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一來電話，未婚的我就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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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時和你，用故事說晚安?
做新媒體久了，會越來越渴望表達。自我表達。
工作中寫的文字，都是他他他他他想要的，我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兒，就得學會把自我拋棄。
所以我特別希望，能有時間寫些文字，只給自己，和有緣看到的你。
這個周末好不容易逮著這樣的機會，早起，坐在電腦前敲了兩個小時的字，眼看著一篇叫《你的微信步數正在暴露你的收入》（只能下次發咯）的文章呼之欲出。
電腦右下角突然顯示，我媽來了微信視頻邀請。
虎軀一震，就像孫悟空看到唐三藏把手指放在嘴邊，馬上要念緊箍咒。而這個緊箍咒就是，催婚。
如果你被催婚過，應該會認同我下面的描述。
每個有待嫁女兒待娶兒子的媽媽，天生都是談判高手。無論你們聊天從哪裡開始切入，她都能輕而易舉、有意無意、四兩撥千斤地把話題成功轉移到「你什麼時候結婚」的重點上來。
- 01 -
面對媽媽催婚，一開始我跟她講道理還管用。
比如：結婚這件事是大部分人生命里都必經的過程，只不過這件事和花期一樣，有的在春天開，有的在夏天開，甚至有的在冬天開，我可能就是那個在冬天開的；比如：你要我現在結婚，找個差不多的也能將就，但你看誰誰和誰誰，不就是這樣的例子嗎？你覺得他們幸福嗎？結婚不是命運的終點，而是轉折點，你和爸爸走以後，我們還有大半輩子要過，你希望我在那你看不到的大半輩子里，麻木地活著嗎？
那時我還年輕，媽媽還是催婚的新手，作為寫字五六年的人，我還能利用自己的專業技能，偷換下概念「唬」住她。
可隨著我年紀的增長，以及和媽媽相仿年紀的父母，頻繁在她面前曬娃時，她開始羨慕嫉妒，開啟了第二招催婚模式：撒嬌。
具體言語表現為：
你不能活得那麼自私啊，你也得替我想想，人家都有孫子孫女抱，我卻只能把雙手抱在懷裡，尷尬不尷尬？
面對這樣「陌生」的媽媽，我只能用她的第一招「對付」她，輕而易舉、有意無意、四兩撥千斤地把話題成功轉移到「你什麼時候跟我們去旅遊」，她最不願意和我聊的話題上來。
我不明白媽媽為什麼那麼抗拒出去走走，就好像她不明白，我為什麼那麼慫，不敢去婚姻里走一走。
- 02 -
這次視頻聊天，媽媽照樣沒有直入主題，而是先以誰誰和誰誰離婚了為切入口，然後小心翼翼地問我，你和臭臭（化名，她愛吃臭豆腐）沒事吧？
不怪媽媽成為驚弓之鳥，怪我，我經歷過幾次不順的感情，每次都是給她希望，又讓她失望。
我回答，沒事啊，挺好的。
然後媽媽嘆口氣說，你說現在的孩子怎麼都這麼隨便啊，說離就離，完全不顧孩子的感受。我回，也不能這麼說，一段婚姻出現問題，但凡能挽救，誰也不會把自己把對方、把自己逼到離婚這條死胡同里，相反，如果真過不下去了，離了，對兩個人也是解脫。
然後，措不及防的，已榮升為催婚老司機的媽媽將「車」來了一個漂亮的甩尾漂移，說，你以後結婚了，我絕對不當礙事的婆婆，跟你們保持適當的距離，不給你們製造不必要的麻煩。對了，你和臭臭今年能結嗎？
防不勝防的我，趕緊將目光轉移，看到手邊有煙，抽出一支來點燃，邊抽邊笑邊咳嗽著說，你這麼鍥而不捨、堅定不移、隔三差五地催我，我更不敢結了，以我對你的了解，催婚一旦如你的意，你下一步就是催娃，催娃再如你的意，你就會催二娃。
媽媽聽我這麼說，怒了，在屏幕那頭用手指著我說，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放屁。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說，是呀。
媽媽又笑了，說，好吧，我承認，是想早點抱你們的孩子，不過你們是生一個還是兩個我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我也不挑，都是親的，我一樣愛。
每當提到這些媽媽期望的，但還沒實現的未來的生活，媽媽總會開心地笑起來。
可是，媽媽笑著笑著，臉上的皺紋怎麼就，越來越多了呢？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 03 -
心裡泛著酸，我又抽出一支煙來點燃。
媽媽看著我說，少抽點。
我說，媽，今天我跟你聊點心裡話吧，這些年在北京，身邊幾乎沒可以掏心說話的朋友了，所以，心情壓抑的時候，只能抽支煙，連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媽媽本來在床上趴著，坐起來說，你說吧，我聽著。
我說：
「其實不是我不願意結婚，而是不願意不體面地結婚，前些年的我只是活著，不曾思考過將來是回老家陪著你和爸爸，還是到某個自己喜歡的城市定居，不思考這些的後果，直接導致我很隨性地活著。有些文字，我可以寫，稿費也還不錯，但我窮得傲嬌，我拒絕了，因為我還沒體會到壓力呵斥著我說，你不寫試試？
「我掙著不多不少的工資，總以為只要自己願意回去，隨時能在家裡買一套敞亮的樓房，可家裡的房價突然翻了兩倍，我成為在大城市留不下，也回不去故鄉的「孤魂野鬼」了，說實話，我挺感謝這個躁動，讓我有了前所未有的焦慮。
「你說你喜歡臭臭清清淡淡的性格，好像什麼都無所謂，其實你只是看到了她的一面，另一面是她也想留在這個城市，想我們一起買一套哪怕小，但是屬於自己的房子，這樣就不必今年住張家，明年住李家，後年住王家了。媽，我和你說這些，你別有心理壓力。我之前之所以不願意和你討論彩禮和房子的事兒，是因為我不想把壓力轉移到你那裡，我出來的時間長，見的人見的事多，心臟大，心裡能裝事，你不一樣，你一輩子都困在了那個小地方，眼裡就只有周邊的那些人和事，心裡只想著我們能過好，那是你的全世界，但你把我托舉到了外面，就已經不是我的全世界。我也不想以咱們那邊的標準，去撬動人家那邊的標準。」
媽媽問，那臭臭和你說過她們那邊的彩禮標準嗎？
我說了一個數，我能感覺到媽媽心裡的顫動，那個數字，在她意料之外。但她很快就佯裝輕快地問我：「那你現在感覺壓力大嗎？」
我說：「壓力大挺好的呀，我活了這麼多年，都挺自我的，到了要角色轉化的年紀，意識到，也願意扛起這些壓力，你不該為我轉變思維而高興嗎？」
媽媽笑了笑說：「既然你今天跟我說了這麼多，我也和你說些平時不會說的話，之所以每次你叫我出去旅遊我都拒絕，是因為我和你爸覺得，你還沒結婚，我們就還沒完成『任務』，你們年輕人可以時不時出去旅遊一下，你們工作累，那是你們的解壓方式，我們理解，也尊重，但我們不行，我們怕別人說閑話。」
我從未想過，媽媽是因為這個原因一再拒絕我，我也從未想過我的晚婚，讓她們活得這麼小心翼翼。
- 04 -
掛斷視頻後，我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我在想，為什麼媽媽一來電話，未婚的我就害怕？
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想因為愚孝就被她拖進一段，我自認根基不穩的婚姻，我對婚姻有自己的想像，對生活也有自己的要求，而那個想像與要求，和她那個年代，已隔出了一個平行世界。
另一部分原因是，我不想看到屏幕里，她越來越皺紋橫生的面龐，我怕我追逐自己想要生活的速度，慢於她老去的速度。
我怕她來不及看到，我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沒法阻止媽媽變老，我只能督促自己快快搭建好我想要的那個根基，為此，我願意讓寫字「吃掉」我一部分睡眠的時間，來換取，媽媽和臭臭，將來睡眠質量的輕鬆，和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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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作者：劉峙，來源：青年日刊（ID：shiyou8jiu）不定時和你，用故事說晚安。年輕人聚集地，聊職場、侃生活、說娛樂、談情感，願我們在茫茫人海中的不期而遇，沒有造成對彼此時間的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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