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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千古事 得失寸心知——《沙子空心李與宋儒黃庭堅的傳奇》所涉史料及行文說明

這是沿河話廊第201篇文章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沙子空心李與宋儒黃庭堅的傳奇》所涉史料及行文說明

「潛實內結,豐彩外盈,翠質朱變,形隨運成。清角奏而微酸起,大宮動而和甘生。」

這個午後,讀著晉代傅玄的《李賦》,眼前不禁浮現出了沙子空心李累累碩果俏掛枝頭的盛景。

如今又到了麥熟李香的季節,漂泊在外的我,卻只能用文字來傾訴那一份與沙子空心李割捨不斷的情緣。

我在沙子度過了自己難忘的童年。那時,沙子空心李不知給了我多少美好的記憶,至今回想起來,嘴角邊都還蕩漾著李果的甘甜——果然微黃,甜精脆爽!

前一段時間,重讀宋代大儒黃庭堅的詞作《阮郎歸·黔中桃李可尋芳》,心中忽然一動:黃庭堅曾貶謫到包括現今沿河一帶區域的黔州,詞人筆下的「黔中桃李」,會不會就含有「沙子空心李」這個「李」?

於是,在查閱了相關史料之後,我以文學的形式,推斷演繹了一個關於沙子空心李與黃庭堅的故事,將其取名為《一份綿延千年的厚禮——沙子空心李與宋代大儒黃庭堅的傳奇》(以下簡稱《傳奇》)。

寫完了就放一邊了。但後來聽說這個故事在讀者中引發了一些學術上的爭議,習慣於安靜寫作的我,頓時感到惶恐,未曾想到自己無意投下的石子,竟熱鬧地衝破了水底的天空。

一時是無法安靜了。於是就想到將自己當時的寫作構思與所參照的歷史資料一一羅列出來,一來與致力於探究沙子空心李可能蘊含著某種歷史文化背景的同好們分享,二來也期待撥開幾個學術爭議上的迷霧依稀看到歷史真相。

拙作《傳奇》一文,推送後反饋給我的有關學術爭議,主要集中於以下幾個方面。

一,黃庭堅貶謫黔州期間,沿河的行政歸屬是不是如《傳奇》一文所言,屬於黔州。

關於這個問題,我參照的史料來自中國當代著名歷史學家、曾任中國教育學會歷史研究會副理事長、貴州省古籍整理小組組長的周春元先生領銜編著的《貴州古代史》(《貴州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一版》。這本書是貴州省第一部地方古代史書籍,比較全面、系統和詳細地介紹了貴州古代的歷史,具有較強的學術性。關於沿河在元代以前的行政歸屬,本書有大量闡述:

①第30頁記載:「戰國時期,今貴州地區包含兩部分:一是從沿河至榕江以東,仍為楚國的黔中地,一度曾為秦國的黔中郡;一是其他地方都屬大夜郎國範圍。」

②第32頁記載:「公元前二一四年……黔中郡北部仍為今印江、沿河以東,南界變為今思南、江口東入湖南一線,較原先縮小。」

③第74頁記載:「東漢……劉璋又分涪陵縣地置巴東屬國,治涪陵縣,新置丹興、漢葭、永寧三縣屬之。……永寧縣當今貴州的沿河、務川。」「公元二二一年,蜀漢改巴東屬國為涪陵郡,……分涪陵縣南部置漢復縣,……漢復縣當今沿河、後坪間地……」

④第75頁記載:「涪陵郡在晉代隸梁州,原治所丹興縣省去,移治漢復縣。」

⑤第76頁記載:「(南齊)涪陵郡久沒於土著豪長,據唐《元和郡縣誌》說,至北周才內附,可見在齊只是空名。」

⑥第79頁記載:「(北周)公元五六四年,涪陵豪長田思鶴以地附周,周遙置奉州。公元五七四年,改奉州名為黔州。……黔州地當今四川彭水,連今貴州東北邊境。」「公元五七八年,……以其地遙置費州,當今貴州沿河地。」

⑦第110頁記載:「隋初承北周黔州,不帶郡領縣,廢北周費州。公元五八五年,於廢費州地置涪川縣,屬黔州。公元五九三年,置彭水縣,為黔州治。」

⑧第112頁記載:「公元六二一年,以隋巴東郡的務川縣置務州。……公元六三○年,改務州為思州,……公元七四二年,改思州曰寧夷郡,公元七五八年複名思州。領三縣:州治務川縣,今沿河北部;思王縣,在今沿河、思南間烏江東岸……」

⑨第129頁記載:「公元六四三年,李世民因太子謀反事,廢太子承乾,流徙黔州。公元六五九年,因反對立武則天為後,長孫無忌被流放於黔州。……公元七六七年,……朝廷決定長期流放李白到夜郎,……李白得以赦免回去。」「……『地多瘴癘』的黔州一帶作為放逐罪犯的地區,則是一致的。」

⑩第142頁記載:「(隋唐五代時期)水路方面,費州(今思南)有水路可達思州(註:原文注釋為『今務川』,但從地理上看,應是『今沿河』);從思州有水路西北向可通黔州(治今四川彭水)。」

⑾第149頁記載:「(宋)公元九八○年,歸黔州治理所,仍轄管黔內思、南、費、溱、夷、播六州。……公元一○六三年,廢洪杜、洋水、都濡、信孚四縣入彭水。公元一一二二年,廢思州,地仍屬黔州。公元一一二八年,改升黔州黔中郡武泰軍為紹慶府,仍治彭水……彭水縣較唐擴大,為今四川彭水而南伸包今沿河全縣地。」

以上史料可以歸納得出:沿河是現今貴州境內最早被稱為「黔」的地方;戰國時屬黔中郡,北周時稱費州,隋朝時屬州治彭水的黔州,唐朝時稱思州,兩宋時全境歸屬州治彭水的黔州;隋唐時期沿河已可由水路通達彭水;唐宋時期沿河屬於朝廷處置罪犯的放逐地。

據此,我在《傳奇》一文中講述黃庭堅自彭水乘船逆烏江而上到達洪杜(現稱洪渡)與唐時所設的思州城(現沿河縣城),併到達與思州城一山之隔的沙子。此雖推想,但有其合理性。

二、黃庭堅作為朝廷罪臣,貶謫黔州期間的生活狀態,是不是如《傳奇》一文所述的比較自由。

關於這個問題,我參照的資料來源於長江師範學院文學院副院長李金榮教授的考證文章《黃庭堅謫居黔州行跡生活考述》(《長江師範學院學報》2009年03期)。該文細緻梳理了黃庭堅在黔州期間的所作所為,我引用的史料背景主要有:

①「某自放林壑間,閑居亦有味。」(《答從聖書》)

②「他曾在給友人的信中這樣介紹他在黔中的生活:『閑居多病,人事廢絕。遇風日晴暖,從門生、兒侄,扶杖逍遙林麓水泉之間,忽不知日月之成歲。』(《答李材書》)」

③「他在給親朋的信中還經常介紹黔中的氣候、物產和風俗等:『此邦茶乃可飲,但去城或數日,土人不善制度,焙多帶煙耳,不然亦殊佳。今往黔州都濡月兔兩餅,施州八香六餅,試將焙嘗。都濡在劉氏時貢炮也,味殊厚,恨此方難得真好事者耳。』(《答從聖使君》)」

④「值得慶幸的是,當地地方官非但不以罪臣視之,反而主動與之聯繫並照拂有加。……他們對山谷或具箋噓寒問暖,或遣使饋贈禮物,或屈尊造門拜訪。」

⑤「山谷謫居黔州期間,還常有『門生抱經來咨問』(《答李材書》),而他總是加以揄揚、指點,樂於為其指明『進學畜德』之途。……其在《與七兄司理書》亦談及在黔中教授子弟之情形……」

以上資料可以歸納得出:黃庭堅謫居黔州期間環境寬鬆,當地官員對他關愛有加,他官居閑職,經常外出遊玩,個人活動相對自由;黃庭堅喜愛黔州風物,對產自黔州都濡縣(含今沿河塘壩、後坪一帶)的茶葉品質評價甚高,但不滿其製作方法;黃庭堅熱心提攜後學,在黔州期間有收徒講學的事迹。

據此,我在《傳奇》一文中講述黃庭堅在洪杜一帶茶園指導茶農制茶,又逆烏江而上到思州古城,再到達思州城外的沙子,並在此閑居數月,開壇講學。此雖推想,但也有其合理性。

三、黃庭堅與蘇軾是否師生關係,黃庭堅去探訪黎錞舊跡之說是否妥當,《傳奇》一文中所引蘇軾詩句是否準確。

史料顯示:蘇東坡生於公元1037年,歿於公元1107年;黃庭堅生於公元1045年,歿於公元1105年。《宋史·黃庭堅傳》記載:「(黃庭堅)與張耒、晁補之、秦觀俱游蘇軾門,天下稱為四學士,而庭堅於文章尤長於詩,蜀、江西君子以庭堅配軾,故稱『蘇、黃』。」此段文字說明,黃庭堅曾遊學蘇門,與蘇東坡有師承關係。因其才華卓著,被人與蘇軾相提並論,合稱「蘇、黃」。實則兩人的關係亦師亦友,但「師」是蘇軾而非黃庭堅。

北宋經學家黎錞,與蘇軾同出歐陽修門下。公元1076年蘇軾在密州任上曾寫《寄黎眉州》一詩贈之(見百度百科《寄黎眉州》)。從年齡上看,蘇軾長黃庭堅八歲;網查黎錞生卒年不詳,然從其公元1043年考中進士時黃庭堅尚未出生來看,他至少比黃庭堅大二十來歲;另據《全宋文》載,黎錞生於1015年,卒於1093年,如此,則黎錞大黃庭堅整整三十歲。無論如何,黎錞都是當之無愧的學術前輩。而黎錞與蘇軾有詩書往來,又是當朝卓有聲名的經學家,作為蘇門四學士之一的黃庭堅,不可能對黎錞一無所知。

公元1093年蘇軾貶謫惠州,公元1095年他寫下了流傳甚廣的詩句「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做嶺南人」(《食荔枝二首之二》)。而黃庭堅於公元1094年獲罪,公元1095年赴黔州貶所,三年後,也即公元1098年為避諱改貶謫戎州後,才離開黔州。

據此,我在《傳奇》一文中講述黃庭堅於公元1097年到訪沙子,緣起恩師蘇軾故人黎錞;並因吃沙子空心李而思蘇軾之詩。此雖推想,但也有其合理性。

四、黎錞故地在沙子鸞塘村是否為臆斷。

《傳奇》一文中提到的黎錞,其歷史背景來源於由沿河縣政協於2008年編著出版的《奇趣烏江——歷代烏江傳說故事選》。本書第101頁《同胞兄弟中狀元》一文講述了發生在沙子鸞塘村的一個傳奇故事——黎錞與簡雍本是雙胞胎兄弟,因故分屬兩姓,成年後雙雙考中狀元。鸞塘村黎氏族譜由此記有簡、黎二姓同為一家,不許開親的古訓。雖然網上諸多史料均稱黎錞生於四川廣安,但鸞塘村有關黎錞的傳說也不是空穴來風,至少證明黎錞與鸞塘村黎姓有著密切的關係。

據此,我在《傳奇》一文中講述黃庭堅到沙子,是為尋訪黎錞故地而來。此雖推想,也並非憑空杜撰。即便此說有些牽強附會,但因沙子有中界天緣寺是不爭的事實,故文中所述熱愛佛老之學的黃庭堅曾參訪天緣寺,卻也是合乎情理的推測。

至於文中提到的中界天緣寺的修建年代,其史料背景來源於張體珍先生《沿河佛教文化初探》一文的論述:「在五代時期,在沿河中界修建了天緣寺,在歷代史志中雖無記載,但從現存的20多塊石碑中可以得知。」

另外,《傳奇》一文還參考了《金黔在線-貴州日報》2006年9月18日網文《烏江及北盤江考古發掘顯示「兩江」水系新石器時代已形成文化通道》(http://news.sohu.com/20060918/n245393372.shtml)所述沿河小河口新石器時代遺址、黑獺商周遺址群、洪渡漢窯址群的相關內容,以佐證沿河歷史文化的悠久。

學界泰斗胡適先生提倡在人文社會科學領域要「大膽的假設,小心的求證」。《傳奇》一文也是在求證並尊重沿河相關歷史地理知識的基礎上,以文學手法的表現形式,所做出的大膽假設。當然,我深知自己水平有限,這個大膽假設出來的故事編寫得不夠精彩好看。但我至少能夠大膽地說,這個故事所依託的背景,並沒有偏離當時的歷史環境。

由此想到了膾炙人口的《三國演義》。假使我們以學術的眼光來看它,將其與史學專著《三國志》比較,則誠如清人章學誠在《丙辰札記》中所言:「惟《三國演義》則七分實事,三分虛構,以致觀者往往為所惑亂。」

但如果我們以文化的眼光來看《三國演義》,它便是一部歷史真實與藝術虛構巧妙結合的皇皇巨著,其對戰爭場面、英雄角逐、各種政治勢力勾心鬥角的描寫,筆墨精彩,幾百年來深受讀者喜愛,影響力遠遠超過了正史。

可見,涉及歷史的文學作品並非歷史學術考證文章,是可以在尊重歷史的基礎上對寫作對象進行合理想像與虛構的。

而《傳奇》一文,讓空心李與黃庭堅結緣,便是我從加深沙子空心李文化歷史厚重感的角度,所提出來的一個美好願景。追根溯源,沿河的文化歷史不可謂不久遠,但鑒於諸多方面的原因,流傳下來可供大家詳實考證的史料並不多。我個人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以尊重歷史大背景為前提,以文學的形式對沿河的歷史文化做一些挖掘與推廣,也當是學術考證而外一件有點意義的事。

其實,《傳奇》一文已經明言,我所寫的並非學術文章而是推斷性的文學故事:「黃庭堅作為地方官員,在黔州很多地方都留下了足跡,自然也可以相信,他來過當時屬於黔州治下的唐時就設立思州衙署的沿河,併到過毗鄰沿河縣城的沙子,見過滿山燦爛的李花,嘗過香脆爽口的空心李。」

如果真要用學術真偽來裁決這篇文章的話,那我只能對已經遠走千年的黃庭堅滿懷歉意地說一聲:「對不起,黃先生,借您的聲望為沙子空心李揚名了!」

但我堅信,倘若黃庭堅泉下有知,以他提攜黔州後學的仁厚胸懷,和他對黔州風物的由衷熱愛,縱然我為了揚名沙子空心李而斗膽借了他的名氣,他也應該是會理解並支持我的!

高原水萱 2018/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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