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俄國搜集軍事情報，還是著名的探險家，曾隻身戰兩熊

文｜王新春

身著皮衣的普爾熱瓦爾斯基

歐洲人長久以來對中亞及中國西北地區興趣濃厚，一則是因這一地域在地圖上尚有許多空白等待填補，二則是它處於溝通東西方世界絲綢之路的要道，俄國人在16世紀就已經往來於此。至近代中亞探險的興起，英國與俄國兩大殖民勢力展開的「大博弈」（The Great Game），使得這一地區成為探險家們競相驅馳的「樂園」。拋開政治因素而言，中國西北廣袤的土地上蘊含著極為豐富的資源，是從事地理學、博物學、歷史學、人種學等學科研究的學者揚名立萬之所，俄國皇家地理學會自然是野心勃勃。

俄國皇家地理學會。該學會建立於1845年，主旨在於科學的需求，同時也有為沙皇對外擴張的政治需求提供協助的目的。學會的領導人是被沙皇御賜「天山斯基」稱號的地理學家謝苗諾夫，他同樣深受洪堡的影響，於1856至1857年深入我國伊塞克湖區域天山山脈進行地理考察。

1866年，普爾熱瓦爾斯基被調往俄軍總參謀部，被派往東西伯利亞軍區任職。當他路過彼得堡時，拜訪了謝苗諾夫，急切地自薦率考察隊前往中亞。謝苗諾夫被這位略顯冒失的軍官所感動，但卻無法將考察隊交給一個毫無經驗的「愣頭青」手裡，他需要一個「投名狀」——在烏蘇里江邊區完成一次有價值的考察。

普爾熱瓦爾斯基第四次深入中亞考察時，探 險隊隊員合影

此前，普爾熱瓦爾斯基就已經滿懷激動地籌備著考察活動，並且招募了一名德國籍的標本員。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在離開華沙前愛上了一個美麗的俄羅斯姑娘，人到了西伯利亞，心卻留在了華沙。他深深地陷入思念的痛苦中，每日為情所困，長吁短嘆，甚至是哭哭啼啼，無法工作。普爾熱瓦爾斯基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好將他送回到心愛的姑娘身邊。這件事情對他的婚姻觀產生了深刻影響，他本來就很少與女性交流，在立志於獻身考察事業之後，更是為了理想決定終身不娶。在他看來，「我的職業不允許我結婚。我出去考察，妻子會哭哭啼啼，我總不能帶著老婆出去探險……我將和我的老兵們住在一起，他們忠誠於我的程度並不亞於合法的妻子。」在他之後，不少世界著名的中亞探險家也選擇孑然一身，瑞典人斯文·赫定甚至稱：廣袤的亞洲腹地是他永遠的新娘，他已然和中國「結婚」。

繪畫，普爾熱瓦爾斯基在前往中亞的途中

1867年，俄國皇家地理學會西伯利亞分會授命普爾熱瓦爾斯基儘快率領考察隊深入烏蘇里江流域，主要目的是為《中俄北京條約》簽訂後，俄國割占的烏蘇里江以東40萬平方公里中國領土搜集軍事情報，繪製路線圖，為進一步侵略中國服務。同時，他也進行一些科學考察活動，如弄清考察地域的動植物分布和採集標本。5月，普爾熱瓦爾斯基率領考察隊從伊爾庫茨克出發，經歷一個月抵達烏蘇里江江口的哈巴羅夫卡，然後沿著烏蘇里江溯游而上，沿途進行軍事偵察、植物調查和隨意狩獵，在興凱湖考察了3個星期，每天休息5個小時，採集到600多種動植物標本，最後於1968年新年的前一天抵達了考察的終點——烏蘇里江的源頭。

考察隊的工作結束後，普爾熱瓦爾斯基並沒有急於離開，而是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在興凱湖迎接春天的到來，觀察鳥類的遷徙，因為此時沒有任何自然科學家知道這裡的春天是什麼樣子，鳥類的種群是怎樣。一直到10月份，他才結束了這次小試牛刀的考察活動，仙鶴與熊羆讓他感受到了大千世界的奇妙無窮。在興凱湖區，他見到了畢生難忘的景象，幾百萬隻各種各樣的鳥類從遙遠的南方飛來，像蝗蟲一樣黑壓壓地遮天蔽日，然後降落到興凱湖中棲息覓食。普爾熱瓦爾斯基激動得不能自已，他極其興奮地給遠方的舅舅寫信：「真是做夢都想不到。興凱湖什麼樣的鴨子和鳥類都有，有的鳥美極了，恐怕連美術家都難以畫下來。現在我這裡已有210個鳥類標本。其中有一隻仙鶴，全身皆白，只有兩個翅膀半截是黑色的，這隻鶴把兩個翅膀伸開時有八英尺長。當我在灌木叢中發現它的時候，我被它的美麗所震驚。」然而接下來的事情令人震驚，他並沒有將這種美麗保存下來，而是舉起了獵槍，仙鶴像「捆兒草似地倒栽在地上」，他卻「激動得像個孩子」。

在蘇昌考察時不寒而慄的遭遇，則讓普爾熱瓦爾斯基第一次解封了「戰鬥民族」身體內的「洪荒之力」，感受到大自然的兇險和無常。有一天，他獨自一人在森林中遭遇兩隻熊，而自己手中僅有一桿雙筒獵槍。這位無畏的獵手絲毫沒有退卻的意圖，而是舉起手中的獵槍瞄準其中一隻熊，第一槍就將之打傷。兩隻熊見狀逃進矮樹林，普爾熱瓦爾斯基則提槍追趕。不料，大熊也來了一招回馬槍，追趕之中，受傷的熊回頭張口襲來，他靜待其靠近然後對著眼耳之間便是一槍，大熊應聲而倒。另外一隻見狀，也撲了上來，他迅速爬上一棵白樺樹躲避。大熊繞樹行走幾圈，回頭看看死去的同伴便轉身離去。他趕緊裝上子彈，跳下樹追了過去，然後一槍將它打死。一場惡戰之後，天已經黑了，普爾熱瓦爾斯基只好扔下獵物，待到第二天天亮才找人運回。作為值得炫耀的戰利品，他把一顆頭顱骨交給了彼得堡科學院。

普爾熱瓦爾斯基在烏蘇里江考察初露鋒芒，為俄國皇家地理學會留下了第一份烏蘇里江、興凱湖地區歷史地理、民俗風情的檔案。待返回闊別已久的彼得堡時，俄國科學院、皇家地理學會等學術機構多次特地為載譽而歸的英雄舉行了報告會。在會場上，一戰成名的普爾熱瓦爾斯基意氣風發，慷慨激昂的演講引起了觀眾的熱烈歡迎。在講到鳥類考察時，他惟妙惟肖地學著各種鳥叫聲，讓觀眾不時發出開心的笑聲。他的報告成了當時歐洲學術界對烏蘇里江地區最權威的科學報告，引起了各國的極大關注，俄國皇家地理學會也因此授予他一枚銀質獎章。這是他獲得的第一枚科學考察獎章，也標誌著他在俄國地理學界已經是登堂入室，佔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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