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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平人:1981年,500盒火柴的記憶

原題:500盒火柴—致童年

1981年3月,嫩芽初上的開春時節,我上學前班,那是一個春光燦爛的下午,白楊開始抽出新枝,村東的一處地頭,長著一排排碗口粗的白楊樹,我和小峰出去玩耍,走到白楊樹下,看見樹上新抽的枝條,我對小峰說:「你扶我一下,我上樹給咱倆折些樹枝,咱倆編帽子,做喇叭。」我像猴子一樣很快爬到離地面3米多高的一個樹枝旁,雙手抓住胳膊粗的樹枝,像盪鞦韆一樣晃來晃去,悠然自得之時,咔嚓一聲樹枝斷了,將我連同折斷的樹枝重重地摔在干硬的土路上,我試圖爬起來,但右胳膊鑽心的痛,嚇得哇哇哭了起來,小峰站在一邊也是嚇傻了,一路小跑著回家去告訴大人,我倒在春天干硬的土路上,身上壓著長出嫩芽的楊樹枝,昏天暗地地哭著,過了一會兒,2隊的開孝叔從南邊走過來,他二話不說就扒開樹枝抱起我回家。

開孝叔抱著哭聲不斷的我回家,母親大吃了一驚,將我抱到炕上,趕緊喊來赤腳醫生的父親,父親檢查了一下說沒大問題,胳膊骨折了,母親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算是放下心來了。雖然只是胳膊骨折,但確實疼的要命,胳膊稍微一動就鑽心的疼,而且胳膊很快就腫了。母親看我疼的難受,竟然流下淚來。看到母親難過的樣子,我硬忍著疼痛哄母親說:「不疼,不疼。」我知道,母親是怕我難受,更怕我身體有其它傷害,那一個春天楊絮飄飛的夜晚,她是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的。

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借來三爺家一輛二八加重自行車,母親煮了好些雞蛋,用手帕包好,作為我們路上的乾糧,父親用自行車馱著我,去20多里外的武功縣城,那時候沒有存車的地方,村裡有人在武功縣城的某單位上班,父親將自行車騎到那人單位,囑咐他代為看管。然後我們又急急火火趕往汽車站,搭去乾縣的班車,鄰村有人在乾縣人民醫院的骨科是醫生,在我們當地名氣很大,姓馬,人們尊稱:「馬大夫。」我們去乾縣,找的正是馬大夫。

馬大夫人非常客氣,沒有架子,見了鄉黨很熱情,拍了個X光片子,輕微骨折,複位後用竹夾子固定,脖子上架個繃帶將胳膊固定起來,開了些魚肝油之類的葯。看完病下午回家,我感覺輕鬆多了,人也歡實了許多,父親馱著我,一路嘮叨,說:「你看這一趟病,花了10幾塊錢呢。」那個時候物價很低,一根冰棍才3分錢,當時我就感覺10幾塊錢是很大一筆錢。父親還說:「一匣火柴2分錢,你看病花的錢能買500多匣火柴呢。」父親說這話,一半是開玩笑,一半也確實是在為錢惋惜,畢竟那時候,八十年代初期,農民的錢確實不容易,一點都談不上富裕,僅僅是好歹能吃飽的狀態。

回到家,我對母親說了看病花錢的事,她聽了很是將父親數落了一頓,說花了就花了,娃的病要緊,到娃跟前叨叨啥呢。

父親是極為節儉的,父親這麼說,我其實一點也不怪父親,我知道過日子的不容易。父親之所以拿火柴打比方,那是因為80年代初,關中農村的電力供應還很緊張,停電是常有的事,一停電,家裡照明就用煤油燈,電燈要用火柴,做飯生活要用火柴,火柴是日常必需品,而且消耗量大。很長一段時間,晚上停電點煤油燈時,我燃氣一根火柴,總是小心翼翼靠近煤油燈,生怕多用一根火柴。

1981年的春天,我胳膊骨折,短暫地去不了學校,但仍然嚮往著能早早去學校,我想起過完年剛開學的時候,年輕美麗的楊雲霞老師對我們這些孩子說,春暖花開的時候,要組織我們去郊外春遊。

在春天停電的夜晚,我劃著火柴,點燃煤油燈,不斷地挑著燈花,希望燈能亮一些,希望我的胳膊能儘快好起來,去參加那場讓人嚮往的郊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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