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列傳 趙東升
蕭峰列傳
文 | 趙東升
蕭峰，契丹人也，襁褓之時，其母於雁門關外，為大宋豪傑誤殺。其父悲慟，無心於世，攜妻兒縱身崖谷。然懸空之際，憐子情深，投之崖上，蕭峰得存焉。
時有帶頭大哥者，諸豪之首也，恐此子日後為中原之患，欲斃之。丐幫主汪劍通阻之曰：「吾輩誤聽奸人之言，已鑄大錯，奈何更傷其幼子！」眾豪傑聞言，既悔而愧，乃擇良民喬三槐撫育之。
蕭峰漸長，不知身世，然慷慨磊落，已露崢嶸。劍通輩且喜而憂，令其拜少林玄苦為師，蕭峰稟賦過人，不出數載，盡得師傳。劍通乃親授之，晝練神功，夜誦兵法。後習得丐幫秘傳降龍十八掌，此功有摧山裂石之效，雖金剛之身，遇之亦灰飛煙滅。
時宋遼爭雄，西夏虎視，烽煙屢起，四方擾攘。蕭峰雖在江湖，常懷報國之志，見宋室孱弱，廟堂含倒懸之危，生民有塗炭之憂，遂率丐幫之眾，縱橫南北，保境安民。或刺敵酋于軍賬，或誅宋奸於府衙，其聲威赫赫，遼夏之眾，聞其名而不敢南下。
蕭峰勇而重義，每戰必先，若遇強敵，則捨命斷後，丐幫上下服其俠義。又以仁德待人，雖販夫走卒，亦樂為之效命。劍通喜其才堪大用，臨終之際，傳以幫主之位。然終恐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遂以密書囑副幫主馬大元，言它日蕭峰若生叛宋之意，人人可得而誅之。
馬大元，謹厚長者也。見蕭峰懷英雄之略，遂傾心輔佐，無爭權之心。然有妻康敏，美而妒，見蕭峰，常以色誘，蕭峰正色拒之，遂羞怒，伺機害之。後知劍通密書，心竊喜，乃設毒計，以色誘丐幫長老白世鏡，逼之殺大元，得密書。
又有全冠清者，奸詐人也，垂涎康敏久矣，二人於床闈歡余，一謀而合，乃宣密書於眾，言蕭峰本契丹人，潛藏丐幫，為害甚巨，若不早圖，禍起蕭牆矣！
時宋人深恨契丹，聞之大駭，物議紛然，蕭峰突遭此變，驚疑且心痛，欲察真偽，以正名於天下。乃辭幫主之位，往尋當年知情者。
雁門關一役，死傷慘烈，存者寥寥。蕭峰欲知「帶頭大哥」何在，遍尋涉事者，然事發蹊蹺，尋者皆死。瓜田李下，無可辯說，遂負弒父母、殺恩師之惡名，為天下正道所不齒。
有慕容氏之婢阿朱，深慕蕭峰，偶遇江湖，然為人所傷，奄奄待斃，惟薛神醫可救，蕭峰欲求之。時天下豪傑會盟聚賢庄，欲共誅蕭峰，薛神醫亦列其中。
阿朱知蕭峰去則必死，垂淚勸曰：「妾賤婢耳，蒲柳之姿，與君萍水相逢，豈值捨身相救！」蕭峰曰：「命無貴賤，吾豈能坐視，況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彼縱有千軍萬馬，峰視之如草芥耳！」
聚賢庄內，磨刀霍霍，不期蕭峰隻身赴會，視群雄如無物，衝天氣概，雖仇敵亦為之折服。蕭峰托阿朱於故友白世鏡，方慨然四顧曰：「吾與諸君，或為故交，今日一戰，自成仇讎，當豪飲美酒，以斷往日之義！」眾豪傑感佩，雖知宋遼不兩立，胡漢難共存，亦與之對飲。
或有欲取蕭峰首級，以揚名於天下者，見其海飲似醉，竊喜，然擊之輒敗。於是乎，刀槍劍同發、釋儒道齊上，無分教派，不論親疏，皆視蕭峰為異類，必欲殺之而後快！
其間有少林高僧，以契丹胡狗辱罵，蕭峰曰：「少林源自達摩，祖師天竺人，豈非胡哉！由此觀之，胡人亦非必殺！」少林僧語窮。蕭峰曰：「汝等以胡虜視吾，今日吾當以本朝太祖長拳，破汝天竺神功！」言訖，長拳生風，數招之內，已擒此僧。或以此僧必死，然蕭峰久視之，嘆曰：「吾一身功夫，師出少林，今日豈可殺少林高僧！」於是赦之。
眾見獨斗難敵，方施群毆，更有卑鄙者，以阿朱弱女相脅，蕭峰力戰群雄，毫無懼色。然見有故人斃命己手，百感交加，心力亦為之憔悴，漸已不支，遂抱必死之心，欲埋骨於此。
酣戰之際，有黑衣人突至，救蕭峰而去。黑衣人者，蕭峰之父蕭遠山也，尚存於世，未有人知。其欲使蕭峰自絕於漢，故多方殺戮，嫁禍於子，殺其養父母及恩師者，皆此人也。
自聚賢庄捨命相救，阿朱感佩之餘，更生情愫，英雄紅顏，相約塞外牧馬，廝守穹廬，豈料天意播弄，中康敏奸計，誤認帶頭大哥者，乃大理段王爺，即阿朱之生父也。
阿朱深陷兩難，不願生父受戮，亦不忍情郎抱憾。遂易容其父，甘受一死，以償父債，以遂郎志。蕭峰不識，報仇心切，擊殺之。後知之，仰天長嘯，悔痛欲自斃，幸得其父點撥，以大仇未報，求死不孝，遂止。
阿朱臨終，以其妹阿紫相托。阿紫頑劣異常，嘗師從星宿派，此派專以陰狠相尚，逢強則阿諛，遇弱則殘殺，棄道義如糞土，視無恥為至寶。阿紫尤得師傳，常以毒人為樂，蕭峰屢戒之，然終不改。後為人所傷，唯千年人蔘可醫，蕭峰不願負阿朱所託，遂遠赴關外長白山，欲尋之也。
長白山狂風呼嘯，白雪皚皚，蕭峰安置阿紫，孤身進山尋參，某日，突遇熊羆，乃以掌擊殺之。女真首領完顏阿骨打見之，大驚，以為神人也。遂傾心交結，歡飲數日。後遇契丹來攻，蕭峰助女真擊卻之，俘其首，然視其人，雖階下囚，氣宇不凡，蕭峰敬其傲骨，赦之，其人感佩，約為兄弟。後阿紫病癒，蕭峰離女真，道遇當日結拜者，乃遼帝耶律洪基也。二人相見甚歡，宴飲不提。
蕭峰留遼之際，南院大王叛亂，擁兵數十萬，四方響應。遼帝倉皇不及，已成四面楚歌之勢。阿紫言於蕭峰曰：「原以汝兄貴為帝王，可致富貴，不料今日將死，宜速去，遲則殃及吾等！」蕭峰正色曰：「吾目中豈有帝王，惟有兄弟耳！縱其淪為乞丐，吾視之如一！今日當死戰，以解吾兄之難！」
時兩軍對陣，叛軍更以家眷老幼相脅，軍心大亂，爭相離散，遼帝見大勢已去，欲自刎。蕭峰阻之曰：「兄勿憂，但坐陣中，觀弟於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言罷，單槍匹馬，沖入敵陣，頃刻間，殺敵驍將數人。叛軍見其神勇，乃施人海戰術，欲使之疲憊。蕭峰見敵勢大，宜速決。遂直奔敵酋，刺其元帥，擒其偽帝。偽帝懼，令三軍降，叛亂遂定。
遼帝感蕭峰恩義，封之南院大王，禮遇隆盛。蕭峰任賢能，省民力，治下安樂。見契丹掠殺漢民，謂之「打草谷」，心生憐憫，雖不能廢，然常私歸之，故宋民亦感其仁德。然與遼帝之隙，亦由此萌矣。
阿紫居王府，驕橫日盛，常練毒功，殘殺無辜。蕭峰責之，阿紫怒，負氣而走。後遇其師丁春秋，為其毒瞎雙目。蕭峰不忍，遂南下救之，遇之於少林寺。
時值英雄大會，豪傑齊聚，丐幫為全冠清挾持，欲稱霸武林，又與星宿派丁春秋結盟，傷少林主持玄慈，將斃之。蕭峰義不能禁，與之激戰，敗丐幫主庄聚賢，救玄慈。又敗丁春秋，救阿紫。時有慕容復，乃五胡時大燕王孫也，常有復國之志，欲招攬豪傑，以圖大事。見蕭峰已成中原公敵，欲誅之以收人心。遂與丐幫主庄聚賢、星宿派丁春秋，三人共戰蕭峰。然終不敵，相繼敗北。
全冠清見蕭峰難敵，乃重施故計，言蕭峰契丹南院大王也，日後必侵宋，中原豪傑當共誅之！眾受其惑，群起而攻，情狀之危，更勝聚賢庄。時有大理王子段譽、少林僧虛竹，乃蕭峰結義之弟也。見兄危難，慨然而出。三人共戰，遂擒丁春秋，敗慕容復，庄聚賢逃竄。
蕭峰見阿紫已救，欲返塞北，遠中原傷心地。不意黑衣人突現，黑衣人者，蕭峰之父蕭遠山也。父子相見，悲喜交加，方知帶頭大哥者，乃少林玄慈方丈也，蕭峰欲殺之，以慰其母英靈，不意此人竟虛竹之父，為義弟故，遂不忍。更知當日雁門關事，乃慕容博挑唆，即慕容復之父也。此人慾激宋遼戰，以起事復燕也。
蕭氏父子欲誅慕容博，已報破家之仇，亡妻之恨，有土蕃僧鳩摩智，好亂樂禍，亦助慕容氏。五雄相鬥，勢如龍虎，少室山為之擅抖，藏經閣或成廢墟。
膠著之際，突有一僧，鬚髮皆白，輕擺掃帚，不動一指，已制五雄於須臾，眾大驚，不意掃地七十載，竟神僧也。神僧見風波將起，蒼生罹難，乃以佛家心法，化蕭氏血仇，消慕容妄念。二父頓悟，遂遁空門。諸事皆了，蕭峰心結頓解，與義弟盤桓遊歷，後遼帝相召，乃歸。
遼帝封其宋王，命統帥三軍，吞滅大宋。蕭峰不願兵戈再起，蒼生罹難，力諫，遼帝大怒，囚之。軟硬兼施，欲使之就範，然蕭峰終不改其志。遼帝憤恨，將殺之。中原豪傑聞之，感其大義，率眾赴遼，力救之，得出囹圄，然追兵至，宋關隘不納，終難脫身。
蕭峰念豪傑將覆滅於此，無奈，求遼帝，願服罪，赦眾人。遼帝躊躇間，段譽、虛竹以神功劫之，蕭峰見狀，迫遼帝誓言三軍，終生不南侵。遼帝無奈，誓之，然心大恨。
遼兵退，豪傑南歸，至雁門關，蕭峰撫巨石，愴然感慨曰：「三十年前，吾母葬於此，父縱身懸崖，數年前，吾與亡妻會於此。山河依舊，故人何在，獨留我存！況身為契丹，竟叛遼，攜漢人，屠同胞，劫君王，罪何深哉！不仁不義，天地之大，無我容身之處矣！」言訖，遂自殺。阿紫悲慟，抱其身，縱崖而亡！
蕭峰死後千年，白雲蒼狗，無跡可尋。吾夜讀其事，雖知虛構，心不能平。嘗觀諸史，鮮有如蕭峰者，試以三國人物論之：蕭峰懷玄德之仁，而無其偽；持雲長之義，而無其傲；有翼德之勇，而去其粗。大好男兒，難容於世，悲哉！然細思之，蕭峰成於忠義，亦死於忠義也。
抱天下大義，故負兄弟之義！忠於蒼生，故難忠於其君。忠於大遼，則負大宋；義保大宋，則叛母國。仁義難兩全，忠孝相悖逆，此必死之局也。若蕭峰為小人，則必趨利以避害；為梟雄，則取功名於反掌，然蕭峰英雄也，故唯一死，適為英雄歸宿。
東雖不才，心竊慕之，謹以此文，為英雄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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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趙東升，甘肅天水人，基層公務員，博覽群書，痴迷歷史。
寸草☆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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