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意銀河燦色毛胚房

最新 06-04

「金牙時～金牙時～」，夏日悠悠的午後，蟬在樹上無憂慮的叫著，附和著池塘里青蛙的呱呱聲，就是一場響亮的夏日交響曲，太陽從遠方的山頂上斜照過來，從樹頂的枝椏上一點一點的冒出來，到了地上就形成了光怪陸離的影子，漏到了行人的身上，從腳趾開始移動一直到發梢結束，都是陽光路過的地方。這太陽也是白頂頂的一輪，發出白色和黃色兩種顏色的光，白的給予這地方以光亮，黃的打在樹上，打在那一方寧靜的池塘的上，打在池塘邊的雜草上，打在雜草後那灰不溜秋的毛坯房上，和那學校門口的長城壁畫上，使得這些地方都染上了金燦燦的顏色，浮滿綠萍的池塘變黃了，白色的忍冬也成了黃色，就連那棟灰黑毛坯房和彩色長城周身都披上了一層金，更不用說在一堆雜亂的野草中分辨桑葉的我們了。我們和那毛坯房便是今天故事的主角了。

那毛坯房真是小，小的入不了人眼，離開了太陽的光輝，少了那金燦燦的一層，它就只能沒跡在暗夜中。它的主人也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中年女人，和它一樣的小，沒人關心，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不想也不敢去關心她，也沒有什麼鄰居，最多的就是三三兩兩從她家門前經過的學生。她是一個脾氣頂怪異的人，生性暴躁，話也不多，一出口準是誰又私自動了她的東西，在罵人呢。從來沒有一個人見識過毛坯房的內部場景，也沒有知道她的名字，直到那一天。

趕著冒著暑氣的大地，我和小夥伴們一人拿著一支雪糕，另一隻手抹著頭頂的汗，抱怨著太陽主上的無情，可也許是太陽的過度熱情，那女人竟敞開了毛坯房的大門小門，坐在門口，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撫弄著貓的的毛，她養的老貓原來下了一窩的小貓，一個個毛茸茸的一團，就像剛出籠的包子，還冒著熱氣，沒有經歷過怎樣的摸爬打滾，連毛色都是純正的，由於剛剛出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安安靜靜的蜷縮在母親的身邊。我們素來對可愛的事物毫無抵抗力，便互相壯了壯膽，走上前去和那女人搭起訕來：「這小貓好可愛啊，是那隻母貓剛生的嗎?」「對，是昨天半夜剛生的，怕它們冷，就拿出來晒晒。」那女人難得微笑著說。陽光下，剛剛出生的小貓不比老貓，毛都是一閃一閃的，黃白、灰白、黑白夾雜其中，不摻一點假色。那女人也許是見不得我們捨不得的模樣，也許是新生的小貓使她高興，就開口道：「想摸就去摸一下。」我們愣了一下，可顧不及去仔細思考，就向前走了一大步，這一走就把屋內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了，果然如它看起來的那麼矮小擁擠，一個小堂屋和一個小側房，堂屋裡就擺了一個實木桌和一條長板凳，上方照舊放著祖宗的排位，兩邊貼著一副已褪色的對聯，側屋一看就知道是貓貓狗狗住的地方了，一格一格的豬柵欄，有的水泥已經剝落，顯出與小側屋一樣的環境色調，陰暗的。

說她脾氣怪異不是空穴來風的、無憑無據捏造的事，而是有目共睹的，被大家拿出來在太陽底下曬過的、篩過的事實，屋前屋後，樹蔭底下，涼席坐上，鄰居間公共牆裡砌的都是關於她的猜測和流言，說她年輕時結過婚可是後來離了，就搬到了這附近，也說她其實有一個兒子，在外打工。我不知道這是真是假，我從未見過她家來過其他人，更未見過傳說中的兒子。後來又有流言說她有了一個相好的男人，快要結婚離開了，至到她私自佔用了公共的三分地砌了另一間小屋，這些流言才終止。

夏日最讓人眼饞的，就是毛坯房前面的一課拐棗樹，掛滿了拐棗，一個一個，長的又高又小，勾起人們的慾望，垂涎欲滴。年幼的我們，需把頭仰到最高點，臉翻過去才能看到那小小的一個個，隱匿在綠油油的葉子中。小夥伴們想盡辦法，拼接兩支長竹篙，我一個女孩子就負責盯梢，畢竟那是一個無理且霸道的女人，不許別人動她房前的一草一木，就連雜草也在內。一個一個的拐棗被打了下來，我才得以第一次近距離的看清它，就如它的名字一樣，像一個拐杖一樣，呈現一個「7」字形，仔仔細細的剝開它的外皮，慢慢吸吮著它的汁液，是甜的，甜到了極致，也算是對得起我們大半天的辛苦勞動了。可往往甜蜜過後就是痛苦了，這話一點都沒有錯。夕陽西下，那女人回來了，看見了一地狼藉和那被我們打的七零八落的樹葉子，站在門口破口大罵，直罵「小偷」不要臉，天天惦記著別人家的東西，抓到了就要去學校里鬧。我拿著一包鹽，默默的經過她家門前，夕陽的光從水面反射到我的臉上，一片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