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美茹 紅薯飯

紅 薯 飯

董美茹

每年的臘八節，我都會做臘八粥，臘八粥里一定少不了紅薯。女兒最喜歡吃紅薯了，一進臘月，我就和同事找紅薯，同事還真給我帶了三顆紅薯來，我們一家三口美美的吃上了久違的紅薯臘八粥。

吃著香甜綿軟的紅薯飯，不禁又想起了兒時艱苦的歲月，那時，紅薯是餐桌上的主角。很多老百姓就是靠紅薯生活的，我們就是吃紅薯長大的。

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我的童年時代。那時的農村流傳一句順口溜：「紅薯菜紅薯饃，離開紅薯沒法活。」紅薯易種耐活產量高，是整個村裡秋季種得最多的莊稼，一到秋天霜後刨紅薯的季節，農民們忙得很。白天刨一天，傍晚分紅薯。夜裡切紅薯片，一干就是大半夜，誰也不敢耽擱。記得有一次，天黑才分到紅薯，地里的山坡上已被別人佔下了，我們只好拉回到火車站鐵軌中間的空隙上去曬。當時，天已經很黑了，媽媽負責擦紅薯片，我們幾個孩子負責一片片晾開，我們只顧匆匆忙忙晾曬，當時我的耳朵發炎，聽力也差，連火車進站刺耳的長鳴聲都沒聽見，當火車離我僅四五米遠的時候，姐姐突然大喊：「火車來了！」媽媽急忙雙手將我抱起躲開，才避免了一場車禍。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

要是碰上晴好天氣，這年的紅薯干一定很白；要是碰上陰天，紅薯干發了霉，一年到頭只好天天吃帶苦澀的紅薯幹了。所以，我們常常是半夜被叫醒，睡眼惺忪地去山坡上收紅薯干。

紅薯被架子車裝得滿滿的成車往家裡拉，堆在院子里像小山似的。從那一刻起，紅薯就成了各家裡的主食，每天清晨天不亮就起了床，在院子里嘩啦嘩啦把紅薯洗乾淨，大大小小的蒸上一大鍋；大塊的人吃，小一點的剁碎餵豬。剛出鍋的紅薯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就著鹹菜喝上一碗糊塗，啃上幾塊就能使人肚子溜圓。那時，早晨的村裡到處飄著絲絲縷縷的薯香味。晚上，大人們會把吃不完的紅薯放到火洞里，焙得熱乎乎的，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孩子們半夜起來解手或早晨睡醒後會去火洞里取紅薯吃，吃得香噴噴，如痴如醉，這時，大人會嗔怪地說：「你們都張著嘴睡覺了？」孩子們把吃烤紅薯當做一種享受、一種樂趣。現在說起來，還會想起那飄香的烤紅薯，不禁垂涎欲滴了。

吃紅薯是一種享受，但塯紅薯卻是很苦的。當生產隊的紅薯刨完之後，孩子們會三五成群的帶著鐵杴，背個籮筐，去撿漏挖紅薯。我記得當時已經是深秋時節，天已經很冷了，但我還赤著腳，沒有襪子穿，手上也會裂很多口子。從這塊地跑到那塊地，一天也不知道要跑多遠，有時能挖滿一籮筐，我們就會滿載而歸，還能得到大人的誇獎，有時主人刨得很乾凈，我們就會徒勞無功，收穫很少，回到家是會被大人罵的。

吃紅薯麵條也是很愜意的一件事。那時，農民雖然種小麥，但產量低，交了公糧，留下種子，農民們分到手的也就剩下不多了。白面平時吃不了幾頓，逢年過節才吃點。所以就只能吃紅薯麵條了。那時家家戶戶都有紅薯麵條機器，我小時候見過的餄餎床是鐵制的，一個直徑十五公分左右的圓桶，底端是鐵片，像篩子一樣，分布著筷子粗細的圓孔。圓桶上面支著一個和它大小相對應的鐵槌，連著一個長的手柄。用的時候像壓井，放入和好的紅薯面，一壓一壓就出來細長的麵條，就是餄餎條了。把機器放到水鍋上面，等麵條下到鍋里，鍋開後麵條就熟了，熱氣騰騰的，撈出來，紅薯的香甜，拌上調製好的蒜汁，加上芝麻粉，香味撲面而來。呼嚕呼嚕，一會兒就吃光了。於是又端著碗到鍋台前面等……

今天吃膩了白麵條，多想再吃一碗紅薯麵條啊！

紅薯粉條也是很好吃的。記得小時候，每當有人來村裡賣粉條，我們小孩子會不停的圍著粉條車子轉。誰家買了粉條，掉到地上的部分會被孩子們撿起來，拿回家裡，撿的多了能撿一大把。中午，媽媽會把我們撿來的粉條下到鍋里，做成豆沫，非常好喝的。過年的時候，還會吃上自家用紅薯粉漏成的皮渣，晶瑩剔透，顫巍巍的，絕對是天然綠色食品。

紅薯，在我小時候，曾經主宰了我們的餐桌，伴我度過了饑荒年代。如今，吃紅薯成為一種時尚，烤紅薯。熱騰騰的，剝開，金黃色，晶瑩剔透。咬一口，香甜。紅薯含有的賴氨酸，比大米、白面要高得多，還含有十分豐富的胡蘿蔔素，可促使上皮細胞正常成熟，抑制上皮細胞異常分化，消除有致癌作用的氧自由基，阻止致癌物與細胞核中的蛋白質結合，促進人體免疫力增強。專家說，吃紅薯能預防癌症。反正，吃紅薯的農民身強體健。

紅薯，對於我是一種回憶。想起紅薯，我就會想起我童年的酸甜苦樂；吃起紅薯，我能體會到今天的幸福生活；展望未來，我們的生活會像烤紅薯一樣，香飄四溢，芬芳多彩……

【作者簡介】董美茹，女，河南省安陽縣人，安陽市殷都區磊口鄉第一初級中學語文教師。中學高級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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