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春回憶集訓隊受傷前後
原五十九團老兵張曉春回憶
集訓隊受傷前後
在經常性的奔跑與跳躍中，免不了會有不小心把腳崴了的現象，在平時或許是小事，可在這高強度訓練的集訓隊里可真不是件小事。
記不得是在跑障礙還是平時訓練別的什麼，總之是左腳崴了一下。那時提倡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進醫院，我軍不畏艱苦、英勇頑強、不怕犧牲等精神從小就深深植入腦海。遇到這樣的情況，自然不會當回事，但不尊重自然規律必定受到懲罰。
當李慶福發現自己比平時跑得慢且動作不到位，很自然的詢問是怎麼回事，自己回答腳崴了。當時正好因為下雨地濕，不便進行卧姿訓練，且因雨後障礙場上有積水等諸多不便，改在一處緩坡平地練習跨越訓練，即在兩棵樹柱間綁一根碗口粗細的長白楊木櫞，離地一米一左右，隊員們全副武裝列隊一個一個跳越而過，類似體育比賽的跳高。自己平時不在話下，可這次勉強跳過一次，立時感覺腳腕疼痛不適，動作也慢下來，見此情景李慶福黑著個臉說：「如果跳不了就不要勉強。」這話給我好大刺激：首先因為天氣，現在就只練這個，別人在練你不練必然落後；其次怕苦怕累藉機休息的嫌疑無人想擔，更因為這話有可能是下課回連隊的潛台詞。心中有氣，蠻氣頓生，正好排到我，二話不說提槍就跑，到了橫樹杠前咬牙瞪眼只一跳——本以為還可以像前次一樣勉強得過，可腿腳卻因疼神經感測自然而然會發生應激反應：起跳高度不夠，左腿收縮不及，被橫木一絆，連人帶槍重重摔過杆去。只記得拿槍右手一伸舉槍，左手本能往地上一撐：咋地這軟？一下感覺整個左臂直插到地裡面去，直沒至頸。意識喪失幾秒，醒來猛的一撐，居然沒撐起來——左臂已不聽指揮的同時發覺自己已躺在地上。此時就聽李慶福大喊：「束金瑞班長，還有你，快扶他去衛生隊！其他人繼續訓練。」自己心中明白是受傷了，堅持著讓隊友半架半扶走到衛生隊，進屋時已感覺暈五暈六疼得人近虛脫。隱隱約約記得是陳醫生還是黨醫生，個子不高微胖四方臉，急讓我坐在椅子上，七手八腳把我的子彈袋解下來，上衣解開脫去左袖。我垂頭一看，左臂錯環，小臂骨肘錯後頂著皮肉突出幾公分來。噼叭聲響中誰給我打了一針，後來得知是嗎啡，疼痛減輕人似在雲霧中。聽著醫生在說「你們誰勁大，用力扶著固定他的左胳臂，這裡，快！」稍後他伸手拽著我的小臂只一拉，就聽「咯」的一聲，手臂複位。我差點兒暈過去，這時候才真正體會到什麼輕傷不下火線，由不得你不下。複位後我還想著活動一下看看手肘情況，可只覺得針刺般疼痛動彈不得。醫生很快包紮固定，手臂呈九十度彎曲，用一硬紙板折成長條形放置肘臂下，再拿三角巾一兜吊在脖上。醫生見我臉色臘黃，額頭不斷冒出豆大汗珠，問了問戰友我是如何受傷，微笑著說回去一定注意休息，手臂一周之內不能活動，保持現在固定姿態，否則這胳臂可就殘疾了。這一跳居然跳成了傷兵，心裡那個懊惱勁就別提了，滿腦子想著訓練不成了，要回連隊了，說不定因殘廢提前複員。
回到隊里，領導前來看望，李慶福連長讓我安心休養。數星期來第一次有了真正的休息，第一次吃到輪訓隊里的病號飯——雞蛋麵條。受傷第二天，自己要求參加訓練，束金瑞班長看了我一眼：「好好休息，還要不要胳臂啦？」第三天，自己堅決要求參加訓練，終被允許但只限卧姿瞄準。開始，左肘腫疼不能觸碰，力也用不上，慢慢的，去掉三角吊巾，疼痛中堅持活動，功能恢復明顯。一周之後，除了淤紫傷腫未消，基本可以正常訓練，水平恢復迅速。可這時訓練密度緊張程度明顯加大，尤其針對對抗射擊的特點有了更細更強更高的要求。如進入射擊地域前必須是卧姿，等聽到號令起身奔跑到射擊位置再卧倒，裝彈出槍瞄準速度，確保首發命中頭靶。歸結為一點就是要先敵消滅目標，越迅速越好。
李慶福親自示範綜合督促，人人過關。在出發地域卧倒準備，全身伏地雙腳與肩寬分開，雙手握槍全身繃緊，聽到出發號令握槍雙手一撐同時左腿一弓右腳一蹬，飛也似跳起來向前奔跑，距射擊位置還有四五米遠的樣子立即前撲卧倒，借著奔跑的慣性直衝至射擊位置，提槍右手伸出交左手握槍同時貼槍身後滑大姆指「嘩啦」一聲拉開槍栓，順手一撥子彈帶扣三指夾住彈夾一抽跟著插入彈槽，食指橫著向下一壓與姆指合力向後上方一搬，刷一下槍機複位子彈上膛，立刻出槍瞄準擊發，十幾秒間一氣呵成。為這一氣呵成，兄弟們在李慶福的讀秒聲中，不知摔青碰腫多少次胳臂手肘膝蓋，食指姆指不知道壓烏劃破多少回。衛生隊最常去的戰士是我們，粘膠布用量最大的也是我們。真是憑著年輕血氣方剛、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在拚搏。臨出發前最後幾天的綜合測驗里，速度成了首要，沒有速度就縮短不了時間。「張曉春！」「到！」「出列！」李慶福大聲說道。我提槍出列看著李連長，不知點我名幹嘛。「大家注意，看他是怎麼跑的！」隨著口令我卧倒在對抗射擊出發位置，發令槍一響，按照平時訓練要領和平時苦練的技術動作，驟然發動起來，跑完幾十米的距離進入射擊位置。「看到沒有，他和你們跑的時候有什麼不同？」「起跑動作快。」「跑得快。」「全他嘛廢話！他跑的時候頭一直在往前伸，始終保持著一股衝勁。大家要向他學習。」
呵呵，現在想來自己當時像個禿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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