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妖貓傳》中糞便遍地的日本平安京能是大唐長安?

文史 06-03

原標題：電影《妖貓傳》中糞便遍地的日本平安京能是大唐長安?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

冷兵器研究所（LBQYJS）

編者按：《妖貓傳》，是陳凱歌大導演根據日本作家夢枕貘的小說改編，講述一隻會講人語的妖貓在唐朝長安城內作亂，來自倭國的僧人空海與唐朝詩人白樂天聯手調查妖貓，發現一宗30年前舊案的故事。

國人對盛唐的迷戀，想必是成為該片的爆點。而且有媒體報道，陳凱歌大導演為了拍攝這部影片，耗費六年時間打造了一座唐朝影視城，想再現大唐長安城恢宏。據說原著作者夢枕貘在去片場參觀之後感動落淚，並評價陳凱歌導演「對中國文化歷史有很深造詣」。

然而最近有網友爆料，影片中的大唐皇帝寶座，其實是照抄日本京都紫宸殿天皇高御座，整個唐朝影視城也是COPY日本對平安京的研究。這麼說起來，似乎陳凱歌導演也是「大唐在日本」這一說法的擁護者，這從他對劇本的選擇和楊貴妃的選角上可見一斑。那麼所謂「大唐在日本」這個老生常談的說法，真實度到底有多少呢？

《妖貓傳》主角是日本的空海和尚，夢枕貘以一個僧侶角度切入唐代的東亞歷史時空之中，完全無視了日本朝廷學習唐朝制度，乃至最終遷都的初衷，就是為了逃避當時日本勢力龐大的僧侶集團——即空海和尚所代表的勢力。

所謂「大唐在日本」，最著名的一個謠言就是，平安京就是唐朝長安城！按那個說法，日本8世紀的都城平城京和8世紀末、9世紀以降的都城平安京，號稱其形制、布局皆模仿中國唐代的都城長安和洛陽，尤其以對長安城的模仿更為顯著。然而仔細想一下，以日本當時的國力和技術條件乃至人口，怎麼可能完成對規模宏大的中國都市的仿造呢？說到這裡就要說一下，長安城到底有多恢宏，以至於當時的日本人想仿製都做不到。

長安城始建於公元581年，由隋代名臣宇文愷規劃所建，東西長9.721公里,南北廣8.652公里,面積約84平方公里。之後，長安成為了唐朝的都城。長安城是典型的傳統中國城市，按《考工記》中的理想城市模版，由街道將城市空間劃分成的一個個網格組成。隋唐長安城由14條東西向，與11條南北向的街道所形成的棋盤布局，將城市劃分成軸線對稱的平面，理論上的130坊：北部中心的宮城和皇城，佔地16坊，東、西二市各佔兩坊，城東南角的曲江池及毗鄰的園林，至少佔地兩坊，剩餘的108坊作為民宅用途，兩旁植樹的寬街將這些坊分隔開來。

《考工記》中的城市布局：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九經九緯，經塗九軌，左祖右社，前朝後市。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由於隋唐皇室終結了南北朝那個長期分裂、戰亂的時代，本身又有關隴軍事貴族的背景，所以長安城的營造不可避免的帶有濃厚的軍事色彩。甚至可以說，長安城是古典中國城市防禦建設的集大成之作。大唐的長安城，實際上並不是一個偏向居住性城市，而是由大大小小的堡壘所構成的一個要塞群！

比如長安城的里坊外圍均有高大的坊牆環繞，坊牆牆基厚度一般為2.3米至3米不等，均為夯土板築。「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這是長安城的大致模樣。而長安作為一個首都模版的要塞群，防禦能力最強的自然是宮城，高達35尺（約10.325米）的牆體上聳立著巨大城樓，俯視著18尺（約5.3米）高的外城城牆和一百多個如棋盤一般布局的小要塞——坊。「北據高岡，南望爽愷，視中南如指掌，坊市俯而可窺。」皇權的威嚴，城市的防禦，傳統的維護，統一在了這座大唐的長安城。

而日本桓武天皇出於對奈良日益擴大的佛教各寺影響力（即影片中空海和尚所代表的勢力）的厭惡，於784年決定從平城京遷都到山城國的長岡（今長岡京市）。但由於對大型都市營造經驗不足，長岡京選址有誤，水患頻發，桓武天皇被迫於794年再次遷都，這個新城即所謂的仿唐首都長安城的平安京。

說起來，自平城京以來，日本的都市營造布局確實在刻意模仿中國長安城。比如藤原京更是標準的《考工記》式中式城市布局——大內居中。但事實上，「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受困於國力的薄弱，從平城京至長岡京之間的幾座仿唐城，乃至最終的平安京，跟大唐長安城相似的，其實僅僅只有布局而已！

這是我們所能看到日本京都規劃布局圖。乍看之下，很大唐也很長安。然而，平安京從未能夠按這個布局完成過！

▲看似很長安的平安京，然而從未完成過

首先，平安京沒有城牆，是一座基本不設防的城市，與高度軍事化的唐長安城有本質上的區別。

這是因為遷都11年後，平安京的營造事實上就已經停止了，因為日本朝廷沒錢了！可即便省去了最大耗資的防禦城牆乃至各類小型堡壘的里坊，剩下的部分，日本朝廷也造不起了。當時日本人拼盡全力完成的，即便在最早期，也只有朱雀大街左右兩部分而已。

與平城京選在水窪地一樣，平安京選址依舊有相當大的問題，城市地形由東北向西南傾斜，導致以長安為名的右京長期泡在水窪之中。日本人無力解決右京的排水問題，導致平安京右部迅速荒廢，絕大多數人集中到了以洛陽為名的左京。這也是日本上京都成為上洛、或者說指京都為洛陽、洛的原因。其實整個平安時代，平安京大半是水坑和田地，根本不像一個正統的中國城市，更勿論像什麼大唐長安城。

▲大唐在日本？在日本人的夢裡才是

其次，平安京跟長安城不一樣，平安京不是給普通日本平民居住的城市，這座城市是給日本貴族和僧侶神官住的。平安京環境異常骯髒，當時的日本人沒有大型聚集的生活經驗，生活垃圾乃至糞便，直接丟棄在路旁溝渠之中，甚至乾脆就在街上便溺。這短期看不出問題，時間一長，平安城中瘟疫流行，屍體又被丟棄在河川之中，這也是日本京都有「百鬼夜行」傳說的源頭！

大家可以摸著良心問自己，這樣一個連城牆都沒有，一半城市泡在水裡，遍地屍體糞便的城市，能跟大唐長安城有多大的相似度？

京都國立博物館館藏國寶《餓鬼草紙》（がきぞうし）中反映的食糞餓鬼，描繪的便是平安時代京都街上路人隨地便溺的場景。

不過，說起來，也不能說陳凱歌導演完全信奉那個所謂「大唐在日本」的說法。因為根據一些披露的視頻，他電影里的長安城歐式風格也很強……

場景一：唐代宮殿里的金字塔？

這個場景雖一閃而過，但瞬間就吸引了筆者注意，恕我孤陋寡聞，從未聽說過中國宮廷里存在這種金字塔結構的建築。看它通體半透明，內中似有燈火熒熒，也許是劇情需要臨時起的帷帳？但是這麼筆直挺拔的金字塔造型帳篷怎麼看也覺得違和。最令人蛋疼的是，這個「金字塔」和周邊建築組成的格局，也和現實中某歐洲名勝太像了吧。再結合片中飾演楊玉環的演員的中法混血血統，這讓人沒法不多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