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稷悅讀 小小說：吹牛

吹牛

邢慶傑

劉庄鄉是一個出了名的窮鄉。這個鄉的鄉長馬大春是個只徒虛名、不幹實事的傢伙。他有一句名言：「成事在人，謀事在吹。」所以，老百姓背後都叫他「馬大吹」。

這不，因為這個鄉的王寨村養了百十頭黃牛，他立即將該村定為「劉庄鄉黃牛育肥基地」。本來，這也沒什麼不好，可是，他卻硬要鄉里的通訊員寫了篇稿子，把王寨村的百十頭牛吹成了「一千餘頭牛」。稿子很快就從市裡的黨報上發出來了。這天上午，馬大吹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拿著登有「一千餘頭牛」的報紙陶醉，電話鈴響了，他接起來一聽，臉當時就黃了。原來，市委的武書記在報上看到這篇報道後，決定明天上午來王寨村參觀，還想以劉庄鄉為典型，在全市發展養牛業。這個武書記是本市的「一把手」，基層幹部都有些怵他，因為他對工作極端認真，並且最討厭弄虛作假。這一下如果露了馬腳，馬大吹真的就吹到頭了。放下電話，馬大吹半晌沒動彈，心裡一片冰涼。不過，馬大吹不愧是弄虛作假的老手，經過一番琢磨，他還真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

第二天一早，武書記在本縣縣委書記、縣長的陪同下，一起驅車來到了王寨村。一到村頭，村裡便鞭炮齊鳴，馬大吹帶著鄉政府的十幾個人和本村的班子成員迎了出來。經過一番介紹，武書記握住馬大吹的手說：「你幹得不錯嘛！牛在哪兒，我們先看看去！」馬大吹趕緊說：「為了便於領導參觀，全村的牛都集中到麥場上了。」武書記一聽，皺了皺眉說：「這樣不好吧！我只是想隨便走一走，看一看的，這樣一搞，要給群眾添多少麻煩呀？」馬大吹誠惶誠恐地說：「是是，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來到麥場上，果然見到上千頭牛聚集在那兒。武書記很高興，併當場表揚了馬大吹。本縣的縣委書記、縣長也紅光滿面，都讚許地看著馬大吹。參觀完畢，武書記謝絕了縣鄉兩級的盛情挽留，帶著幾個隨行人員直接回市委了。

馬大吹徹底鬆了一口氣，心說：總算沒露馬腳。他沒回鄉政府，直接和幾個幹部進了縣城的一家大飯店，放心地痛飲起來。幾個幹部見他上午出盡了風頭，得到了武書記和縣委書記、縣長的青睞，知道他馬上就快陞官了，都對他奉承討好起來。這一下，馬大吹更加飄飄然了，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來，一會兒就醉眼朦朧了。正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他不情願地拿起來問：「誰呀？」裡面頓里傳出本縣縣長的聲音：「馬大吹！你玩的什麼花活？武書記已經下了指示，要撤你的職！」「什麼？！」馬大吹一聽這話，酒嚇醒了大半。縣長在電話里怒氣衝天地說：「你玩的花活讓武書記識破了！你完了！」馬大吹頓時順著桌子溜了下去……

原來，上午，武書記看到麥場上的黃牛絕大多數是耕田用的，而且肥瘦高矮有很大的差別，不像是專門育肥的肉牛，就起了疑心。於是，他假意要回市委，半路上又殺了個回馬槍，回到了王寨村。他和隨行人員來到麥場上一看，見只剩下幾頭黃牛了。武書記就上前問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大叔！你是不是這個村的？」那位老人搖頭說：「不是。」武書記心裡一下有了數，但他還想進一步證實一下，就又問：「那你牽牛來這裡幹什麼？」老人一邊吃著包子一邊說：「是鄉里下通知讓來的，說是今兒誰牽一頭牛來，就獎勵十塊錢，外加管一頓包子吃。」這一下真相大白了，武書記立即趕到縣委，嚴厲批評了本縣的書記和縣長，然後明確指示說：「有這種人佔據著領導地位，劉庄鄉什麼時候能富起來？群眾什麼時候能過上好日子？馬上拿了他的烏紗帽！」

第二天，馬大吹就被革職了。消息很快傳遍了全鄉，很多農民像過年一樣放起了鞭炮。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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