡腳走進來,手裡捏著皺巴巴的錢。

他本該來買自己的早飯,一個雞蛋一個包子。但是他從兜里掏出更多皺著的一塊錢票子,數了半日,才遞過來說要買一個溜溜球。

溜溜球是學校里流行的玩具,十五元一個。看樣子,這孩子已經攢了十五天的早飯錢。聽著他肚子咕嚕嚕響著,膚施從身上掏出一塊錢買下了一份早飯遞給他,小聲在他耳邊道:「你中午放學回家的時候來找一下阿姨,阿姨有話跟你說。」

小遙擠著鼻涕泡懇求道:「阿姨,求你別跟我媽說!」

膚施俯下身同他拉了勾,完成了隱秘的小小承諾。

中午時分,程映霞等待兒子放學,等得焦急才出門探看,卻發現小遙站在對面門口,膚施正蹲下身來不知與他說些什麼。

程映霞不動聲色地等著,待兒子回來後才面色嚴肅問道:「阿姨跟你說了什麼?」

她自然怕,怕得要命。膚施的名聲太壞,她不知道膚施會給小孩子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話。她沒有心思去恨膚施,但一絲一毫也不願意招惹她。

小遙噘著嘴不說,程映霞極少動怒,這回竟從屋裡拿出雞毛撣子反手捏在手裡,「她究竟跟你說了什麼?」(原題:《美人膚施》,作者:蘇子澈。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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