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學】曹林洲：【歷史中的唐伯虎】（散文）
歷史中的唐伯虎
作者：曹林洲
唐伯虎是明代乃至中國人文藝術史上的一座豐碑，他在書法、繪畫、詩文方面都有著極高的造詣，他跌宕起伏的人生歷程，為他創作不朽藝術作品提供了豐富的給養。他的許多書畫作品在世界很多著名博物館都有收藏。曾經有人說，明朝因唐伯虎而著名，這話顯然誇大了唐伯虎的歷史地位，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也可以看到他深遠的影響。
唐伯虎的人生經歷跟周星馳導演的電影《唐伯虎點秋香》大相徑庭，唐伯虎根本不是什麼富二代，更談不上妻妾成群，他艱辛苦難的一生應該是創下了中國文人悲催之最。祖上曾經有過風光的歷史，但到其父時早已家道敗落，父親開了個小酒館維持生計。父親一心要讓他好好讀書，將來能出仕入相，光耀門庭。他也不負父望，努力學習，15歲以第一名補蘇州府府學附生，成為秀才，在家鄉才名初顯。天有不測風雲 ，人有旦夕禍福，在他24歲時，父親去世，而母親、妻子、兒子、妹妹亦在這一兩年內相繼離世，家境逐漸衰落。他在好友祝枝山的幫助和鼓勵下繼續潛心學習，準備鄉試。28歲時，他以應天府鄉試第一的成績成為解元，譽滿江南，成為名副其實的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一時春風得意的唐伯虎，有些意滿志得妄乎所以，常常混跡於花街柳巷，行為放蕩不羈。好友祝枝山勸阻，他置之不理；對好友文徵明的規勸更以斷交相威脅。
看似前途一片光明，人生將要青雲直上時，命運才真正地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29歲那年，他進京參加會試，在途中偶遇江陰巨富之子徐經，徐經得知眼前這位才俊便是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時，高興得不得了，一路上對唐伯虎管吃管住，生怕照顧有所不周。到京城後徐經又帶著唐伯虎拜訪了好多官員及名人。等考試完畢，還沒張榜時，唐伯虎喝了些小酒，便大放厥詞，說狀元非他莫屬。沒料當年會試題目出得非常偏僻，唯有他跟徐經答得很好。有人舉報，經查徐經買通了主考官程敏政的家奴，早早知道了試題。明朝對科舉非常重視，也非常嚴格，經皇上親審，認定徐經、唐伯虎考試舞弊，判定兩人終身不得再試，不得為官。就這樣唐伯虎仕途被徹底堵死。
回家後，第二任妻子徐氏嫌棄他未能高中而離去，他成為孤身，從此浪跡天涯，遊歷於浙贛湘等地，成為民間藝人。他吟詩、填詞、作畫、寫字，特別是跟好友文徵明關係弄僵後，失去接濟，窮困潦倒，即以賣畫為生，幫人畫了大量贗品畫、春宮圖，並縱情於酒色之中。
就在唐伯虎聲色犬馬、醉生夢死的時候，有人向寧王朱宸濠推薦他做幕僚，唐伯虎那叫個高興，原以為這下子應該是真正的春天到來了，是登上仕途的絕佳機會。沒想到這個寧王就是當年朱棣造反時，被朱棣強迫借走手下三萬蒙古鐵騎，答應成功之後平分天下不僅未兌現，而且被趕到江西的那個寧王朱權的曾孫。可能是祖上積怨的緣故，也可能是朱宸濠自己的野心，總之，他處心積慮地要造反，要推翻現朝廷。然而苦於缺乏有學問、高智商的人才做他的智囊，他到處招攬人才，於是，唐伯虎就帶著理想和抱負來到了寧王府。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寧王準備造反，唐伯虎害怕了，想要退出，可是有些晚了，他知道得太多了。無奈的唐伯虎不顧臉面和尊嚴，在寧王府裝瘋賣傻吃屎喝尿常常裸奔，矇騙了寧王，才得以脫身。最終寧王造反被誅。
命運再一次無情地戲弄了唐伯虎，他徹底心灰意冷。好在這個時候，當年在青樓相識的紅顏知己沈九娘來到了他的身邊。沈九娘的到來不僅給了唐伯虎繼續活下去的勇氣，而且給他帶來了無限的歡樂，讓唐伯虎的才情再次得以爆發，激情再次得以點燃。36歲時與沈九娘結婚，夫妻倆以賣畫為生，小日子也算其樂融融。正像唐伯虎詩中寫的，「閑來寫幅丹青賣，不使人間造孽錢」。唐伯虎用賣畫賺來的錢建了一處新居所取名為「桃花庵」，不久有了可愛的女兒桃笙，從此過起了平淡清靜的生活。唐伯虎在《桃花庵歌》中吟唱的「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正是他這段隱逸快樂生活的寫照。就在這段時間裡，他創作了大量的作品，畫出了一生最好的一幅畫——《春山伴侶圖》，將他的藝術推向高峰。由於長年的辛勤勞作，婚後第7年，沈九娘病逝，「相思兩地望迢迢，清淚臨門落布袍。明日河橋重回首，明月千里故人遙。」沈九娘的離世，讓唐伯虎悲痛欲絕，從此生活在無限的思念之中。之後，再無續弦，最終皈依佛門，號稱「六如居士」。
沈九娘走後第11年的一天，歷盡磨難的唐伯虎走完了他悲情的一生，終年54歲。「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漂泊在異鄉。」這是唐伯虎臨終前的絕筆詩，他經歷了人世間冷暖情仇，才把生死看得如此淡然。他帶走了所有的滄桑、孤獨和寂寞，給人間留下了永遠的才情和不朽的藝術。
歷史戲劇性地毀掉了唐伯虎的仕途，卻成就了他偉大的藝術。有人說：「藝術家的不幸是藝術的大幸」，確實有其道理。像荷蘭後印象派畫家、印象主義先驅梵高，精神分裂後創作了以《星夜》為代表的大量的優秀作品；奧地利古典音樂最後一位巨將音樂家舒伯特，在貧困中創作了大量的不朽之作等等。其實，歷史遠比演義精彩，也比演義悲哀。
（文中插圖來自網路）
作 者 簡 介
曹林洲 ，男，陝西眉縣人。寶雞市人民醫院醫生，熱愛國學，喜歡詩文，愛好字畫、集郵、象棋、旅遊和體育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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