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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閱讀:改革者困局之蜀道之難

蜀道之難

在中國歷史上,凡變法者,鮮有善始善終者。商鞅變法造就了一個強盛的秦帝國,最終一統華夏。但商君本人,車裂而死。王安石變法比之於商鞅更加不堪,雖然王安石得以善終,但他在臨死之前,卻親眼見到了自己的新法被舊黨毀於一旦,甚至可以這樣就說,如果不是得知自己的心血將被全面否決的話,這位北宋名相或許還能多活幾年。而明朝的張居正,可以說是以新法而中興大明,一改嘉靖,隆慶之頹勢。得益於他的強勢和魄力,他的改革成果部分得到了保留,但他死後也被炒家,導致自己的兒子被逼自殺身亡。

改革者,很難有一個好下場。究其原因,是有很多種的。但導致失敗或身死的原因,動了既得利益者的乳酪無疑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商鞅變法,就連太子都加入到反對的隊伍,以至於秦孝公一死,商鞅即獲罪受死。只是繼任的秦惠文王雖然處死了商鞅,但卻保留了他的改革措施,從成就感來說,相對於自己新法被全面廢止的王安石,商鞅無疑還算是幸運的。而在這一點上,張居正也算是半個成功者,雖然他死後遭到清算,但他的一部分改革成果得以保留。要不然,明朝後期也就玩不了那麼長的時間了。

為什麼改革者會遭到反對,甚至是死後都遭到清算?還是那句話,動了既得者的利益。而為什麼有的新法得到保留,有的新法卻被全面禁止呢?這主要是看這種新法存續的時間以及變法者所擁有的權力。

商鞅因為有著秦孝公的全力支持,所以,新法得以長時間的推廣施行。[將法太子。太子,君嗣也,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明日,秦人皆趨令。行之十年,秦民大說,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

張居正因為大權獨攬,在朝時間很長,所以新法也得以長時間的推廣施行。【只是張居正也很是悲催,自己的父親死了也不敢回家守制,當然有人會說他貪戀權勢,但我覺得,如果他當時真的一走了之,那麼明朝的歷史肯定就要改寫,貪戀權勢也是為了能更好的推行自己的新法。】[居正為政,以尊主權、課吏職、信賞罰、一號令為主。雖萬里外,朝下而夕奉。

而王安石則比較弱勢,雖然當時的宋神宗大力支持王安石變法,可是宋神宗本身就不是一個強勢的皇帝,對於舊黨後宮多有妥協,而王安石自身也有問題,他的新黨內部並不團結,王安石看上去可以獨斷專行,可是團體內卻也是爭論不休,甚至會故意使絆。且王安石的新法的確並不完善,存在缺點,這就導致了本身就不能強力執行的新法屢次遭人詬病,最終毀於一旦。而在我看來,如果當時宋神宗不受新舊兩黨左右,一力支持王安石變法,並使之能夠長時間的施行,那麼很多新法中的缺點自然會慢慢改善。並最終得到商鞅和張居正變法那樣的結果。斯人或許受非議,新法已可利國家。有了這種結果,我想王安石或者就是死了,亦當含笑九泉,不會抱憾而終。

我們應該理解,歷史上每一個變法者,都是想要做一番事業的人,變法的初衷也絕對是想要為國為民的。如果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能夠身居高位推行新法的人完全可以迎合既得利益者,從而撈取自身的好處。

而為什麼每一次變法如果推行時間夠長,施行地域夠廣就能變成強國利民的政策,且不再受到既得利益者強烈反對呢?在這裡需要辯證的看待這個問題。

傳統的政策架構培養了一大批既得利益者這個是毋庸置疑的,所以無論誰想要改變這種架構,都會導致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損失,記得曾有一位歷史學家說過,每一次變法其實都是相關利益的調整。不錯,不管採用何種新法,都會損害一批既得利益者,也都會培養出新的既得利益者。這大概就是為什麼變法初期會引發激烈的反對,而一旦人們適應了這種新的政策結構,當新法變成舊法的時候,新的既得利益階層也就產生病穩固了,這時候,也會受到眾人的擁護。當年反對新法實施的那批既得利益者或者轉型以謀取在新法中獲利,或者成為歷史,再也不得翻身。

寫到這裡,我們可以看一看,自改革開放以來,一大批既得利益者早已經穩如磐石,任何想要重新分配利益的政策無疑都會遭到強烈的反對。無論這種政策是利民還是利國,只要不利於他們自身的利益,他們都會毫無例外的反對。所以,在改開四十年後的今天,誰要是想動他們的乳酪,他們就會跟誰玩命。

但是新的政策調整還是如期而至,這既是國家的需要,也是民眾的渴望,當灰色收入成為一種習慣,當以權謀私變得熟視無睹的時候,新一輪的改革必然會出現,也的確需要出現,否則的話,輕者社會階層固化,重者大澤之旗再舉。都是不堪設想的後果。

所謂時勢造英雄,當一個時代需要一個新的英雄人物出現的時候,那麼這個人物必然就會出現。這既是社會的需要,也是環境的造就。比如商鞅,比如王安石,比如張居正等,。,,,,唯一不同的則是,這個人夠不夠強勢,這個人夠不夠持久。變法成功則國家再次昌盛數十年乃至百年,如果失敗則社會再次陷入到新的一輪動蕩和不堪中。

和所有的改革一樣,起始之初,必然會遭致一股股強烈的反對浪潮。能不能開個好頭,是每一個推動者所必須要慎對的,但也是相對來說比較容易施行的。因為此時的改革符合整個社會大環境的需求,來自底層的支持力量是絕對強大的。而能不能把新的政策執行下去,卻比開個好頭困難許多。因為政策的執行需要各級政府機構的緊密配合,嚴格執行。這時候問題也就會被無限度的擴大化了。因為新政策所觸碰的既得者利益正是這樣一群分布在各級機構的人員。沒有了灰色收入,失去了高額福利,以往的特權不再擁有,眼看著自己的利益被社會各階層瓜分,如此等等,想要他們能夠心甘情願的把傷害自身利益的政策執行下去,真的是比行走於蜀道更加困難。於是,各種或阻止政策實行,各種變相曲解政策,或消極怠工,或故意不作為的事情也就頻繁發生了。

當年王安石施行的新法時,就曾碰到過大量這樣的事情,比如新法規定,在春荒時節,官府以低息貸款給老百姓,然後在秋收時老百姓在連本帶利償還。可是這樣一個好政策卻因為中低層官員的破壞,或者說為了自身利益的索求,變成了一種由官方發放的高利貸政策,下發到老百姓那裡的貸款要麼是到不了手,要麼是利息比官方規定高處十倍乃至幾十倍。對此,老百姓當然是苦不堪言,由此竟然導致了整個社會都對王安石的新法產生誤解,從而反對。

如今社會上發生的一些事,大致也是如此,比如高層要求減少政府開支,終止一些不合理的福利待遇。但是在執行過程中,作為執行者的地方政府,或者是不清楚政策的本意,或者就是故意為之,把一些合理的福利也一刀切的終止。而對於那些涉及他們自己本身的福利,他們則能緩則緩,能發則發。這樣一來,無疑導致了這個社會出現了更大的不公平,更多的不滿意,從而導致社會上充滿戾氣,對於政府不滿的戾氣。

當這種戾氣遍布社會的時候,也就對新的改革措施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阻力。這時候,就會有更大的既得利益者跳出來說:看,這種新的措施是傷害民眾利益的,是會導致社會不滿的,是不可行的。真的是這樣嗎?其實只是那些既得利益者故意阻擾破壞的結果而已。

這個時候,是改革路上最為艱難的時候。也就是所謂的攻堅期,稍一鬆懈,前功盡棄,稍一收緊,怨言更甚。這個時候,既需要政策推動者有著堅定的信心,執著的手段,透明的公示,高超的智慧。既能把政策接著推下去,也能讓社會大眾明白改革的必須和良苦用心。

因為每一次在社會上全面推動的改革都需要各個階層和各級機構的認可和支持,而同時也會傷害到這些支持者的既得利益。全部換人是不可行的,好言相勸是沒有用的,在此期間,只能是發現這樣的事情,就嚴格查處,絕不徇情。想要改革可以切實的落實,長久的保證,只能是長時間保持來自推動者的改革動力和決心,且還要保證其擁有較為長時間的裁決權力。直到整個社會適應了這一政策,直到這個社會產生了新的既得利益群體【這一群體,或者在很長時間內,就是普羅大眾,因為改革的初衷就是如此。只有到了一定程度的積累,才會產生出那種權力階層中的既得利益群體,而一旦到了那個時候,新一輪改革就又將要產生了。如果整個社會就按照這種螺旋式的上升不斷前行,最終會打造出一個合理且長久的制度,那種制度才是對於全民有利的制度。如果這種螺旋式上升被打斷,那就是改朝換代,一切從頭來的開始

我希望當前的某些亂象可以被遏制,可以被社會民眾所明了。其實當前最為困難的不是某一件不合理事件的爆發,而是這些不合理事件的背後,有著一股強大的逆流在推動。那是一整個階層的手,他們希望保證自己的利益,希望阻止新一輪改革的成功。或者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聯繫,但因為共同的利益使然,他們會不約而同的做著同樣的事情。用他們手裡的權力不作為或亂作為,用他們的佔據的地位製造更多的不公平。是他們導致了事態的激化,然後他們又用這種激化的事態來證明改革措施的不可行。

凡此種種,是我們這些草根百姓們很難看透的,因為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損害,我們也就成了那個既得利益者,我們看待事情的角度也就發生了變異。這切合人性,卻又正是人性中的悲哀。無論你是身居高位者,還是家在郊野者,對於自身利益的不自覺維護,都是人性中的必然。

一個政策是不是利國利民,要把它放到長遠來看。所以,當某些事情出現了矛盾激化時,我們應該給予推動者一定的時間,一定的緩和空間。否則,如果推動者就此偃旗息鼓,那麼被傷害的是誰?我們都知道答案。

商鞅後,秦國各代國王保留新法從而造就了一統六合的秦帝國,張居正後,在嘉靖,隆慶時已經搖搖欲墜的明王朝又繼續走了六十多年,而王安石後,北宋只存留了四十年。

離亂之苦,更迭之痛,作為一個老百姓真的是人如螻蟻,命如芥子。或許我們對於當下的幸福不以為意,覺得這都是應該的,或許有人認為自己的利益一定是高於國家利益。那麼當一個國家的動蕩更迭之時,你認為你還能保證得了你自身的利益嗎?嗯,我說的不是我們這些毫無影響力的老百姓,而是那些身處中高層的既得利益者們。為了自身的特權而使用這份特權來摧毀賦予你特權的體制,這真的是一種蠢得無以復加的行為。可是偏偏這種蠢事在中國曆朝歷代的歷史上卻屢見不鮮,那群人也是樂此不疲,直到把自己也陷落入萬丈深淵。

醒醒吧,諸位。放下自己的私慾,揀起自己的良心,明了自己的責任,看透事物的本相。不要以為自己手裡的鐵鍬只是挖金子的,坑大了,也會是一個埋葬自己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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