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20＋，沒有歲月可回頭

最新 06-04

May 29th

剪短頭髮，告別過往，

以守歲的方式等待00:00到來，迎接最後一個20+

記得在大學時期寫過一篇題為「二十歲你好，teenager再見「的日誌，也只是須臾間的的功夫，能自稱20+的時日終於走向句點，今天是我的29歲生日，倏然即將加入奔四的行列。

時常和友人戲謔「年紀大了」，只是玩笑話，說著說著也就當真了。我在乎年齡嗎？可以非常坦誠說，曾經在乎過，尤其是在二十五歲前後，我不否認自己也曾有過一段時間顧慮成為婚戀市場上「下架」的產品，以為年輕貌美是女性的唯一資本。與其說是對未婚的慌張與焦慮，不如說是對形單影隻的懼怕。

但時至如今，我最想感謝的卻正是孤獨。

2014年，25周歲，我從一段岌岌可危的異地戀中解脫，卻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對孤獨的恐懼。可正因為此，才有機會真正開始內觀。那一年，師姐在線上發起「姑娘們的美好早餐」活動，出於打發無聊的初衷，我從漫長的暑假開始，堅持每天用自製早餐的儀式迎接新一天，在知乎寫專欄，儘管不久就停更了。後來又搭建了私人FM，用朗讀的方式分享書籍，一讀就是四年。還有一項便是寫作，在一切可以動筆的平台上寫作。於是閱讀、朗讀、寫作便構成了生活，很多朋友會誇讚我竟然有如此多的精力與體能去延展工作之外的世界，其實這背後並非你們所謂的「優秀」，只是一個無百無聊賴的人對時間的「消耗」。

當然，這只是「孤獨「對我而言帶來的第一層意義。在和孤獨久處之下，我開始享受與自己相處的模式，「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不就是表述了虛假熱鬧背後的真實孤獨嗎？孤獨雖然單調，卻同時也換來生活上的規律。教師職業讓我喜歡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每天固定的上下班時間，它讓我能夠完整地整掌握併合理規划下班後的生活。我曾經以為很多事情是需要有同伴並肩的，但事實上，幾乎每一件事情都可以一個人完成：看一場電影，看一場演出，外出旅行，運動健身……獨行為我省下了觀影前邀請朋友的咖啡和觀影后的一頓正餐的金錢，也為我避開了不必要的社交時間。

自2017年身邊幾位友人相繼離世後，我敏銳地覺察到時間的稍縱即逝，這裡既有「恐年歲之不吾與」的不安，也源於對父母衰老的洞見。孤獨贈予的閱讀時間，讓我遇到了兩本給我莫大觸動的書，一本是先前提及的《最好的告別》，另一本則是塞內加的《論生命之短暫》，儘管很多人認為這更像是一碗心靈雞湯：

有些人一生了無目標，而就在他們無精打采哈欠連天時，死神已神不知鬼不覺地降臨——至此，我毫不懷疑那位最偉大詩人的經典名句所言極是：「我們真正說生活過的那段生命僅僅是一小部分。」的確如此，其餘的部分不能算是生命，僅僅是時間而已。

人們在捍衛個人財產時錙銖必較，而一旦揮霍本該吝嗇的時間，卻是出手大方。

我們已經活到了一個不斷告別的年齡，我也不止一次在可以發聲的空間或場合提及「衰老」，雖然沒有辦法遏制時間洪流滾滾前涌，卻至少能盡自己所能給予父母更多陪伴以及創造更好的養老環境。這是我思考最密集的一年，有太多能引起自己好奇，思考，查閱，寫作的事情，也就是這番掙紮下，我堅定了趕在老年病侵襲父母前繼續學習的信念。

儘管我在空間概念上來說是孤單的，但是形單影並非意味我是一個性格詭譎古怪的人，它不妨礙我建立友情，並且在精神領域我從未感到孤獨。於是不得不說感謝我的另一位朋友，周仰，我始終無法從中文中找尋一個洋氣的辭彙描述她，只能用「貴人」相稱。

周仰是一位在圈內頗有名氣的優秀的攝影師，之前在早餐群里因攝影及「阿爾滋海默病」話題相識。巧合的是，我們也是在2014年相識。那一年正是我在上一份工作中痛苦掙扎，既找不到自信又也曾一度懷疑自己的堅持是否有錯，是不是應當做一個「合群」「討好」「言聽計從」「順應潮流」的人，她總是鼓勵我辭職，應當跳出溫水煮青蛙的怪圈。

因為她，我認識了Ann和Sissi。主編Ann姐姐在職業之外忙於戶外、救援、臨終關懷……她讓我學會合理將生活和工作隔離，讓生活的縱深得以延展，我們也無一例外地認同job，work和career之間的差異。每每規劃自駕旅行，總會被Ann召喚，用她的話來說，她負責保障行程，姐夫負責當車夫，周仰負責攝影，虹光負責當百科，我則負責「被操心」。

Sissi是周仰的發小，是一位財經記者，也曾是一位雙語幼兒園的老師，同濟大學醫學本科，心理學碩士背景的她給予了我學術上莫大的支持；另一方面，她離職幼兒園的理由也讓我始終在工作中保持清晰頭腦——不做「跪式」教育。2017年12月18日，我們倆創刊「皮亞傑的約會」公眾號，既是寫作上彼此的支持與監督，也是思想的碰撞，但凡遇到社會問題，生活困惑，以及個人世界中的不安，我們都會與彼此探討，即便得不到答案，一番傾吐也是心靈緩釋劑。我們相互感謝命運讓彼此相識，隨後一起把「命運」定義為「周仰」。

還有一位是新朋友怡雯，仍然是經由周仰相識。我和她在同里參加周仰的影展時結伴，閑聊中了解到她是人類學博士，而我正對這個領域產生著莫大的興趣。怡雯在新加坡念書，雖然只能隔著屏幕對話，但她總是在微信的窗口發來消息，親切地對我說：需要幫助儘管開口，專業也好，研究課題也好……我竟有些動容，只是一面之緣，但卻被她這般支持與幫助，於是再次感謝命運眷顧。雖然經歷了不幸接踵而至的2017年，卻在2018不斷有收穫。

感謝父母。父母養育之恩自不必說，而我特別想感謝的是他們的開明與支持。到了奔三的節骨眼，但凡家長都會關心子女的婚嫁問題，而我的父母卻不用連逼帶催的方式安排密集的相親，甚至可以說一次都沒有。用母親的話來說，如果兩個人相處是一種消耗，1+1的結果小於2，毋寧一個人過。他們深諳我在精神世界上的高度需求，既走不進，也不希望「闖入者」的打擾。舅舅問何時能夠喝上我的喜酒，媽媽連連說：「喝酒有，喜酒不著急。」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是「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附庸，當我在思考時遇到困惑，並無條件支持我繼續學習。至今仍能回憶起太平門直街的青島原漿小酒館門口，母親輕拍我的肩膀，說：去吧，趁我們還年輕，還不是你的負擔，趕緊走。」寡言的父親一字一頓說：「你是上天給我最好的恩賜。」

感謝自己。始終保持一顆不急功近利的心，即使生活險阻也不低頭。該爭執時爭執，該和解時和解，以本真的內心做自己，不至於靈魂與身體格格不入。

感謝家貓太子妃，不離不棄相伴，也許內心一萬句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