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倒退二十年,我希望我不會挨打
你對你四歲的事情還有印象嗎?我想很多人都不會有,那麼小還不記事兒呢。
可我記得,那應該叫童年陰影。
那是一隻腳,踹在了我的肚子上,然後我向後踉蹌地倒在地上。
那隻腳的主人,是我父親。
因為什麼,我不記得了,但那種痛,我真的能記一輩子。童年時期,我是被我父親打過來的,他練過武術,手勁兒大下手沒輕重,手邊有什麼能用什麼來打我,用過濕毛巾,用過棍子,用過皮帶,最離譜的一次是用我剛買的火影光碟直接朝我臉上扔了過來,把我打成了熊貓眼,眼球差一點就受傷了。
不止打我,還有罰站,抬起頭雙臂舉平,像個稻草人一樣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還在冬天把我轟出家門,讓我在樓道里哇哇大哭,哭到吐,哭到鄰居們都開門看我,哭到樓下的姑姑上來安慰我,哭到我後來都有了個恥辱的外號「顧咧咧」。
母親不止一次地問過我,恨你爸嗎?我只能說,恨什麼呀,畢竟是我爸。
可是真的不恨嗎,還是有點的。高考那年過後,和我的幾個小夥伴去外地玩兒,閑聊聊起童年,我問他們你們父母打過你們嗎,他們都搖了搖頭。於是我把我從小到大被打的經歷當作笑料講給他們,他們也只是哈哈大笑過後說道濤兒你小時候真慘。
可父親也有老的一天,我個子長到一米八後,他就再也沒打過我。我還記得那也是一個五月份,我裝病逃課,躺在床上死活不願意去上學,父親看我賴在床上找抽,自然氣不打一處來,想拽起我抽我一頓,我掙扎了一下,像小時候他踹我一樣,我也往他肚子上踹了一腳。他往後趔趄了兩步,愣了,靠著門框站那運氣,半響說了一句,「行,翅膀硬了,敢還手了,愛咋著咋著吧,不管你了。」。
於是那天過後,我再也沒挨過我父親的打,雖然還會犯渾,但是也好像一下長大了。而我父親,也長大了,他白頭髮越來越多,也開始和我坐下來聊聊。
父親,作為一個不可替代的教育角色,其實除了打我,他是一個還不錯的父親,他喜歡小動物,為人正直,辦事踏實,誠實善良,這些都是他教給我的。
可是家庭暴力帶來的傷痛,是永久且不可修復的。我可能會忘記小時候他是怎樣的寵我愛我,卻永遠會記得他皺個眉頭板著個臉掄起手掌準備打我的樣子。
我在別人面前展現的是樂觀自信,私下對我父母卻是暴躁焦慮不耐煩,叛逆期持續了好幾年,這是不是家庭暴力帶來的惡果?
為什麼我要丁克,因為我像我爸,如果我打了我的孩子,他是否也會像我一樣去記恨這件事,性格變得內向、孤僻、懦弱甚至導致人格扭曲成為精神疾病。我不知道,我也不敢想。
也許很多人會說,不就是小時候太熊了被父親教育了嗎,有什麼的。可就是有什麼啊,我童年的記憶里為什麼要有那一腳呢,犯錯了就得是以羞辱性的體罰和毆打來作為懲罰嗎?
即使現在我和我的父母關係很親近,我很愛他們,他們平時對我很好,打罰也可能是他們教育上唯一的不足,只是他們沒有意識到這種不足可能會影響我一生,他們只是為了我好,可這種好,這種童年時期的陰影,是真的扎紮實實刻在我腦子裡的。
我想走出來,我想忘記,可哀悼失去的童年歡笑,心疼過去受過傷的自己,憤怒給予傷害的人或行為,是創傷癒合路上必經的過程。
我的父母肯定也會看見這篇文章,如果時光倒退二十年,我希望你們能平靜地和我講道理,而不是一腳踹了上來。


TAG:Libre的雜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